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秋耕进入尾声,裸露还没长苗的田地与山林黄叶交织,透出浓浓的萧瑟破败之意。
忙了一年的农人终于能歇一歇,不过也没人能彻底清闲,汉子们得挑粪往地头堆肥,上山割柴扫落叶,还要赶在入冬下大雪前磨面捣米。
妇人则翻出针线篮子,补旧袄缝新衣,还得打扫大缸大瓮准备秋菜下来腌菜,也就江离的日子一如既往,甚至还用高粱杆榨汁熬起了红糖。
也是人多有帮手,不然她一个人哪能熬两锅。
抬头看了眼坐在灶门前烧火的侄子,穆秀丽感慨:“嫁汉就得嫁阿骞这样的,你大爷爷大奶奶眼瘸,当年给我选那么个男人,真是日子过不前去,断又断不了!”
上次阿离添妆酒后她原本打算在娘家多住几天,奈何受不住老娘的叨叨,吵了几嘴回婆家去了,回去也没个消停,整日东家长西家短的碎嘴子婆婆,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妯娌,还有那不着调成日不见影儿的丈夫······
想起糟心的婆家穆秀丽就直叹气,尤其是那不成器的玩意儿,竟然挑唆陈寡妇挺着肚子上门来炫耀,真当她泥捏的好欺负呢!
抓花陈寡妇抓花脸又将院子砸了个稀巴烂,穆秀丽干脆收拾包袱又回娘家。
在娘家耳根子也不得清净,受不了她娘三句不离让她怀孩子,索性跑来舒家干脆住在江离这儿。
江离则好奇,一边拿勺搅锅里沸腾的高粱杆汁,一边问道:“那寡妇真怀了?”
“谁知道呢,反正肚子看着挺大的。”穆秀丽丢下去皮的柿子重新拿起一个刮,眼睑耷拉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悲,“管她呢,想进门,哼······”
江离看着她低头刮柿子皮的身影,好半响才摇头,“亲娘是亲娘,至于爹亲不亲那可就说不定了!”秀丽姑姑不是没找过好大夫,甚至都去府城医馆看过,可最严重的症状也就肝气郁结月信不调。
江离严重怀疑是被婆家气的,至于那个在县里包粉头养寡妇的姑丈孙青云,哼,大概率不举或是弱精!
穆秀丽冷笑:“那才好呢,我巴不得他绿云罩顶!”
她年长七八岁不说辈分也高,江离也不好跟她说“和离”的话,笑道:“反正往后都不忙了,姑姑你就在我这多住些日子,正好我跟阿骞哥要去汉中府。”
“你俩现在去汉中府?”穆秀丽惊诧,不过一瞬反应过来,笑道:“你们这置办成亲的东西也太晚了,该稻子割完就动身的。”
“成亲的东西置办得差不多了,就是去转转。”江离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前段时间emo吓到了未婚夫,“姑姑要捎啥不,府城绣线花色多还便宜。”
穆秀丽连连摆手,“我早不绣了,买了也是浪费,倒是你自己,多置办些家用,就算眼下用不到成亲当天摆出来也能堵那八婆的嘴!”
这“八婆”指的就是安氏!
江离笑了笑没说话。
两大锅甜汤熬出来半盆粘稠的红糖汁,放凉后砌块跟铺子里卖的没多大区别,又就着热锅直接添水煮红薯稀饭。
因着晚上还得暖柿子,今儿晚饭吃得早,穆子骞带着弟弟妹妹回家时天色还亮,村里到处弥漫着浓烟,家家户户都在烧炕做饭。
“羞不羞,天天去阿离姐家蹭饭?”穆子耿捏着脸盘子明显圆了一圈的弟弟笑问。
阿平挣脱捏脸的手往厢房跑,“我和二姐给阿离姐作伴呢,不然阿离姐一个人害怕,大门都不敢开。”
穆子耿嗤笑,明显不相信,阿芸在一畔弱弱解释:“真的,以往阿离姐关着院门还不栓旺旺,就是怕有人翻墙。”
江离一个人住,白日里经常关着院门任由旺旺前后院随处跑,是为了避免有人翻墙进来没及时发现,不过更多的是放养旺旺,免得旺旺嚎个没完没了。
这几年,也不知是碍于有里正、未婚夫撑腰,还是被旺旺威慑住,还真没人来她家偷鸡摸狗。
不过也不尽然都是有贼心没贼胆!
