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拿山的雪渐渐消融,济州岛的春天带着湿润的海风悄然降临。金凯安就像一株刚移栽的幼苗,笨拙地吸收着人类世界的一切,将狼的本能与金凯安残留的记忆揉碎了,化作生存的养分。
起初的日子并不容易。他会在深夜里突然醒来,下意识地想要蜷缩成一团,耳朵会不受控制地随着窗外的虫鸣转动,鼻子能捕捉到百米外邻居家饭菜的香气,甚至看到院子里的鸡,会本能地压低身子,露出尖锐的犬齿……这些狼的习性,总是在不经意间冒出来。
金淑顺从未苛责过他,发现他总爱趴在地板上睡觉,就给他铺了更厚的褥子;看到他吃饭时狼吞虎咽,甚至会啃咬骨头,就耐心地教他用筷子,一遍遍地说“凯安是好孩子,要慢慢吃。”;察觉到他对声音格外敏感,就从不在他身边大声说话。她像对待所有受了惊吓的孩子一样,用温柔与耐心包裹着他,每天变着花样做他爱吃的泡菜猪肉汤、海女包饭,还有给他买济州岛特产的橘子巧克力,要知道这可是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买的招待用的零食。
凯安渐渐学会了模仿。模仿奶奶的样子叠被子,虽然一开始会把被角弄得歪歪扭扭;模仿村里其他孩子的样子说话,从简单的“你好。”“谢谢。”,到能完整地表达自己的需求;模仿人类的步态走路,改掉了下意识踮脚的习惯。他的学习能力极强,短短几个月,就已经能像模像样地做些家务,甚至能跟着奶奶去橘子园帮忙采摘,动作麻利得不像个刚经历过走失惊吓的孩子。
金淑顺在那边洗着碗,看着院子里面拿着树枝在雪地比划的孙子。说是孙子,其实是她女儿的孩子,她的丈夫出海早逝,她自己打工养活女儿,女儿却叛逆不愿意念书,说想做大明星,不想一辈子做个岛民,要去首尔之后就跑出去,不联系家里,再之后……
就是有一天,打开院门,女儿提着行李大着肚子就回来了。无论她再怎么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女儿也不说。直到孩子生下来很明显的混血儿长相。村里人都在背地里议论纷纷说是去大城市做了陪酒女亦或是小三,现在怀孕了被已婚的男人抛弃了才回来生孩子。
她因此气急了,不肯相信是这样的事情,可是什么信息也不肯透漏的女儿又让她没法反驳回去,只能一边照顾一边骂着女儿,但是女儿并不像以前那样总有说不完地反驳的话,她沉默着,就像一尊美丽的雕塑一样,安安静静地帮忙做着一些轻便的家务。
不过暗地里,她也庆幸女儿平安地回来了,性子也改了,这下子应该能学好,再过一段时间,可以看看在家里开一个小卖部,也是一个营生,也许过几年等凯安大一点看她愿不愿意再找个对象成家……
只是,所有的盘算都在那一天落空了,那一天,她带着凯安出门打疫苗,回到家里怎么也找不到女儿,明明所有的东西都在。直到在桌上看到了一封信……
村里人在海边的悬崖上找到了她的鞋子……
大家都说她是被男人抛弃之后投海了。
但是她怎么也不肯相信,说不定这又是女儿的一次离家出走呢,那个鬼灵精怪,野心勃勃的女儿的又一次诡计呢,她大概在哪里潇洒着呢,没关系,妈妈会把凯安照顾好的。总有一天,打开门的时候,又会见到提着行李回到家门口的女儿……
一种漫长的匮乏的感受困扰着他,无论吃了多少的食物,也只能填饱肚子,却无法缓解一种更深层次的饥饿,那是源自卡塔星球生物的本能,对能量的渴求。直到有一次,他不小心打碎了奶奶最喜欢的瓷碗,看着奶奶焦急又心疼的样子,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能量从奶奶身上散发出来,涌入自己的身体,那种深入骨髓的饥饿感,竟然短暂地得到了缓解。
他愣住了,歪着头打量奶奶。金淑顺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片,嘴里念叨着“没事没事,碎碎平安,凯安没受伤就好。”,眼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就是这丝惋惜,这份不计较的疼爱,化作了最纯粹的能量,滋养着他。
从那以后,凯安开始有意识地观察。他发现,人类的情绪是一种奇妙的能量来源。奶奶的关爱是温暖的、绵长的,能让他感到安心;村里大叔收获橘子时的喜悦是热烈的、饱满的,能让他瞬间充满活力;邻居家小孩哭闹时的悲伤是酸涩的,却也带着一丝鲜活的能量。他像个贪心的孩子,悄悄收集着这些情绪,用它们填补自己能量的缺口。
他对奶奶的依赖,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愈发深厚。奶奶的怀抱是最温暖的港湾,每次被奶奶抱着,他都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关爱能量,让他无比安心;奶奶的声音是最动听的旋律,哪怕只是简单的唠叨,也能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甚至奶奶身上淡淡的皂角味,都成了他最熟悉的慰藉。他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奶奶,奶奶去河边洗衣,他就坐在岸边看着;奶奶去田里干活,他就蹲在旁边帮忙递工具;晚上睡觉,也一定要挨着奶奶的床铺角落,才能安稳入眠。
有一次,奶奶去镇上赶集,直到天黑还没回来。凯安站在屋子里面,看着外头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第一次涌起名为“恐慌”的情绪。他的耳朵自己冒了出来紧紧贴在头上,尾巴夹在腿间,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雪地里冰冷的石缝,还有男孩失去温度的躯体,把自己缩在被子里才能获得一点安全感。直到听到奶奶回来的脚步声,他才把冒出来的耳朵和尾巴收起来,跑到门口去看到奶奶的身影出现在路的尽头,他才像疯了一样冲过去,抱住奶奶的腿,哽咽着喊“奶奶”。
金淑顺心疼地抱起他,摸了摸他额前的白发:“傻孩子,奶奶只是买东西耽误了,以后不会让你等这么久了。”那一刻,凯安感受到奶奶身上强烈的“心疼”情绪,那股能量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也让他更加确定,他不能失去这个给予他温暖与能量的人。
那天之后,一起捉迷藏的几个孩子被他们的家长一起抓来到他们家里道歉,强令他们要一起玩耍。虽然一起开始不太情愿,但是一起玩耍几次之后,凯安正式被孩子们接纳,现在他会和村里的孩子一起在田埂上奔跑,和他们一起玩捉迷藏,也会在村里的庆典上,跟着大人们一起唱歌跳舞,虽然他的舞姿还带着一丝笨拙,但是孩子气的可爱也让大家欢笑不止。
2008年8月的一天,天气格外闷热。凯安帮奶奶做完家务,正趴在韩屋的外延走廊上看蚂蚁搬家,邻居家的姐姐,同时也是凯安的表姐,金艺恩突然来了。金艺恩比凯安大五岁,刚考上首尔的大学,暑假回家,经常会来金淑顺家串门,每次都会给凯安带些首尔的小零食。
“凯安,在干吗呢?”金艺恩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径直走到客厅的电视机前,打开了开关。电视屏幕亮起,播放着当下最火的打歌节目,动感的音乐瞬间填满了整个屋子。
凯安的耳朵猛地动了一下,像被什么吸引了一样,抬起头看向电视。屏幕上,几个穿着时尚的年轻人正在唱歌跳舞,动作整齐划一,舞台灯光耀眼夺目。他从金凯安的记忆里搜索到,这些人被称为“爱豆。”,是受到很多人喜欢的存在。
“哇,BigB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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