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轻轻地替玛丽亚掩上门,顺着螺旋楼梯往下走,就听见管家在楼梯角那个小房间里低声嚷嚷:“看在老天的份上!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了!希拉!希拉!过来帮我的忙!”
他叫的正是女仆的名字,她只好不甘不愿地走过去,新夫人的好儿子个头比她还要高一点,为了看清他的脸,她甚至得抬起头。
如果不去看他被管家扯烂了的衬衣,这是个有着一副好相貌的小伙子,眉宇挺拔,额头宽阔,眉毛秀气修长,但美中不足的是那双令人发怵的眼睛,让他多少带点缺乏教养的野蛮,可惜生了这么俊美的五官。
“给他洗一把脸,找件干净的衣服穿上。”管家嘱咐她,“今天晚上大厅里有晚宴,总不能让他打扮成叫花子的模样出现在宴席上。”
希拉只好不甘不愿地去洗手间打了一盆水,这时小伙子仍然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她端进房间里,他也跟着走进去,房间原先是给客人住的,只有一个卧榻和一张桌子,经年累月下来角落挂满蜘蛛网,门一推开,灰尘便直冲鼻腔。
希拉皱起鼻子咳嗽起来,她不愿意再待下去,把水盆往桌上一放,抓着少年的手就往水里按。
少年吓了一大跳,猛地蹿起来挣开她的手,希拉只觉得手背一阵刺痛,下意识地收回手,只听“哗啦”一阵叔水声,满当当的水盆倒扣在地板上,暗沉的水迹缓缓顺着缝隙四处流淌。
“看你干好事!”希拉受不住地大声嚷嚷,“再看看我的手——你的爪子跟你前头的妈一模一样的锋利!”
她的手背上有两道红痕,一道是玛利亚掐的,一道是玛利亚儿子挠的。
“我不管啦!出丑的不是我,让人笑话的也不是我,”希拉踮起脚尖跨过水渍,愤怒地瞪他一眼,“我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砰地关上门,回到休息室就向那些同伴们展示她手上的伤痕,并告诉他们不必对这位没有教养的小少爷投以太多关注,因为一旦公爵看见他脏兮兮地出现在宴席上,一定会打心底里厌恶他,不会再想起他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晚宴是在一种和谐美好的诡异氛围下结束的。说它和谐美好,是因为公爵并没有大发脾气,也没有破口大骂,撤下来的碗具完好无暇;说它诡异,是因为塞西莉娅小姐和玛利亚夫人的餐盘近乎可以称之为干净。
排除掉她们舔光盘的可能性后,众人纳闷了好一阵,还是帮忙端菜的多萝西告诉他们:“得啦,别想了,玛利亚夫人没带上她的儿子哩,他根本没出现。”
作为仆人,看人下菜碟是需要掌握的一大要领,既然母亲对儿子也不上心,自然更不会有人把心思分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公爵夫人的位置空缺了十几年,终于出现了新的人物。赛西莉娅小姐不再是城堡里唯一的女主人,公爵到底更看中谁,这才是他们需要关注的问题。
塞西莉娅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尽管晚宴上多萝西做了炖火鸡、烤奶酪土豆、还有洒满香料的煮豆子,她一看见玛利亚那张脸,再好吃的东西也吃不进去了。
实际上大快朵颐的只有曼德菲尔公爵,他坐在正位上,塞西莉娅眼梢一瞥,就能看见那张深红色布满唇纹的嘴一张一合地咀嚼食物,火鸡肥腻的汁水直滴到餐盘上。只是看一眼,就让塞西莉娅立刻产生了后悔的想法。
公爵关心塞西莉娅的身体,又大肆畅谈他的此行的战绩,绝口不提他与玛利亚的相遇过程,塞西莉娅没听见感兴趣的,兴致缺缺地左右环顾,很快发现仆人正悄悄地把最末尾的餐具往下撤。
玛利亚的好儿子缺席了晚餐,可玛利亚就像忘记了他的存在一样,直到晚餐结束也只字不提。
塞西莉娅孩子气地趴在窗台上,用手背垫着脸颊望着月亮,午夜的月亮将近圆形,干净漂亮得像车轮奶酪。
“肚子有些饿。”塞西莉娅心想,“没吃东西,这很正常。”
她的卧室与玛利亚的卧室隔着一条走廊斜对,她眯起眼睛偷偷看一眼,门缝里一丝亮光也没有,便放心地穿过长廊,悄悄溜到餐厅,餐厅和厨房只见隔着佣人房和储物室。
佣人房里传来阵阵的呼噜声,塞西莉娅在房门前停留片刻,知道仆人已经睡死过去,打雷也吵不醒了。
她走到空无一人的餐厅里,餐桌上放着一个装满水果的果篮,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香甜诱人的气味。
塞西莉娅慢慢地伸出手,刚碰上果篮,角落的壁炉旁边忽然发出一阵细微的声音,仿佛是有人从那煤灰里冒出来似的。
呀!
