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视线都往殿外而去，宽阔广场上一支略显宏丽的队伍往金銮殿走来，随行侍女小厮穿衣布料皆是上筹，是普通百姓乃至富足些的家庭一辈子也难触及的。
这顶轿子高雅而奢华，千金难买的蝉翼织锦纱为帘，层层叠叠捆缚，阳光普照下丝光溢彩，四角悬挂嵌玉红玛瑙流苏坠子，轿顶盘踞只欲要展翅高飞金光熠熠的凤凰。
长公主殷念就坐于其中，她含着金汤匙长大，备受孝德帝疼爱，身为女子也能参与朝政，位高权重又金尊玉贵，拥有一千二百户食邑，以及富饶的江南澍州作为封地，仍可以住在京翎公主府内，日子一贯膏粱锦绣，打扮自是披金戴玉，珠翠环绕。
待队伍靠近金銮殿，轿子停稳后，长公主殷念伸出只涂着蔻丹的纤嫩玉手，一旁站着的俊美面首连忙摊开掌心接住。
她自轿中走了出来，精美的绣花翘头履缀着颗硕大雪白珍珠，明黄色织金衣袂长长铺展在身后，丝线绣的凤凰在阳光下灿若火树银花。
长公主殷念的长相是极为美艳的，一双丹凤眸微微上扬，红唇潋滟面若芙蓉。换作旁人珠翠满头又金钗银簪的许会庸俗，而她只有通身的贵气，如万花丛中的牡丹花王，高贵逼人不可亵渎。
长公主外出游山玩水已有大半年，在朝堂上见识过长公主手段的大臣们只有畏惧，贵女们投去羡慕钦佩的目光，公子们嘛也是同样，不敢有丝毫不轨心思。
虞归婳瞧着这些阵仗，再看看孝德帝的反应，全是欣喜，想起在崟朝时，父皇见到她也是这样，会伸出双手抱起她，笑容温和，在国灭霜降之夜，摸着她的脑袋故作轻松说:“杳杳放心，父皇会平安回来的。”
谁都没有回来，幼弟下落不明，她也死在那个寒冷的雪夜。
再次回过神时是被殷南姬戳了戳手臂，这才看清长公主已经走进殿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她清楚看到除了孝德帝与沈皇后稳坐高位外，其余人包括后妃们都站了起来。
众人异口同声道:“参见长公主殿下。”
殿内寂静一片，只有孝德帝发自肺腑的爽朗笑声:“念儿，你回来了。”
殷念朝他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生辰喜乐，万寿无疆，”又微微侧身指了指殿外几个沉香木大箱子，“儿臣忙着给父皇准备生辰贺礼来晚了，还望父皇恕罪。”
“哦？念儿准备了什么生辰贺礼，”孝德帝兴高采烈似个孩童，全无帝王的威严与半分责怪，朝她招手，“快来父皇身边坐，让父皇好好看看，这出去一趟怎么还瘦了。”
殷念应声“是“，这便走了过去，全然不顾还在行礼的众人，只朝太子殷旭那儿瞥了一眼，没看到上官紫绒这才安心些，但见到殷旭虚弱的面色便又揪心起来。
已有太监宫娥搬来把新椅子与八仙桌放至孝德帝一旁，各种美味珍馐整齐摆放，殷念才走近，孝德帝就迫不及待起身迎她，伸出手抱住她的双臂上下打量，笑道:“瞧你非要出门游玩，还偏去那种蛮荒之地，瘦了一圈还晒黑不少，父皇看着心疼坏了。”
当着那么多人面前如此，也是关怀备至了，其他三位公主可没有过这般待遇，当初淑妃未死时，殷南乔也就得到过些许偏爱，但仍比不过长公主一角，两相对比，就像孝德帝的怜悯施舍，微不足道。
殷念浅笑着分享半年来的经历:“京翎城待腻了，儿臣想多出去看看，一路风景如画，另外儿臣也体察过民间百姓的日子，与各地方官员是否尽职尽责，本该早些进宫的，奈何忙着给父皇准备生辰贺礼晚了，父皇可不要怪罪儿臣。”
