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言醒来时，窗外已经天亮，冬天的太阳透过纱帘照进房间里，一切显得宁静又温暖。
她睁开眼环顾四周，突然觉得有些恍惚。时间似乎回到了第一次在这间房里过夜的那天，她也像现在这样醒来，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但林嘉言很确定江令宸就在不远处，不是在浴室就是在书房。
他从来都没消失过，即使失忆后，性格变得与以前几乎相反，即使林嘉言有好几次分不清他还是不是他，他也的的确确一直都在这里，从未走远。
和那一天的清晨相比，卧室的摆放仍然简约，和卧室主人的气质一致。但又有了很多潜移默化的变化，墙上多了她喜欢的画作，茶几上多了花瓶，她喜欢往花瓶里插各色玫瑰。
被套床单都是她喜欢的样式，地上铺着她到土耳其游玩时买回来的艺术地毯。她的品味和爱好就如同她本人一样，默默入侵他的领地，等他反应过来时，生活已与她密不可分。
林嘉言突然想起婚礼上朋友们起哄玩的默契游戏，被问起对江令宸而言林嘉言是什么时，她猜他会回答“水”，因为水是寡淡无味却又必不可缺。如果是这个答案，说明她对他而言还是有些重要的。
结果他的答案是：阳光和空气。
机灵的伴郎们一听，担心新娘的家人们对这个答案不满意，连忙帮忙解释，强调这个答案的意思是她很重要。
林嘉言并不需要解释，江令宸的答案和她猜测的是一个方向的意思，甚至比她的“水”更有意境，少了无聊的意味。
她总会为他的行为加上厚厚的滤镜，为他增加好几倍的感情，好让自己过得更快乐。
只要她不觉得疲惫，她就能单方面维持他们的感情很久很久。然而当时她还是累了，才会想办法自救，才会果断地写下《离婚协议书》。
林嘉言在浴室里没看到江令宸，于是果断走向书房，他果然坐在书桌前，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文件。
“江，你在干什么！”
林嘉言看到了他左右手各拿一份的《离婚协议书》，他的目光看向的是落款的位置，一份是她的原件，签的是她的名字，另一份是他把条款全部更改后的，签的是他的名字。
自从中秋把话说开之后，再没人提过“离婚”二字，她不明白他又把它们拿出来的原因。
林嘉言小心翼翼地试探：“今天怎么突然又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了？”
“言言，你醒啦。”江令宸伸出手，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将头埋进了她的胸口。
他似乎在发抖，强忍住声音中的恐惧：“言言，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林嘉言不明所以，轻揉他的头发，安慰道：“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没那么爱我，我没法再自欺欺人，我需要一段对方爱我和我爱对方一样多的婚姻，独角戏太累了。”
江令宸沉默了两秒钟，低声答道：“我一直都很爱你。”
“我知道呀。”林嘉言双手搭上他的双肩，将他推离到刚好能与他四目相对的位置。
她看着他的眼睛，笑道：“你醒来之后，就对我一见钟情了不是吗？我知道你从那时候开始就很爱我的呀。就是因为我清楚你爱我，所以这两份离婚协议全都无效了。”
江令宸盯着她的脸：“比起以前的江令宸，现在的江令宸更好吗？”
又来了……林嘉言心想，大概是他还没体会过长时间分离——即使半个月也不算太长，所以才反反复复提及这个问题。
以前是她缺乏安全感，现在轮到他。
“江，这个问题你问过好多次了。”她将他重新拥入怀中，眼神带着宠溺，“现在的江令宸是最好的。就算你再也没有那些回忆了，你的灵魂是江令宸，你的身体是江令宸，我很爱很爱江令宸。你再问一万遍也是这个答案，放心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到他搂着她的手僵了一下。
林嘉言担心他仍是胡思乱想，补充说道：“别再多想啦，天天吃自己的醋算怎么回事嘛？我表现得足够明显了吧，这样子你还怀疑我的话，对我也太不公平了。”
江令宸沉默，只是双手越搂越紧了。
周一一早出发时，江令宸坚持开车送林嘉言去机场。
自从他无意间把车开回家之后，即是林嘉言反对他冒然上路，他也在徐正东的帮助下，重新找回了开车的技能。
江令宸径直走向在地下车库停放了两个月的黑色越野车，除了出车祸时的那辆轿车外，失忆之前他最喜欢开这辆。
他熟练地把车子开了出来，把林嘉言的行李放进后备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扶她上了车。
林嘉言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疑惑地看着江令宸关上门，绕回驾驶座，熟练地启动车子。
“怎么了？”江令宸替林嘉言系好安全带，露出温柔的笑容，“还没出门就想家了吗？”
林嘉言摇了摇头。
车子按照导航，停在红灯前，马路斜前方正是四个多月前江令宸出车祸的地方。他出院之后，林嘉言总是谨慎地绕开这条路。
而现在，江令宸熟视无睹。
林嘉言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如果他已经克服了恐惧，她也不愿再让他过多想起这件事。
抒情的古典乐在车厢中流淌，两人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了。失忆后的江令宸总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直到这几天话突然变少了。
似乎又回到了失忆之前的模样。
林嘉言将这个现场完全归咎于江令宸的分离焦虑。
“江，我每天晚上都会给你打电话，如果有哪天太忙了，也不会忘了在睡觉前给你发一句晚安。”
她首先打破沉默。
红灯跳转前的倒计时，江令宸扭头看了下林嘉言。张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信号灯转为绿色，他把头转了回去，踩下油门。
没得到想象中的热情回复，林嘉言有些愕然。经过几个月的习惯之后，她反而不适应江令宸不主动说很多没意义的话的模样了。
好在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江令宸的回应出现。
“那么早上呢？”
“什么早上？”
“能不能每天早上也给我打一个电话，如果有哪天太忙了，也别忘了早上出门前给我发一句早安。”江令宸说道，他的语气没那么痞气了，但说话的内容依然有些耍赖。
“如果你不给我打，我就给你打过去，接不到你的早安我就不出门，接不到你的晚安我就不睡觉。”
林嘉言松了一口气：“江令宸，你真的很像小朋友诶！”她觉得自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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