穆秀丽拎着锄头站在柴棚下的墙根处望着后院墙,“这······旺旺咋没动静?”
江离:······她能说旺旺是在等吗,等人骑上墙头又或者跳下来再行动。
旺旺经常趴大门上顺着门缝偷窥,路人走来它早听见动静了却不吱声,等人经过门口时突然狂叫,吓路人一跳骂骂咧咧走远它吐着舌头傻笑,江离都怀疑是不是有哈士奇的血统。
不过眼下不是讨论狗子血统的时间,她摸着怀里焦躁不安的咪咪,轻声道:“不确定大门外有没有放哨的,我们不能出去,让咪咪去叫人······”
“狗日的谁搞的梯子,差这么一大截咋上去?”赖六子站在梯子顶端还够不到墙头,低低咒骂。
“大贵兄弟拿来的,说是他自家的。”马大田紧跟着赖六子爬上来,很怕老大气不过迁怒抬脚把他踹下去,连忙撇清自己。
赖六子朝青砖院墙吐了一口唾沫,歪头看向下面扶梯子的何大贵笑得猥.琐,“艹,难怪不把你媳妇带出来,娘家弟媳一人住这大青砖瓦房,你小子这辈子有福。”有媳妇养着不怕被饿死!
本就心惊胆颤两股战战的何大贵强忍着心底的不安扯出一个笑,谄媚道:“老大,咱们可说好了只拿钱······”
“放你娘的狗屁!”赖六子目露凶光,恶狠狠道:“你媳妇不叫兄弟们玩就算了,里面这位可跟你没关系,不叫老子玩,难道便宜了你那弱鸡小舅子,嘿嘿,老子可是人称驴老六,今晚必叫里面那小娘们神魂颠倒。”
何大贵越发心慌,扶着梯子的手都开始发抖,颤声道:“老、老大,我那小、小舅子不、不好惹,柳树湾里正是他亲亲大爷爷,听说他孙子······”
“别哔.哔了。”因着梯子长度不够心里本就窝火,见着这青砖院墙更眼热了,哪耐烦听何大贵瞎哔.哔,赖六子眼冒金光,朝掌心唾了一口搓了搓,低低又兴奋道:“老三,把哥顶起来,待会儿哥玩完就给你。”
马大田心如擂鼓,激动到失声:“真、真的?”被头顶的赖六子踩到肩膀才反应过来,连忙一手捂嘴一手紧紧把住梯子。
赖六子再游手好闲那也是四十多的汉子,更何况还长得膀大腰圆,踩在肩膀上那分量,马大田咬牙,愣是支棱着发颤的腿爬上一节梯子,“老大,够到没?”
伸手还没够到墙头,赖六子不耐烦了,“差远了,赶紧,这会儿多耗一刻钟待会儿就得少玩一刻钟,你可想好了啊!”
梯子顶端两人还在努力,站地上扶梯子的何大贵已经哭了,未免被发现咬着袖子一声不吭,心里早已打起退堂鼓。
此时月上梢头,今夜月色不算皎洁,再者还是宛如镰刀的弦月,舒家院墙又高,落下的阴影正好掩了偷鸡摸狗之人的身影。
好不容易够到墙头,赖六子舔着后槽牙爬上去骑坐在墙上,淡淡月光里,他的身形面容展露无遗,正巧也看清了后院情形,“她娘的,一个人住这大院子,那猪圈里还有两头猪,今儿发了呀!”
虽是后院,可极宽敞,猪圈、鸡架、菜地、茅房井井有条,就是茅房和猪圈不似别家沿着后院墙盖,不然直接跳到猪圈顶更省事儿!
