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少董,路口监控画面显示,谢先生被肇事司机撞倒后,发现对方准备闯红灯逃逸,爬过去抠住车门制止,引得肇事司机不满,下车对谢先生进行拳打脚踢,造成了二次伤害。”
晏淮琛给病床上昏睡着的青年掖了掖被角,伸手接过助理递来的tablet pad:“司机醉驾?”
“是的,警方已抽取其血液样本送检,经鉴定,肇事司机血液中的乙醇含量为 177.19mg/100ML,严重超过醉驾标准……少董,谢先生的眼睛好像在动。”
“嗯,你先出去吧。”
听到晏淮琛的话,助理却并没有立刻应声照做。
而是稍稍犹豫了一下,看向病床上明显要清醒过来了的虚弱青年,叮嘱自家少董道:“那少董您注意安全,我先出去了,遇到危险就大声求救,我会冲进来救您。”
晏淮琛:“……”
轻微关门声响起,谢迎慢慢睁开眼睛。
耳边传来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清晰地覆盖了颅内的嗡鸣。
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白,晃得人一阵头晕。
紧接着,跟随意识回笼的,是浑身上下呈铺天盖地之势而来的强烈痛感。
“嘶……”谢迎微皱着眉头,轻轻吸气。
正准备尝试着检查自己有没有被打得缺胳膊少腿的时候,余光里却突然发现床边好像坐着个人。
谢迎缓缓偏头,想要看清床边人的脸。
可刚经历一场车祸外加一顿毒打,此刻他连眼珠都是干涩生疼的,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聚焦,只能作罢。
然而没被看清楚脸的人竟然主动开了口,沉声说话间,还走到窗边拉上窗帘。
“你刚刚说梦话了。”
……好熟悉的犯贱语气。
谢迎只用0.01秒就猜到了对方是谁。
除了晏淮琛那个混账东西之外,还会有哪个人能贱成这副模样。
可是他来医院干什么?
要是放在从前,谢迎倒是还有可能认为晏淮琛这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会因为世交的关系,百忙之中过来敷衍地看自己一眼,回去交差。
可现在……还有这个必要吗?
晏淮琛大概是从什么正式场合赶过来的,甚至看起来已经到了好一会儿工夫了。
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系西装,脱了外套,只穿着衬衫,站在床边垂眸看着他。
臂间袖箍收得松紧适中,只是会在曲臂时将肌肉线条勾勒得更加明显且赏心悦目。
帅是真帅,贱也是真贱。
“……”谢迎放弃回应晏淮琛针对自己刚刚梦话的揶揄,不搭理他。
可晏淮琛就像是能听到谢迎心里话似的,一举一动皆没让谢迎的预判落空。
他完全不等当事人询问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梦话,就主动且热情地告知对方——
“你说什么‘不要走’、‘别留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之类的,”晏淮琛挑眉,笑眯眯地看谢迎,“怎么?梦里追不上101路公交车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谢迎无力地瞪他一眼,顺势闭上眼睛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滚。”
“诶?”晏淮琛无语地坐回到病床边椅子上,朝谢迎方向摊了摊左手,“半年没见面,开口就是滚啊。”
谢迎深知被磨光了锐气的自己今不如昔,早已没了跟晏淮琛抗衡的实力。
作为在迄今为止不过二十三年的生命中,就已经与他保持了长达十五年之久的死对头,晏淮琛趁着自己现在的凄惨处境赶快过来痛打落水狗的行为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想笑就笑吧,”谢迎没什么力气,虚弱的声音又低又哑,听上去全无往日雄赳赳的气势,“笑完赶紧滚。”
晏淮琛眯了下眼睛,整个身体向后靠,抱臂端详躺在病床上却还是嘴硬得要命的漂亮青年。
虽说是见一次,添一次堵、目光碰着都嫌脏的宿敌,但他还是无法否认,即使是病中的谢迎,外形也是少有人及的昳丽。
甚至还因为这破碎孱弱的模样而多了些别的味道。
意识到自己有点儿跑题,晏淮琛回归主旨:“谁说我是来嘲笑你的?”
谢迎始终阖着眸子,一语不发,仿佛只等晏淮琛觉得在病房里守着看他热闹是一件很没劲的事情之后,便会主动离开。
“谢迎,我也真是服了你这张嘴,”晏淮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盯着谢迎的唇珠,咬紧后槽牙缓声道,“亲着又绵又软,说起话来就硬得像块石头。”
话音刚落,谢迎就如同被惊雷炸在耳边般地猛然睁开眼睛,面色苍白地瞪着他,嘴唇微微发颤,却强忍着没吭声。
晏淮琛自知失言,悻悻地看向窗外,同样闭口不言。
“咚咚。”
在冗长的沉默中,病房门被人敲响。
也算顺势化解了两人当下的尴尬氛围。
“少董,肇事司机家人在外面,提出想要见见谢先生,”助理走进来,看了眼谢迎被打得淤青遍布的手背,“他们……是来赔偿并请求谢先生谅解的。”
如果积极赔偿且有谢迎的谅解书,几乎可以减少肇事司机基准刑的百分之四十左右。
“见。”“让他们滚。”
谢迎和晏淮琛同时发声。
“你干什么?”谢迎一惊,急得顾不上右手还在打针就赶忙伸出去阻拦晏淮琛,却又不慎拉扯到锁骨的伤口,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他对晏淮琛自作主张的决定感到很不满,手肘使力想要坐起身来:“他们是来赔偿的……”
没想到晏淮琛的气性居然比当事人还要大,回头对着谢迎就是一通语气硬到没边儿的斥责:“你有没有骨气?我看你真是疯了谢迎!被人打成这副德性还能接受赔偿?你就那么缺钱?!给我躺好!”
