“什么兵法……都是打仗的时候悟出来的,呃,和岳父学的,”张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说到一半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哦哦,这孙子,兵法都是和岳父您学的。”
曹操:“……”
“接下来有什么看法,”曹操不再纠结这话,正色了起来,转头凝视。
张韩自然明白玩笑时间结束了,应该是要商议战事的时候了。
“颜良一死,我就将他的首级派人送去了黎阳,引得了文丑大怒,前来报仇,在半路被元让叔埋伏,又折损了几千精兵。”
“这些兵马,袁绍损失得起,但是军心、颜面、士气,却丢不起。”
张韩认真的看着曹操,道:“他们会大军立刻进发黎阳,而后强攻白马、延津,要几场大胜来挽回士气,如此,大战绝不可避免,但袁军兵锋过盛,我们不能强行抵挡。”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尽管这些战略,在来时郭嘉、戏志才都已经商议过了无数次。
但曹操知道张韩这些年成长了很多,还是想听听他的计策。
“撤军,收缩兵马到濮阳之外,建立关卡,严防死守,在官渡挡住袁绍大军,但是百里之遥的纵深,不能白放给他们。”
“桥需毁去,城需烧毁,围城的河流要掘塌,连同道路均毁去,地方田土也都该挖毁。”
“当地的百姓、氏族、商贾,全部牵引回东郡,以天子诏书,发一道归汉令,愿意奉诏的,到许都、南阳、扬州一带安置,沿途有粮食、钱财补助,可助其安家,相应者日后可以分田。”
“不肯奉诏的,自然可以视作反贼处置,而愿意跟随我们的这些子民,允诺他们日后再回故土安家。”
“这样,可以带走人丁与商贾,也就可以得到大量的钱财在境内流通,同样是不需要劫掠,便能得到好处。”
“人,才是根本,无论是流民还是有用的商贾士族,都是如此。”
曹操听得一喜,点头道:“接着说下去,这些人丁转走、驱离,是为了什么?”
“烧城……”张韩脸色一沉,但板着的脸很快动容的扯了一下,笑道:“留一座空城给他们,在城中放下干柴、火油,只需留数名死士,以火矢点燃即可。”
“如此,可以让袁绍大军自乱阵脚,再埋伏以兵马在外,则可再胜。”
“袁军追至河岸,则桥断;至城外则城毁;即便重新稳固于黎阳,方圆已无人家,遍地荒土,只能大肆运粮来囤,方才能资大军远征。”
“这时候,一切战术不就只剩一计了吗?”
曹操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自然而然的道:“烧粮。”
“妙哉。”
“你想出的计略?”
“不是我,”张韩摇了摇头,“我麾下门客,贾诩。”
“这一路,都是他亲自看过来,胸中已有河北南境的所有山水道途,其心坚定,才能出如此妙策。”
张韩说到这感慨道:“以前,我心中仁慈,不愿行此计略,但若不依靠地利,则毁人力,麾下兵马兄弟不知多死几何,若可倚靠地利、天时,减少损耗,令战事的损失降低,期求大胜,这些毁去的田土、城池,可以再建。”
“总好过,始终身处乱世,交战不休,天下人人欲割裂王土,令天下分崩离析。”
“说得好。”
曹操轻描淡写的夸赞了一句,但脸上却并没有太多激动赞赏的神情,可实际呢,张韩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虽然在天子身旁始终保持尊敬,但曹操这些年在朝堂上亲眼见证了太多,又想起了最**的那几年,记得是光和六年时,先帝欲下令让州郡检举不直之官吏,却被当时太尉许彧用于结党营私,排除异己。
那时,就已注定了今日的**,而现在,当初的把控朝堂的士族在河对岸,新得唯才是举起来的文武,在河这岸。
应该是放手一搏,不留余地的时候了,早早结束,便可早一步开始重建大汉。
将旧时的那些黑暗秩序抹去,重新再创一套令万民得以安家立业的秩序。
曹操认为,新的秩序一定是好的,能走向顶峰的,令境内繁荣的,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可以向上走,至于可保持多久,则是看后来人的才能、品行,其实也就是张韩这一代人。
为何呢?因为不是好的秩序,它不会成为当世沿用之法,也就只能失败。
现在只要成功,总能找到办法让百姓吃饱饭,让商贾赚到钱,让所有人都认可新的秩序到来,社稷自然也就稳固。
“好计策,文和先生不愧为高士,此计令人敬佩。”
“至于伯常的功绩——”
张韩忙道:“我不要。”
曹操回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要?”