墙壁阻断月光,墙根下黑乎乎一片,赖六子揉了揉眼睛,看清是一堆草席心下一喜,院墙高不怕,没借力点落脚也不用担心,待会儿就把梯子架到草席堆处,万一掉下去也能垫着。
见他定定瞅着院里不吱声,担心他临时变卦一个人跳下去吃独食,马大田喘着气伸手,“老大,拉我上去。”
“放心,少不了你的。”眼见事已成了大半,赖六子撮着牙花子东张西望,等看清舒家左邻右舍情形,低头给地上扶梯子的何大贵表功:“大贵,这事儿办得不错。待会儿给你多分点银钱。”
“老、老大······”何大贵呜咽出声,也不知是清泠月光照在墙头人身上太过醒目刺眼,还是心虚后怕,他总觉得身后暗处藏了好多人,恶狠狠盯着他,准备随时扑上来,“我,我就不进去了,我给你们放、放风。”
见他怂了,赖六子拉下脸,盯着何大贵看了半响,笑得恶劣又奸诈:“不进去也行,不过敢跑,当心你老婆被老子卖到窑子去。”
何大贵眼神闪躲,“不、不跑,我就在这守着梯子。”
赖六子冷哼,“孬种,不把梯子搞上来我们怎么下去”。
直接跳下去动静大不说,就这高度,腿得折,万一里面那小娘们是个硬气的,别说玩了,他们怕是得交待在柳树湾。
何大贵双手举起梯子,等人抽走,他找了拐角处蹲下,“老大,你们快点,我在这儿等你们。”
“蠢狗!”已经率先顺着梯子下的赖六子低低咒骂,“前院大门是摆设啊!”
马大田脑袋消失在墙头前出声提醒:“去前院大门等我们,很快的!”
当然,“很快的”只是说说而已,毕竟老大玩女人没一个时辰不尽兴,今晚他也得好好玩玩,里面那个还是个雏儿呢!
墙头没了人,何大贵耳朵贴墙,听到通通两声,以为是人跳下梯子落地的动静,连忙起身裹着夹袄跑。
不管了,他今儿必须回去,到时候就算赖六子带人找上门他也不怕,不承认就是,何大贵疯了一般沿着路往巷子外冲,心里却是恨极了赖六子说话不算数,原本说好只搞钱临到头却变卦,要让穆家知道今儿这事是他的主意,穆何两家撕破脸是轻,搞不好他得被族里交给穆家息事宁人。
“汪——汪汪”
前方骤然响起的狗叫声吓何大贵一个趔趄,左脚拌右脚摔倒在地,咒骂道:“死狗,等有功夫了看老子不宰了你吃肉啊——”
眼见一只大狼狗从墙根下阴影处冲出来,直冲他门面,何大贵抱头尖叫出声,后脖颈处热乎乎的气息直接吓得一个激灵陡然噤声,□□却是湿了,地上有水迹漫开。
“哼——”穆子耿见这怂货尿裤子了,拎着锄头从阴影下走出来,“我还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来偷我家,原来是家贼,何大贵,你个狗东西事活腻歪了啊!”
知道堂弟是个暴脾气,来帮忙堵人的穆子珩担心他一锄头下去闹出人命官司,连忙跟上且夺过锄头。
手里没了家伙什也不影响穆子耿怒火直蹿脑门,上去对着抱头缩在地上的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见儿子在旁边干站着,本就恼火的穆沧海直接骂道:“贼娃都蹿到村里了,后面走几步就是阿离家后院墙,万一给这贼娃翻进去阿离得多害怕。你这当哥哥的就干看着,你夫子当年真是白收了你这个学生,我跟你娘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
在大伯的怒骂声里,穆子书也加入到揍人行列,被三个大小伙儿围殴,何大贵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惨叫求饶,惊动了这条巷子早已入睡的人家。
“没事儿,我带几个小的下地才回来,正巧碰见这贼娃鬼鬼祟祟,让阿珩兄弟几个教训教训,省得当咱村里没人半夜跑来霍霍。”穆沧海朗声解释,“再往里走几步就是阿离家后院墙,宁可认错不可放过。”
穆子耿早蹲下捂了何大贵的嘴,扭头提醒:“这贼娃身上我摸过了没东西,估摸今儿来踩点的,大家可看好自家啊!”
大半夜的,又离得远,出门来看的人也没心思走近细瞧,看到舒家的大狼狗守在一旁,笑道:“是旺旺啊,那准是贼没错,沧海,把人带回去交给你爹,别的村如何咱们管不着,可别村的人来咱村踩点偷东西可不成,他们村里正必须给个说法。”
“柳伯放心,回屋歇着吧,我晓得。”穆沧海应得毫无压力,见被捂嘴的何大贵瞪着眼睛怒视他,抬脚给了一下,“抽了腰带将人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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