末了,才缓口气,偏头助理的方向:“叶繁,让他们滚。”
“少董,您先别生气,”叶繁赶忙安抚,“他们说无论谢先生想要多少赔偿都可以……”
叶繁担任晏淮琛助理的时长虽然还不到一年,但作为同窗十二载外加大学四年的校友,关于面前这两位从开始到现在的恨恨纠葛……
他可谓是相当有话语权的。
从小到大,晏淮琛脾气都很好,鲜少发怒,向来都是人见人爱、活泼可爱的乖小孩。
直到七岁那年,邻院别墅的主人接来了一个八岁小男孩,名为谢迎。
自此,晏淮琛的稳定情绪开始崩出了裂纹。
不过也只有在面对谢迎时,他才会偶尔出现情绪崩溃、甚至大破防的情况——
三年级的星期一,暗暗记仇的谢迎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法,潜入晏淮琛的班级,悄悄在其坐垫下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一排臭屁炸弹,小小班长晏淮琛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四年级的星期二,沉着冷静的晏淮琛带着一壶滚烫的开水,趁着夜色浇在谢迎傍晚刚播种完种子的小花坛里,等着看十几天之后因为种子没发芽而迷惑不解的谢迎抓耳挠腮的样子。
五年级的星期三,谢迎在晏淮琛上体育课之前,到更衣室抽走了他网球鞋的鞋带,以作警告。
六年级的星期四,晏淮琛在谢迎的琴谱上用黑笔加了二十多个逼真且诡异的音符,以牙还牙。
七年级的星期五,谢迎难得好心在圣诞节前送给晏淮琛一套圣诞老人的衣服,以为死对头还算人性未泯的晏淮琛在平安夜当晚给家中佣人们发礼物前换衣服时,发现驯鹿长着驴耳朵,帽子颜色是翠绿。
八年级的星期六,晏淮琛压着deadline替正处在变声期的谢迎报名了学校双旦晚会的歌唱节目,在十二年一贯制的全校一万两千三百五十四名师生面前,骑虎难下的谢迎被迫演唱歌曲《套马杆》。
九年级的星期日,谢迎期末考第二,夜里翻窗到晏淮琛的房间里跟他干仗,战绩是扯碎了晏淮琛的校服,撕了一条袖子回来缠在自家垃圾桶把手上当抹布。
…………
由此观之,谢迎是白磷型人格,没惹也自燃,报完仇就走。
而晏淮琛这类生物的成分就要复杂一些了。
纯纯是集洒脱、坦荡、隐忍、变态、蔫儿坏于一身的报复型人格。
因此在直面这两个势均力敌之人的战场时,叶繁时刻把“吃瓜也要注意安全”这一要素牢记在心,永远都提前选择一个最好的观战点来远程充当战区中控。
瓜,一个都没少吃。
钱,一分都没少赚。
叶繁甚至严重怀疑晏淮琛是因为自己知道太多他和谢迎之间的囧事与恩怨情仇,所以宁可出高薪雇佣他,也要把秘密传播出去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严格扼制在身边。
比如这一刻,就连他也猜不出来自家少董推了通告、还跟导演请了假,只为匆匆赶到医院“看望”谢迎的目的,到底是带着趾高气昂的姿态来嘲讽讥笑死对头的,还是突破了人性的弱点、百忙之中来垂怜一下宿敌的。
……根据现在的形势来推测,似乎是更偏向于后者。
叶繁其实也不愿意给肇事者家属传这番话,转述时口吻都带着鄙夷,但他知道谢迎如今的境况——
很缺钱。
“只要谢先生同意签谅解书,”叶繁顶着压力继续说道,“价格最高可以开到30万。”
“开他二大爷,让他给我滚。”
晏淮琛说着站起身,看上去是准备出去当面骂人的样子。
憋着一口气的谢迎眼疾手快地抠住他裤袋边沿,让晏淮琛停住脚步,坐回到椅子上。
“我们晏家还缺他们赔偿的那仨瓜俩枣儿?”晏淮琛躲了一下谢迎来掐他嘴的手,顺便避开对方手上伤口,把那只清瘦的手臂擎回到被子里盖好,“闭嘴,不许说话。”
谢迎有气无力地小幅度挣扎,内心仍有不甘:“谁跟你晏家……是赔我又不是赔你……”
晏淮琛蹙眉摆手,叶繁领悟他的意思,转身关门离开了。
谢迎精力不济,又没能力爬起来,气得喘了一会儿,终是被倦意催得闷头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监护设备全都撤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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