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念之间,刘琦便洞悉了其中关钥。
是了,此刻江夏大捷、孙权溃败的消息应当尚未传至庐江。
这李术定是还以为他正与孙权在江夏苦战,故而才敢行此空手套白狼之计——假意献城,实则不过是想骗取一个镇东将军的封号,让他能名正言顺地割据庐江。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刘琦在心底冷笑。
“可惜啊,这李术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以为我正在与孙权苦战,却不知孙权此刻早已被自己打得溃不成军,连孙权自己都成了驴车战神,惶惶如丧家之犬般遁走。”
刘琦执子的手轻轻叩着棋盘,眼底泛起冷意。
既然这李术主动将庐江送到面前,那自己岂有不受之理?
待秋粮入库,兵马休整完毕,刘琦倒要看看,当荆州大军兵临城下之时,这位自作聪明的李太守,还能不能这般从容地与他谈条件。
想到此处,刘琦已无心与大乔对棋局。
刘琦将手中棋子往棋罐中一掷,发出清脆的声响。
“今日便到此吧。”
刘琦起身理了理衣袍,语气温和。
大乔见状,便也起身,柔声道:“公子且去忙正事。”
刘琦微微颔首,随即转身大步离去,宽大的袍袖在夜风中翻飞。
而方才二人对弈时,因刘琦每晚夜宿于此,是以大乔衣衫并未严整束紧,一袭云纹绡纱常服宽松地拢在身上,行动间不经意便会泄出几分秾丽春色,颈间雪肤与锁骨沟壑在灯下若隐若现,慵懒风流体态,堪称尤物。
此刻见刘琦眉宇间锐气隐现,心下便了然,那封密信所载,定是牵动局势的军国大事。
而此时夜色渐深,这般军国大事以大乔过往所见,无论是亡夫孙策还是眼前的刘琦,这等雄主人人物最是懂得权衡,温柔乡虽好,却终究重不过江山棋局。
心念流转间,大乔已盈盈相送着刘琦往外走去。
而在相送刘琦间,大乔不着痕迹地将微敞的衣领拢紧,纤指灵巧地系好腰间丝绦,原本松垮的衣袍瞬时服帖,勾勒出依然窈窕却不再旖旎的轮廓。
原本随性慵懒的仪态,随着这个细微的动作悄然收敛,恢复了平日里的端庄静雅。
而刘琦在出了大乔的别院后,便边走边对侍立门外的亲兵下令:
“即刻传令,召诸葛亮、庞统、黄忠等文武官员至议事厅,就说——有要事相商。”
刘琦的声音在廊宇间回荡,方才的闲适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军统帅的锐利与果决。
李术这封信虽包藏祸心,对刘琦而言却不啻于天赐良机。
刘琦早有经略江东之志,却始终苦于出师无名。
须知此时虽是建安五年,汉室虽倾颓,然天子旌旗犹在许都飘扬。
当前汉室之势正如周室东迁后、诸侯虽各自为政却仍要奉行尊王攘夷之礼,当今天下群雄纵有割据之实,但明面上仍须恪守臣节。
若强行出兵夺取江东郡县,难免要背负“僭越”之名,不仅会招致江东士族激烈抵抗,更将授天下口实。
尤其对刘琦这等以匡扶汉室为旗帜的汉室宗亲而言,更要谨守朝廷礼法。
若连刘琦都不遵朝廷法度,肆意攻伐,天下人岂不有样学样?
届时人心离散,那刘琦手中这面汉室旗帜还能号召谁人?
须知此刻天下诸州郡,表面虽为各路诸侯所据,然其内郡县豪强、士族门阀,大多心中仍奉汉家为正朔。
只要汉室威严未堕,届时一纸诏令便可使郡县易帜。
而刘琦作为刘姓宗亲,这份得天独厚的优势正是他区别于其他诸侯的优势,岂能为一时之利而自毁优势?
这面汉室旌旗若失了号召力,刘琦与那些割据枭雄还有何分别?