孝德帝:“念儿说的哪里话，父皇怎么会怪罪你，父皇高兴还来不及，快让人把你准备的贺礼抬进来瞧瞧。”
沈皇后也出了声:“陛下别光顾着高兴让纯宁站着，快入座吧。”
纯宁是殷念的公主封号，但自从她三年前参与朝政后就破例尊封为长公主，大家都习惯性尊称为长公主，只有孝德帝，沈皇后以及几位从王府出来的妃嫔还偶尔叫她纯宁。
大邺朝的规矩公主只有出嫁才有封号，故而其他三位公主只能以兄弟姊妹排名来称呼。
殷念听到她的声音勾唇不屑一笑，置若罔闻半眼不瞧就自己坐下，端的是趾高气昂。
沈皇后已经习惯她这娇纵目中无人的性格，孝德帝倒是觉得在那么多人面前如此有些没规矩，到底太宠爱也没说什么，只让沈皇后也坐下。
这才看向殿内还在保持行礼姿势的众人，有些娇生惯养的贵女公子们早已经是摇摇晃晃，仍咬牙坚持不敢松懈。
“众卿平身吧。”
“谢陛下。”
殷南姬凑近虞归婳耳畔道:“六皇妹，待会长公主若是找你的麻烦，只管做小伏低就行，今日是父皇生辰，她可能不会多过分的。”
也只是可能而已。
虞归婳听了去，表面应承，心里是有些不好受的，她自出生起就是千娇万宠，何曾要这样看人眼色心情苟活，可在成了亡国帝姬被关地牢那些日子，傲气已经磋磨个干净，于报灭国之仇相比，傲气又算什么。
长公主府的小厮已经把几个大箱子抬进殿中，打开后仍有红布盖着很是神秘，宴席上的众人纷纷投去好奇目光。
“父皇，这是儿臣给您准备的生辰贺礼，”殷念声音轻柔，“儿臣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心血呢。”
孝德帝自然是满脸堆笑:“念儿就别卖关子了，快让父皇瞧瞧。”
殷念吩咐小厮们把红布揭开，没了遮挡物，里头的贺礼便是袒露无疑，率先看到的是金光灿灿，真正的贺礼还未出现。
小厮上前在箱子边按了按，一阵须臾异响过后就是金银碰撞的清脆之声，贺礼缓缓冒了出来，是棵纯金打造的长生树，莫约有五寸高，在灯烛下格外耀眼，这长生树做的精细，连叶子树枝的纹路都很清晰，众人看的瞠目结舌，惊叹不已，一时之间殿上响起各种吃惊的声音。
孝德帝也是看得出神，实在晃眼奢靡的过分，正这时，箱中还飞出数十只彩蝶，围绕着这棵长生树翩飞，勾勒成一帧帧璀璨富贵景象。
今日的宴席可用“金樽千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来形容，也不及眼前这棵黄金长生树，国库空虚，不少百姓仍不能吃饱穿暖，可这九重宫阙内，高官贵人却是享不尽的荣华。
孝德帝不知该喜还是该怒，长公主虽位高权重有封地，但也没到这般富裕的地步，可想而知，背地里揽财多少。
虞归婳呆呆看着殿中的黄金长生树，她的父皇母后也曾为她打造过一棵，比这还高比这还大，却在最后，每片金叶都染满亲族鲜血。
“父皇，可还喜欢？”殷念看向孝德帝，已经察觉到父亲的微微不悦。
孝德帝回过神，一只彩蝶朝他飞来停在龙椅扶手上，便伸手轻轻摸了摸，垂眸瞬间眼神阴沉，抬眸瞬间又满面笑容:“喜欢，当然喜欢，早就听闻崟朝亡国君曾给他的女儿也造过一棵，现如今朕也能拥有，长生树寓意长寿，念儿一片孝心难得，朕甚是欣慰。”
话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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