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你——”
柳絮彻底遮蔽了视线,李怀麟眼前忽然一片昏暗。
接着,他耳畔传来阵阵浪涛声,其间还夹杂着雨点击打船篷之音。
他费力地睁开双眼,只见漆黑的船舱之内,唯余一盏即将燃尽的残烛。昏暗的火光之中,有一人正靠坐于另一头,静静望着窗外的江面。
瞧见符瑶的身影,他总算是安心了些许,撑着身子往她那边靠去:“阿瑶……”
符瑶见他醒了,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便柔声道:“又做噩梦了?”说着,自食案上的小碗之中取了一枚鲜红的樱桃,递至他唇边。
樱桃……李怀麟瞧见这枚果子,愣了片刻,方才想起这是前些时日,慕容景遣使者自关中送来的珍果。
四月,樱桃熟透自枝头落下,较之树上采摘的更为甘甜。
“我……”他接过那枚果子,却没有立即放入口中,犹豫了半晌,方才启唇道:“阿瑶,我方才……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往昔的梦魇,从未自他脑海之中离去。只是这一次尤为清晰。
樱桃、剑舞、马球……桩桩件件,皆曾在他心头烙下过印记,而后,梦境愈来愈快,仿若脱缰的野马一般,直至最后……
“梦见什么了?”符瑶问。
“梦见阿瑶了,”李怀麟轻轻靠在她的肩上,低声道:“我忽然想起来,我一直……想与阿瑶道歉。”
“道歉?”
“七年前,阿瑶在桥头说的那些诓骗我的话,我竟然信以为真了……”
承天门学一案,符瑶自然从未参与,此事自是他当初错怪了,至于那些违心之言……如今,亦是无需再证了。
听他这般说,符瑶一时无言。
自他们重逢之后,二人便极少谈及这些七年前的旧事。符瑶心中有愧,当然不会主动提起,可这柄悬于头顶的剑,终有一日是要落下的。
她叹息道:“当初……我是为取两件要物,方才前往大梁。此事极为凶险,父皇能用之人不多,而我又急于建功,便自请为质了……”
符瑶将当初之事一一说与李怀麟听,他听得安静,自始至终皆未插言,末了,方才叹道:“原来是这样。”
“抱歉,”符瑶道,“我未料到,最后竟会……”
李怀麟脸上却带了一丝笑意:“原来,彼时的阿瑶,当真是时时刻刻在想着我,并非是我自作多情,那便好。”
“唉……”
符瑶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阵巨浪拍打在船身之上,船舱霎时歪斜。
李怀麟身形不稳,朝着另一侧跌去。她连忙伸手将他圈住,护于身前,二人一同撞在了舱壁之上。
“唔……!”
坚硬的木板撞在她的背上,符瑶感到一股透骨的钝痛自背心直窜至顶门,眼前瞬间花了。
李怀麟见她吃痛,焦急道,“你怎么样?我这就去唤人……”
他们来到蜀地,已有小半年了。此行乃是搭船出游,顺江而下。两人皆不想惊扰当地百姓,是以只租了几只寻常渔船,仅二人同程一船,闲逸快活。
只是他们未料到,今夜这江上风浪,竟如此大。
“不必了。”符瑶拉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只是旧伤。”
见他面上疑色渐深,她只得承认道:“是,是那道。”
七年之前,韩璋偷袭她所留下的那道伤,险些令她丧命,便是于她这戎马生涯之中,也算得上是最重的一道。
且当时未及时医治,便落下了些病根。
习武从军之人,身上又岂会没有伤?是以,符瑶并不觉得此事有何值得一提的,不过她看李怀麟的脸色愈发差了,又解释道:“旧伤而已,早就好了,不碍事的。”
“若是当时我懂得如何包扎伤口,就不会……”李怀麟喃喃道,而后,他话锋一转:“让我看看,好不好?”
听他这样恳求,符瑶犯了难。倘若拒绝,他定然会将此事记下,免不了要不依不饶地念叨上好几日,直至达成目的为止。
她思及此,便觉头疼,只得应允了,将衣袍解下。
绫罗垂落,她感觉到李怀麟冰凉的指尖在自己背上小心触碰着,耳中传进他的问询:“平日里,也会痛么?”
“还好,”符瑶随口回答:“至多是阴雨天时有些……”
说到此处,她便知自己失言了。
果然,身后之人一阵沉默,随后抱住了她,将头埋在了她的肩窝处,在她耳边软声道:“阿瑶……”
船外暴雨如注,击在渔船之上犹如擂鼓一般。风裹挟着寒气自缝隙钻入船舱,李怀麟身上那些曾被折断过的筋骨正隐隐作痛着。
他忽然想,原来他们都会痛啊……
伤口一旦深了,就并非是愈合了,便不会再痛的。
不知是谁先开始,他们不断亲吻彼此。
肌肤相贴之处,热得仿佛要将二人灼伤,好像这般,便能驱散外间的寒气。
雨声淹没了一切声响,昏暗窄小的船舱之内再也听不见、也看不见其余事物,仿佛天地之间,便只剩下,这紧紧相拥的彼此。
良久,李怀麟躺在符瑶身侧,凝望着她的睫羽,悠悠开口:“……阿瑶可知,你走后都发生了什么?”
“什么?”符瑶替他将那未曾系好的腰带束好,随意应道。
“后来,我想方设法在台狱中见到了方江冉,又按着他所给的线索,一路查了下去,方才知晓他所寻得的那些凭证,皆是王大人故意露出的破绽。”
符瑶点头:“这样……”王淞好手段,竟是故意留下些破绽,引诱那年轻气盛的方江冉一党行事么?那所谓截获了弹劾百官的奏疏……
“五年之后,王大人以致仕为由,辞官归了江南故里。他走得太过仓促,在宅中留下了许多线索。我又亲自查证了一番,方才确定,那封奏疏,果然……是他自导自演的……
“奏疏,确是承天门学之中一位学子所书,可待我寻到他时,他却闭口不谈。再问及他的邻里,方才知晓一载之前他的母亲过世了,倘若不是他有贵人相助,得了大笔钱财,只怕是撑不到那时。”
李怀麟苦笑:“想必,是王大人所相助罢,可是五年已过,此事已是追究不得了。”
承天门学事发之后五年,梁帝又下旨,为孟鹤恢复了名誉,此事符瑶亦曾听闻,果然是因他在活动。
“还有一事呢,”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