而如今李术主动请援,刘琦便可借当年桓公借尊王之名行称霸之实。
刘琦既可借此良机,以“应庐江太守所请”之名正言顺驻军江淮。
待站稳脚跟后,再以“平定地方”为由逐步掌控豫章、庐陵诸郡。
如此步步为营,既全了朝廷体面,又遂了开疆拓土之愿。
这封看似轻飘飘的密信,此刻于刘琦而言,比十万精兵还要珍贵。
而当诸葛亮、庞统、黄忠、等核心文武陆续抵达议事厅时,刘琦正负手立于那幅巨大的江东舆图前,目光深邃。
厅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众人神色不一的容颜。
“召诸位前来,是因方才收到一封密信。”
刘琦没有过多寒暄,转身将李术的信函递给为首的诸葛亮,“庐江李术,欲献城归附。”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诸葛亮接过信件快速阅毕,随后又将信传给庞统,轻摇羽扇,缓声道:“李术此人,观其言行,非甘居人下之辈。”
“其所谓归附,恐怕是还误以为主公正与孙权相持于江夏,便欲行卞庄刺虎之计,借此求得镇东将军之号,行割据之实。”
“孔明所言极是。”
刘琦点头,嘴角泛起一丝冷峭,“他此刻定然以为我军正与孙权苦战,故敢行此空手套白狼之计。殊不知,孙权早已溃败遁走。”
庞统此时已看完信,拊掌笑道:“妙极!此真乃天赐之名分!”
“主公,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速遣精兵,趁势进驻庐江,以免夜长梦多!”
刘琦却缓缓摇头:“士元所言虽善,然我军苦战数月,将士疲惫,箭矢粮秣损耗甚巨。此时若强行用兵,恐难竟全功。”
刘琦此言一出,厅内顿时沉寂。
众将闻言,方才被这天赐良机激得热血上涌的头脑,仿佛被浇下一瓢清醒的泉水。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恍然与冷静。
是啊,连日鏖战,士卒们早已人困马乏,军械损耗严重,仓廪也亟待补充。
而庞统欲言又止,他本想说可向襄阳请兵,但想到荆州现状:南有张羡旧部与武陵蛮叛乱未平,北要防备张绣。
襄阳请兵既不可得,眼下主公麾下各部中,经历连日血战尚能立即调动的,唯有陈应所部五千人马未曾经历恶战。
可若只派这点兵马前去,非但难以震慑李术,反而可能被其吞并,落得损兵折将的下场。
正当众人沉吟之际,诸葛亮羽扇轻摇,从容开口:“主公莫非忘了,尚有一部精兵休整数月,至今未动?”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彼此对视间尽是疑惑——哪还有这等兵马?
而刘琦却眼中倏然闪过一道亮光,指节轻叩额角笑道:“若非孔明提醒,几忘了一着闲棋!”
说着,刘琦起身走向舆图,指尖点在江陵城上,“江陵城中,徐元直与魏文长所率江陵营,五千编制齐整,甲胄完备。”
那时刘琦率主力东征江夏,之所以将徐庶与魏延这两员心腹留在江陵,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
江陵不仅是刘琦当时唯一能控制的城池,更是全军粮秣军资的命脉所在。
这座控扼长江的雄城,既是确保前线补给的根基,更重要的是,对刘琦而言若父亲始终不明确立嗣,待到百年之后,这座控扼长江的雄城,便是刘琦日后以武力争取荆州牧之位的重要城池。
而坐拥江陵的刘琦,届时北可威慑襄阳,东可制衡江夏,南可经略荆南,可谓进退有据。
可谁曾想,这数月间局势竟会如此发展。
刘琦不仅击退了威震江东的孙氏兄弟,光复了整个江夏郡。
而蔡瑁与蒯越率领万余精兵在荆南平叛,竟与张羡残部及武陵蛮陷入僵持,这实在令人费解。
刘琦先前还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徐庶送来密报才得以窥见端倪:原来襄阳发往荆南的军粮军备屡屡延迟。
刘琦虽百思不得其解父亲为何要如此。
或许是为了平衡荆州世家势力,防止蒯蔡两家坐大;又或是出于其他考量。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局面对刘琦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既然蔡瑁被牢牢牵制在荆南,江陵防务自然可以适当松动,这支养精蓄锐已久的兵马,正可用来经略庐江。
“传令!”
刘琦眸光一凛,“令徐庶、魏延即刻率江陵营五千兵马开拔,再从屯田民兵中遴选三千精壮,速速前来江夏会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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