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阳光穿过蓝色的窗帘射入屋内，洒满房间，病床上的少女睡得并不安稳，她的眼仁在薄薄的眼皮下不安地滚动，睫毛微颤，似要惊醒。
“铃铃铃。”
电话声响起，将她从噩梦中拉回现实，慕笙像一条骤然上岸的鱼，不停挣扎着喘息，确认自己仍旧活着的痕迹。
几点了？她缓了一会，手背上还挂着留置针。
铃声吵个不停，慕笙将一旁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起，接通。
“是我，上次在街上，我们曾聊过一次，你还记得吗？”
慕笙闭了闭眼，脑袋鼓胀，她一时想不起来声音的源处。
好一会，她才沙哑着声音回：“黎昭。”
对方似乎很惊喜她记得自己的名字，但同时也听出了慕笙尚未睡醒，颇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慕笙：“没事，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黎昭顿了顿，语气低落下来，“我只是又有些想不太明白，想、想找你倾诉…我，对不起，是不是太冒昧了？”
不知为何，黎昭对着这半路认识的高中生，总有种不愿冒犯、害怕对方生气的忐忑感，这让她难为情之余又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没关系，你尽管说。”慕笙掀开被子，床头柜上放着热水和冒着热气、尚未吃完的粥，病房里的另一个床上探手上去，还能感受到未褪的温度。
姥姥去哪了？
黎昭“嗯”了一声，随机道：“我、我有个朋友，她的朋友希望她做一件在她看来，并不太正确的事情。”
慕笙边听边走进病房里的卫生间，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病服，脑袋上也被缠了几圈绷带。
“然后呢？”慕笙拧开水，屏幕那头传来一声大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快速走动离开的声音。
黎昭略微喘息：“嗯…对她来说，如果不做她会非常痛苦，可做了，她的内心会很…不安。”
“你想问我，你的朋友到底要不要做这件事情？”
黎昭叹了口气：“不是。”
“这样啊。”慕笙用插着留置针的手举住手机，另一只手接着冰凉的自来水洗脸，“那我猜，她心底早有答案了，你认为呢？”
话音刚落，就听“咔哒”一声，房间门锁打开，慕笙走出卫生间，是姥姥端着一碗刚打好的早饭回来。
“笙笙。”姥姥看上去并无无碍，就是眼下青黑，看上去没有睡好，“你醒了？”
她惊喜地快步走来，嘴里念叨着“孩子吃苦了”“你妈妈马上赶回来”之类的话。
另一头的黎昭敏锐地捕捉到了话里的信息，有些惊讶道：“你生病了吗？”
语罢，她才想起昨夜的瘤灾，一时间竟有种淡淡的尴尬感弥漫心头，糟糕，对方说不定在瘤灾里受了伤，自己却不仅打扰人家休息，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想到这，黎昭忙不殆道歉：“对不起，我…”
慕笙轻笑一声，接过姥姥手里的东西回到病床：“没事，不打扰，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黎昭不敢再多言，只道谢着挂了电话，不过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她却忽然松了口气。
【她心底早有答案了，是吗？】
是的。
黎昭缓缓沿着墙壁滑落，最终蹲在福利院的门外。刚才为了拨打电话，她在听到福利院内有动静时，匆忙躲到了一旁。
尽管她并不清楚为何要躲避，但在那一刻，她只想全心全意地聆听朋友的声音，不愿被即将到来的陌生人分散丝毫注意力。
蹲了许久后，黎昭缓缓抬起头，再次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思齐，定位有吗？”
……
慕笙刚吃完早饭，就被姥姥催促着去休息。
对方看上去满脸忧虑，不住念叨：“早上我醒来，发现我们竟然在郊区，真是吓死我了。幸好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总算能把你送到医院来。不过现在的医院真是人满为患，多亏了我托了些关系，又额外花了些钱，咱们才能住上这间双人间。”
瘤灾过后，医疗资源变得异常紧张，医院如热门景点般拥挤，若非姥姥多方打点，她们两人恐怕难以住进这样一间病房。
慕笙躺在床上，目光直直地望着正掀开被子准备上床休息的姥姥，由衷地说：“姥姥，我觉得你真的好厉害。”
无论是当初从村子里逃离，还是从郊区将她带回医院，姥姥总是能够冷静地应对一切，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听到慕笙的话，姥姥掀被子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转过身来，眼眶有些泛红，“笙笙，我只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昨晚你连晚饭都没吃，快好好休息吧。”
慕笙闻言怔愣一瞬，却在看见对方悲伤的眼神，逃避似的垂下眸子。
“你难过了吗？”宋凛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慕笙顿了顿，干脆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入梦境世界。
眉眼精致的卷发男人眼眶红红，抱膝坐在白色的空间内，见她来了，便急急站起来，上前紧紧拉住对方的手，“对不起。”
他是在为昨晚的事情道歉。
慕笙叹了口气：“你也是不得已，那个时候，如果你不强行帮助我分出灵魂，转移到另一个身体，我也打不过‘它’。”
宋凛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强烈的不安让他靠得更近，“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
【…我的记忆真的有用吗？还是说，我们走的只是另一条道路，最后仍然会通向相同的结局。”】
慕笙哑然，她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对方，但心底也难免泻出一丝无力与悲伤，“你别怕，我不会让这些事发生的，无论如何，我有神力，我都会保护这个星球。”
然而，宋凛却轻轻摇头，慕笙似乎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并非担心慕笙不保护星球，而是害怕她过于在意星球的安危，以至于忽视了自己的安全，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结果。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慕笙摸了摸对方的头，软软的卷毛像天鹅绒，摸上去倒是让她心绪宁静不少。
“摇人。”
慕笙一直知道创世教的存在，为了找寻祂存在的痕迹而自发形成的组织，如今在各类怪物以及所谓神迹的催化下，全球至少一半的人口都出于各种原因加入了这个组织。
“这些国家的总统不会阻止她们吗？”宋凛像个小狗紧紧跟在慕笙身后，看她指尖不停跃动在3D星球上，打开一个又一个界面。
“不会。”慕笙道，“怪物的出现、伤者的处理…总统是人又不是八爪鱼，没那么多功夫分出去关注这些，况且神的出现已是‘板上钉钉’，争辩这个不如多多研究对付怪物的武器。”
语罢，慕笙点开了一个陌生地标。
落新市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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