塞西莉娅触电般地缩回手,忐忑不安地瞪大眼睛望去。
炉子边的墙壁已经被火燎得乌黑,与阴影融为一体,一双幽绿的眼睛在这片黑暗里若隐若现,再仔细一看,那眼睛镶嵌在一个年轻少年的面孔上,带着一种恨不得将她吞吃殆尽的阴冷气息。
是她那位新来的好哥哥。
一股寒意从脚踝窜上脊髓,塞西莉娅背后发毛,下意识后退几步,整个人倚在窗台上,只听嘎吱一声响,窗户从内到外打开,月光直直倾斜进来,填充满整个餐厅。
与此同时,叮地一声轻响,塞西莉娅眼角寒光忽闪。
她的瞳孔一缩,视线随着银光下落,随即看见一把抵在她喉咙处的小刀,刀尖离皮肤仅仅不到一厘米。
刀柄被一只消瘦的手紧紧握着,借着月光可以清晰地看见手腕上的淤青和泥土,这是一只脏兮兮的手,只要它微微一用力,鲜血就会喷薄而出,撒满餐厅的每一寸角落。
塞西莉娅心道见鬼!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只觉得手脚一阵阵发软,被小刀对准的喉咙微微刺痛,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她咬住舌尖,费了好大力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思绪飞转,她伸手一把抓住那手腕:“这是我家,你在这干什么呢?”
塞西莉娅出手猝不及防,倒把少年吓了一大跳,绿色瞳孔迅速放大变圆,手臂蹦出青筋拼命地摔开塞西莉娅尖尖的手指,往后蹦出几米地,就差蹿上窗台了。
这下塞西莉娅把人看得一干二净了,他远没有那一双眼睛展现出来的瘆人,从眉毛到嘴巴上写都写满了紧张,
她眼珠子转了转,往前走一步,少年就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直到身体紧紧贴着墙壁,退无可退,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就像理查德管家养的那只灰猫,一靠近就恶狠狠地弓腰炸毛哈气。
那种神秘的恐惧顷刻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塞西莉娅慢慢地弯起眼睛。
“我注意到你今晚没有参加晚宴,”她柔声说,“仆人给你送晚餐了吗?”
依旧紧贴着墙,一声不吭。
塞西莉娅又打量着看了几眼,下了定论:“你一定是饿了。”
依旧不声不响,塞西莉娅蹙起眉头,几乎有些忧虑地想,坏了,不会是哑巴吧?
好在是不是哑巴影响并不大,塞西莉娅朝他招招手,转身往厨房走,身后响起慢吞吞的脚步声,她微微一笑,知道他默默跟着呢。
厨房的门窗关着,她伸手把窗户推开一条缝,月光穿进来照在厨房的桌台上,把那吃剩一小半的火鸡遗体照得油光程亮,仆人把它留在那里,是因为曼德菲尔公爵会在早上用面包蘸煮烂的鸡肉汁吃。
橱柜里放着面包,也能填饱肚子,但塞西莉娅想了想,把火鸡推到他身边,道:“别客气,捡你喜欢的吃吧,晚餐本来就有您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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