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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下去好一会儿。
若芜才醒过来。
她眯眼坐起,在床沿愣了会儿神,手指抚过唇边,丝丝发疼像被狗咬过,她下意识瞪了斜对面那人一眼。
区凤宫将安排他们安排一处,君泽自然在她房中。
往日外出,君泽总借由头腻着她,这会却衣冠楚楚端正坐于椅榻假寐,反常的叫若芜有些迷糊。
细看那皮相,肌白若雪、眉骨深邃,任他躺着趴着都是养眼的。
忽若有所察般,君泽抬眸扫向床榻。
在那冷意抵达前,若芜及时收回视线。
妖男惯会蛊惑人心。
如今她差事未完,澜青尚不知去向,断不能在他手上栽跟头。
醒了醒神,若芜状若无事地跳下地,目不斜视往外走。
沿着侧廊走出。
大老远,若芜便瞧见前头火光摇曳,映出半窟焰火暖色。
殿前广场上,一群人手连手,围成一个圈形火阵。
区凤宫本就不大,壁上洞府也不过十几处,这下仿佛全族子民都聚集在此处了。
这些年岁各异的红衣女子沿着火阵走,走几步便停下,双手交握在身前喃喃低语,人群中心的篝火噼里啪啦跳跃,兜转的人影长长拖在地上。
沿路燃烧的火把炙烤出松木香,吸入鼻腔,祥和的暖意笼罩周身。
若芜脚步微缓,察觉身后那股冷香跟近了些,气息堪落在她耳侧,才小声询问:“这是在做什么?”
身后那人配合着她的音量,声音不大不小:“向先祖祈福,护佑族女平安。”
自打若芜下地,君泽便一直跟在她身后,此时垂眸看她,火光映得她面颊茸茸,连带他心底也生了暖意。
可得不到温暖,只会灼得人生疼。
若芜边走边瞧见辛长红也在其中。
小丫头片子白日被嵝羊惊得撒腿就跑,如今知晓鸾鸟族人丁稀少,若芜怕再生变故断了她们氏族香火,不敢再烦请人帮忙。
两人轻手轻脚从无人在意的角落穿过殿前广场。
若芜一面往出走,一面觉得哪里奇怪,却一时说不上来。
豁口外挂着水帘,水声淅淅沥沥。
若芜朝着上头望了望,毫不犹豫扯住君泽的腰带,厚脸皮道:“你带我上去。”
他跟了一路,不使唤一下岂不是浪费。
君泽的目光从她腰间折青移上,落在她狡黠的眼眸中,他一言不发上前,长臂搂住她腰身,两人便贴到一处。
若芜下意识搂住他肩头。
宽大掌心扶在腰间,带着她脚尖离地。
凶巴巴的君泽听话的时候,其实有点可爱。
若芜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忽想起方才是哪里不对劲,脸转向身前的男人:“幸偃为何不与她们一同祈福,鸾鸟族的男子都去哪了?”
君泽浅浅瞥向怀中人,她眼眸清澈,似只是随口问问。
他闲淡道:“在鸾鸟族,这是女子才能参加的祭礼。”
揽袖一挥。
衣袖掠过若芜头顶。
冰凉滑腻的面料滑过她面颊,挡去些许水珠,两人穿出水帘,向上飞跃。
若芜埋下的头复又抬起:“鸾鸟族这般区别对待男子,未免有失偏颇。”
她说话时贴在他耳边。
暖融融的气息盖过了风声,清晰入耳。
君泽面上噙着意味不明的笑:“仙官大人,很关心他?”
