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逃学化为家常便饭将近五个月后,符瑶终于遭到了文庙至圣先师的惩罚。
半月前,梁帝不知因何故,忽地心血来潮说要考校崇文馆内一众贵胄子弟的学业。于是向来并无课业压力的崇文馆,迎来了临时的一轮旬考。
在国子监,旬考乃是十日一试,考校内容是儒家经典“九经”。所谓大经,即《礼记》、《春秋左传》,中经为《诗经》、《周礼》、《仪礼》,小经则为《周易》、《尚书》、《春秋公羊传》、《春秋榖梁传》。
对李怀麟而言,这九经自然需得尽数学习。但对寻常人,却可自择“二经”、“三经”、“五经”[1]等不同深浅的内容。
孟鹤知晓他们这些伴读素来顽劣,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约只需能于帖经时默写出指定的文段,再于墨义时将择选的句子加以注疏解释便可,至于诗赋与策论,想来不会强求。
不过,此事于符瑶而言仍是个大麻烦。她向孟鹤好生哀求了一番,太傅大人念及她本非大梁人,便允她只考校《论语》与《孝经》这两卷最为浅显的启蒙经典。
总归符瑶不能因不通文墨而“名震”大梁,她丢不起这个人,是以只能抱着书卷死记硬背了。
再之前,便是那夜探曹宅的后续。她再三叮嘱娑罗不能将她问话的内容外传,而后便预备还他自由之身。
她虽觉得二人是公平交易,然娑罗并不这般以为,他不愿离开,甚至闹到了以死相胁的地步。最终,她软硬兼施,总算是令他放弃了执念……
毕竟,追随她,可着实过不上安稳的日子。
后来她又听闻,那韩璋竟是主动查了曹江的宅邸,发现了一些商人本不应用的服饰与家什规制,令曹江锒铛入狱了。
曹江既是富甲一方,定然试图贿赂过韩璋。只是,符瑶未料到这韩璋竟还是个难得的正派之人,居然不为所动。这样的人,在如今的大梁官场,当真是凤毛麟角……
不知韩璋自曹江处得了多少消息,是否与她一般,已断定了那杀害杜宏的真凶实为王淞……唉,然则她一想到韩璋,非但是头疼,连背上的旧伤,也是隐隐作痛。
这会看着书,又愈发加剧了头疼。此时她感觉头疼,旧伤也更,索性往桌案之上一伏,浅浅地睡了过去。
她再睁眼之时,果然有一个人,已如往常般自然地坐在了她身侧。
李怀麟见她醒了,一双眼眸顿时亮了起来,嗓音亦提高了些许:“符瑶!”
“嗯……”符瑶转头看他,原先盖在她头上、用以遮挡日光的书卷便滑落了下去,露出她睡得散乱的发顶。
她懒懒地应道:“太子殿下怎的又有闲暇来寻我了?无需预备旬考么?”孟鹤为他所设的题目定然比国子监所考的,还要难上许多。
“我已温习妥当了,”李怀麟的睫羽轻颤,“你呢?”
符瑶的目光,自他那张漂亮的小脸之上,挪至他的臂弯里。他正抱着两卷书,她无需确认上面的象牙标签,便知晓那两卷书,定然是《论语》与《孝经》。
她嘴角微勾,径直戳破了他的来意:“太子殿下,便这般想教我读书么?”
“唔……!”
心事被毫不留情地戳穿,李怀麟顿时自觉尴尬,将头低了下去。而后,又悄悄抬眼,观察着符瑶的神情,小心翼翼道:“不……不行么?”
“怎么不行?”符瑶单手支着下颌,手心垫在颊边打量他,笑道:“我正愁独自看书,看得昏昏欲睡呢,有太子殿下帮忙提神醒脑,自是再好不过了。”
既然她不拒绝,李怀麟便挪得离她更近了些,以便能看清她身前书卷上的内容。
或许是因一下子靠得太近了,他感觉她吐纳的气息碰触到了自己的颈项,说话之时,便仿若在他耳畔私语,就好像……就好像是……
只是一瞬间逾矩的想象,便已弄得李怀麟脸上发烫,他浑身一激,竟是猛地朝反方向挪开半尺。
这莫名其妙的反应,把符瑶看愣了:“你躲什么?”说着便伸手抓着他的手腕,将他强拉了回来。
她觉得这位太子殿下,近来是愈发奇怪了。
明明他已拿捏了她的大把柄,却不加以利用,反倒是加倍地凑至她跟前,一副曲意讨好之态。
可是,每当她好心回应,想与他亲近一些,他又会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跑得飞快……他究竟是要与她亲近,还是不要呢?
符瑶所忧之事,与李怀麟所思,可谓南辕北辙。
自从他发觉自己对她生了情愫后,便不敢让她发现此事。所以既想与她亲近,又不敢靠得太近。
他心中清楚,她并非笼中之鸟,是绝无可能答应留在这座宫殿之中的。
然则,越是觉得希望渺茫之物,反倒越是显得珍贵。他便如那饮鸩止渴之人一般,屡屡品尝着这短暂的甘甜,唯恐一旦错过,便再也不会有了。
“‘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2]’……”李怀麟瞥见书卷上的段落,便念了出来,“原来,你在看圣治之章第九啊。”
“大约是罢,”符瑶叹了口气,“这书,来来回回,皆是在说孝道如何紧要。看是看了,但我好像什么也未记住。”她又小声抱怨道:“说到底,经书所言的,不过是些大道理罢了……还是兵书更为实用……”
“经书所言,是先贤对世人的美好期盼,其实并不苛求人人皆能做到。能做到者,本就寥寥无几,是以先贤们才更受人敬重。”
李怀麟又讲道:“大梁开国之初,曾有一位姓王的太师。其母病故后,其父续弦,继母待他甚是刻薄。有一次他的继母染病,他却不计前嫌悉心照料。其后,此事传开,他名声大噪,便得以被当地人荐举为官。
“后来,他也一直保持着高洁清廉、心系百姓之风,官至三公。待到其年老时,朝中大权旁落于外戚之手,他却不愿对那篡权之人行大礼,反倒因此得了那人的赞赏,言说他德行高尚。是以,世人皆言:‘君子之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悌,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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