“不要!”张韩咧开嘴道:“在下信奉淡泊名利,宁静致远,其实功名利禄于我均是浮云,之前的张伯常,已经不在了。”
“那副小人谄媚、贪财
好色的模样,只是为了今日这一胜,给袁绍迎头痛击,让他损去一臂。”
曹操:“……”
“嗯。”
你开心就好。
曹操背着手,平视远方,语气依然平静,叹道:“你虽功过相抵,但如此功绩还是需要赏赐,方可振奋将士。否则人家岂不是说我赏罚不明了?”
“好的,既然您坚持,我就为了岳父破例一次,”张韩欣慰的笑着,松口气的模样象征着妥协,“我就,要个一千斤精铁、十名工匠,一千金、五十斤黄金,布匹三百匹,一匹宝马就好。”
曹操很自然的把手指向了帐外。
张韩满面笑容,谄媚的点头哈腰,“外边?小婿自己去找军需要是吧?”
“滚出去。”曹操冷淡的说道。
呸,曹贼。
……
晚上,张韩的名声还在不断扩散,刚开始只是濮阳原守军知道,现在刚来的六万大军,也有几个营地知晓了。
那些正在收拾行装,定下营盘的雄壮军士,一边辛苦做事,一边津津有味的聊着。
“俺就早看出来君侯不是那种人,之前在许都时,就有很多所谓名流诬陷他,引了校事去抄家,结果呢?查出什么来了?啥也没有!”
“说得是,俺们君侯那是从起事之初,就一直跟着丞相的,品行才能,绝对值得信赖。”
“这么多年了,你们听过君侯有什么大的劣迹么?不就是好色,哪个男人不好色?能娶到三五位绝世美人,那是人家的本事!”
这些将士们聊得越发热络,欢笑声不断扩散开去。
路过的关羽,走了几步后顿住身形,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些。
心里不是滋味。
跟随他来营中的,乃是刘备的好友简雍,先前还在路上,专为关羽这一支运粮,此刻已经赶到关羽营中。
在一旁看了关羽闷闷不乐的神情,暗暗发笑。
关羽是个很好辨认情绪的人,发怒时板着脸,细长微虚的双眸会缓缓睁开些。
开心的时候,自然是满面笑意,脸色红彤彤的,看起来有河东山西大汉的豪迈爽朗。
但若是好奇某事,又拉不开面子,就有意思了,眼眸会开一条缝,眼珠子绝不往那儿看,却会停下来留意,若是问到他,他也是心不在焉,随意回几句。
简雍一身土灰色袍服,在旁笑着等待,不多时瞥向关羽,想观察他的神情变化。
末了,等那些将士聊得差不多了,关羽又再走起来的时候,简雍才问道:“此次,功绩不是在云长身上么,我看那曹丞相,对云长可是赞不绝口,功劳簿上,也大名在册,为何还闷闷不乐,对张韩的事,颇有兴趣?”
“这,”关羽愣神着顿了顿脚步,刚想说点什么,但是又没能说得出口,心思一悬,咋舌叹了口气,“唉,宪和有所不知,此事,并非如你所见。”
“这功劳,受之有愧呀。”
关羽手抬在半空顿了顿,加快脚步往营帐里走去,简雍本想跟随,听到这话在原地低头沉吟,一时也有点慌了。
这么说,事情出乎预料了?!
他忙跟着一路走进帐中,追问关羽缘由,几经冷场,关羽才坐在主位上,一脸无奈,说出了来龙去脉。
几乎半柱香过后,关羽才痛心疾首的道:“这功劳,关某岂敢居之?!颜良军之败,乃是败在了张伯常之手,那一日交锋,我实则并未讨到好处。”
“若非是后来有张韩带兵翻山越岭,渡河而去,阻隔他回去之路,不可能有此大胜!这功绩,乃是因为张韩战场抗命,方才落到关某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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