口气全然不似要与她抬扛,仿佛只是随口问问。
若芜便也没有多想:“当然啦,他还那么年轻,既然这里没有他的栖身之所,那就去别的地方,况且你们妖族民风奔放,何必在一座山上吊死。”
鸾鸟族寿命不长,大多英年早逝,均不过七、八百岁,幸偃瞧着约莫才四百多岁,现在不享受快意,何时还有机会。
若芜说的漫不经心,自不会去想这话在别人耳中又是个什么意思。
君泽垂眸看她,压下烦闷的心绪,没有再多言。
两人很快到达高地。
若芜见他还神色莫名地瞅着自己,当下摸了摸脸,以为沾上什么东西。
她扭头胡乱抹几下,便从乾坤袋中掏出个空竹罐。
既上来了,便抓紧办事。
若芜将竹罐摆在矮山石堆的高处,在上面置上一朵干花,指尖划动。
召诀,结印于前,施法入罐。
灵光浮动,那干花褶皱的花瓣缓缓舒展,干枯的芽蕊如生长了血肉,一点点丰润饱满起来。
逐渐变得鲜嫩的花瓣上,缓缓凝结出一颗露珠,滑入花蕊,滴入竹罐。
见已奏效,若芜收了手势。
等这竹罐罐满,须几个时辰。
她干脆坐下来等,还不忘扯了君泽,拉到身旁一同坐下,还是决定知会他一声:“接完这罐无根之水,再加上白日采的石髓,地乳,还有发芽用的碎石,便可试试……”
她微微一顿。
之前拿折青造的竹窝,被白团子一屁股坐扁了。
她变画为真的术法远不及澜青,这种没把握的事,本不该宣之于口,容易打水漂。
君泽却不以为意,接她的话说出来:“你要再造烈心果。”
他不是提问,而是陈述一个并不难猜的事实。
若芜淡淡瞥他一眼,视线被那亮如繁星的眼眸短暂吸引,又立即挪开,手斜斜撑在身后,吊儿郎当地道:“我只尽力一试,可不保证能成,反正也没有代替品,死马当活马医吧。”
从前在画镜司学艺时,雀凌喜欢造各式造型古怪的奇门之器,不论是天上飞的地下遁的他都爱掺和一点,有时整出些四不像,诸如三垒王八车之类,既不中看也不中用,只能拿去骗骗无知小仙童。
每每这时,作为正统学艺代表的霜岱,就要出面批评他一番。
若芜要是在一旁偷笑,就会被雀凌拖下水,怪她总拿折青勾大饼,用拳头打跳蚤不说,还鼓捣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图,把他带坏了。
此时若芜便要装无辜,毕竟霜岱偏袒她,不会再多说什么。
总之,若芜自知她那些三脚猫功夫,算不得画镜司正统。
不过,白九的出现,让她有了底气试一试,就算造不成,也还……另有法子,只是代价惨重些。
夜风轻柔拂过若芜面颊边的发丝,清清淡淡的容颜正在垂睫思索,掩在长睫下的一双眼淡如灰雾,明明什么都不在乎,又似把什么都放在了心底里,却从不告诉任何人。
君泽眸光微黯,眉心忽跳,脱口道:“造不成就造不成,这是妖族之事,无需你拿命施舍。”
若芜心头一震,抬眼向他看去,只见得他眼底一片冷色,不知是愠怒之极还是漠然划清界限,她缓缓道:“如果烈心果无法复原,你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族女和耆女需此果续命。
谁能想到这偏僻山头上的小小果子,在三个月后会有牵一发而动全局的威力。
信仰或许是人为的虚无存在,但性命却是实实在在会消逝的。
若芜不是妖族子民,自然没有崇尚祥鸟的传统,仙云也从没什么信仰之说。
只是她不认为君泽赌得起,她同样也赌不起。
君泽眼色冷冷,直勾勾看着她,却忽然弯了唇角,语气狂邪:“若是有人非要毁我族辈,那便一起下去陪葬又如何?待替鸾鸟报了绝子之仇,再捉个仙官替阿姐续命,之于我而言又有何损失?”
上挑的眼尾冷冷生姿,他就像只早早盯准猎物的毒蛇,悬在牙尖的毒液是本能的冷血杀戮。
说不上是语塞还是绝望,若芜扯了扯嘴角。
仰头看夜空。
这臭蛇妖果然在打她元丹的主意!!!
半晌,若芜平复了心神,才道:“你不在乎那些预言?”
君泽眸色沉沉:“谋事在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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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高地夜深露重。
不知不觉,空气中凝结下来的无根之水,已装满一罐。
天时地利,就差人和。
若芜不再耽搁,将另外几个竹罐取出,跪坐在地上,摊开一筒空白卷轴。
她向辛长红确认了烈心果的外形,现下用各式灵料做丹青,掌心握着折青谨慎落笔,很快便描出一幅活灵活现的烈心果茁壮立于山石间的画面。
最后将那罐碎石倒在图卷上。
若芜提着折青,笔尖行云流水,隔空写下一道法咒,澄澈的灵光微微浮动,干脆收笔利,落翻转手背,将法咒拍入卷轴。
本是同根生,切莫叫人失望才好。
君泽默默看着她动作,明白她这是以自身灵力仿制灵脉浇灌,喂养这卷轴。
灵力如倾注如洪。
不稍多久,若芜额间溢出细细绵密的冷汗。
君泽心下一沉,上前一步,掌心微动。
若芜目不斜视,并未看他,却道:“你不准出手,它只认我。”
君泽凝滞片刻,不再动作,只是瞧着她的眼神越发森冷,无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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