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万籁俱寂，鹿南自梦中惊醒，嚎啕大哭，左邻右舍都惊动了，可她只是旁若无人地哭。
昨晚因为房子的事，一大家子讨论到凌晨才散会，现在几个人刚进入深度睡眠，就纷纷吓醒。那哭声过于悲恸，杨美琳和鹿振宇走出房间，站在过道上，一脸惊恐地对视着。
鹿振宇人还光着膀子，冲到阳台，猛拍鹿南的房门：“有病啊！疯了吗？”
复合门梆梆作响，鹿南在里面哭声凄厉，不能自已。
小区里渐渐亮起了几盏灯，有人在群里大声斥责：
“大晚上的不睡觉，鬼叫什么！”
“才几点，搞什么东西？”
“这是哪家啊？你不睡觉不要吵别人，有点公德心行不行！”
“我怎么听着像是小孩的声音，是不是哪家在打小孩？”
“物业呢？死哪去了？还管不管！以后你们催物业费，我也装死！”
……
杨美琳举着手机给鹿振宇看，鹿振宇火更大了，几乎在砸门，过了一会儿，哭声渐小，鹿南抽泣着打开门，客厅的灯斜斜地打过来，她红肿着一双眼，脸上全是泪痕。
鹿振宇拍门的手几乎收不住，差点拍到她脸上，愤恨简直要溢出眼眶：“鹿南你他妈搞什么，你是一早就去睡了，鬼嚎鬼嚎的我们还要不要睡！等下还要不要上班！”
昨晚他们讨论时，一开始鹿南还倚在旁边冷眼看着，没过多久，就喊着脑袋痛，耳鸣得厉害，回房间早早睡了，再也没出来。
此时她面对着暴怒的鹿振宇，双眼失焦，一言不发。
招招从房间里挪出来，扒着墙，小声问道：“姑姑你怎么了？”
声音在鹿振宇的骂声中几不可闻，可是鹿南听见了。
她冲招招一笑，笑容里是说不出的凄然：“对不起，姑姑做噩梦，吵着大家了。”又挥挥手，“姑姑现在没事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招招一步三回头：“姑姑你真没事了？”
鹿南点点头，轻声道：“嗯，乖，去睡觉吧。”
赵秀娥点着她的额头骂，咬牙切齿道：“你还噩梦？闯这么大祸，我们全家现在都是噩梦！”
鹿南头发凌乱不堪，一张脸煞白，骇笑道：“我梦见催债的把我丢下楼了。”
赵秀娥愣了一瞬。
她又趋近一步，眼里都是血丝，凑到赵秀娥耳边，压低着声音说道：“还把你们，也一个个地丢下楼了。”
赵秀娥趔趄着后退几步。
鹿南面无表情地退回房间，锁了门。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小区里的那几盏灯又渐渐熄灭，一切都归于宁静，除了她的那颗心。
她当然不是梦见了什么催债的，她梦见了季茗风。
像是回到了梦境最初，四周漆黑一片，没有风，没有光，连叫声都被黑暗吞噬，她坠在半空中，失重感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像有人捏着她的五脏六腑，她喘不上气。
接着她看见一道萤萤微光，划破漆黑的天幕，像颗流星，坠了下来，那道光坠得极快，离她越来越近。
再近些，鹿南才看清，那是一个人影，扑了下来，她微眯着双眼，但怎么努力，也全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看得见他双臂张开，双手径直伸向她。
触手可及的瞬间，她的腰间蓦然一紧，一只手捞起了她。
掌心灼热，透过衣料烙在她的腰窝，她猝不及防撞进来人的怀抱，一阵熟悉的清香。
她浑身僵硬，几乎无法呼吸，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两道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轻声唤道：“阿季……”
季茗风的脑袋埋在鹿南的发间，眼泪温热，落在她的鬓角：“嗯，是我，呦呦。”
鹿南喉头一哽，多年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放声大哭：“你去哪里了……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你丢下我，跑去哪里了……”
他艰难地张了张口，哑声道：“对不起呦呦，我不该不告而别，对不起。”
鹿南心头酸涩难当，她终于伸手环住他的脖颈，脸埋进他的肩窝：“我不怪你，我只是好想你。”
她稍稍退开些许，微仰起头，指尖抚着他的脸，轻柔地摩挲着，像要确认他的存在：“你是真回来了对吗？”她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对吗？”
四周寂静褪去，耳边渐渐有了风声，鹿南的短发在风中扬起，发梢拂过季茗风的脸颊。
然而季茗风，脸色逐渐泛白，沉默着，静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给出那个她渴望的答案。
鹿南环在他颈后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声音也带着哭腔：“你为什么不说话，阿季？”
季茗风深深看她一眼，下一秒，他搂在她腰间的双臂猛地收紧，用尽全身力气，抱着她在疾速下坠的半空中猛地一旋。
天旋地转间，鹿南只觉得一阵眩晕，再回神时，已被他牢牢护在怀中。她整个人伏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之上，而他在下，两个人还在径直往下坠。
凛冽的风声更加尖锐，从耳畔呼啸而过。
鹿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底闪过惊恐：“阿季，不要离开我。”
季茗风搂紧她，嗓音哑得厉害：“我不离开你。”
可是她的心越跳越快，没来由地恐慌：“那你现在要做什么？你是不是又要丢下我！”
季茗风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我怎么会丢下你呦呦，我会永远陪着你，陪在你身边。”
“你骗我，你个大骗子！”鹿南脸色瞬间煞白，挣扎着要推开他的怀抱。
他不顾一切地将她揉进怀里，紧得就像要将她揉进骨血：“呦呦，好好活下去。”
耳边风声猎猎，鹿南泪流满面，她轻声哀求道：“不要，我求求你，阿季不要……”
“记得要幸福。”他的脸色一点一点白下去，唇角却仍攒着温柔的笑意。
“如果不幸福……”他眼里浮起痛色，嘴唇贴着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哪怕不幸福也要活下去，别认输。”
鹿南的眼泪夺眶而出，季茗风的面容，渐渐模糊。
“不要阿季！不要阿季！”她失声叫着他的名字，嗓音被风声割裂，整个人伤心欲绝，“我不能没有你啊！”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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