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家在双槐里的那座古宅原本颇为老旧,又因年久失修的缘故,若遇狂风暴雨天,除却被阎家人祖祖辈辈当作镇宅之宝的藏书楼,宅中大大小小的房屋,无一处不飘风漏雨。
金琇莹是金飞用金屋华服养出来的女儿,虽知晓阎家乃清寒贫士之家,但却不曾料到阎家会拮据潦倒至此。而金飞向来疼爱她,又因敬佩阎公及其子孙的学问修养,丝毫不嫌阎家贫寒,自金琇莹与阎存仁定亲以来,他便贴补了金琇莹许多银钱,让她用来为阎家修屋建房、添衣补粮。
因有了金琇莹娘家的贴补,阎家如今的门庭已是焕然一新,已能想象阎家昔日的显赫风光了。
只是,对于金琇莹想要为阎家多蓄奴婢的提议,在她提出之际,便遭到了阎存仁的反驳痛责,言说她此举是要带坏他阎家门风,势必会让家中子孙染上骄奢淫逸的习性。
而在金琇莹怀有身孕后,对于金家送进来照顾金琇莹的两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他当时便谢绝了金家的好意,惹得金琇莹气闷不已。
今早,金琇莹便再次因此事与阎存仁发生了口角,阎存仁只觉她太过娇气,耐心与她解释:“你身边已有晴河照料,母亲又是过来人,会教导你如何养胎,便无需再放一些不相干的人进来坏了此处的清净。”
金琇莹是个坐不住、又爱热闹的性子,自有孕以来,便被当作瓷娃娃一般拘在这毫无人气的院子里,早已攒了一肚子的气,向他哭诉道:“你不愿让人进来陪我说话解闷便算了,却不让我出门会友,又是何居心?我只是有了身孕,不是残了废了走不得路了!我进你家门前,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干涉我出门会友做生意,却在我进门没几日便变了卦!
“你如此这般欺我一个弱女子,是将往日里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对我说过的话,就像是在撒屁,只在当时撒得震天响,撒过后便没了。”
“你怎能说出这般粗俗不堪的话来?”阎存仁只觉被污了耳朵,不喜皱眉,“这些市井泼妇的腌臜话,往后不许说了!再说,你既进了阎家的门,身为阎家妇,就当恪守阎家的规矩,安安分分待在家里,莫再管你金家的生意了!”
金琇莹被他这般态度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肚腹更是一阵阵疼得厉害,身下竟洇出了血来。
她不由一阵心慌,抬手抚上肚腹,泪水忽如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往下落。
“你怎么了?”阎存仁察觉到不对劲,目光溜向她的肚腹,“又腹痛了?”
然而,看到被褐色血渍洇湿的被褥,他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了慌乱之色,已是顾不得体统仪态,掀开她的衣裙便探头去察看。
看着她身下不断往外渗的血水,阎存仁一时有些束手无措,又因不懂妇人身上的事,尚心存侥幸。
看金琇莹泪流不止的可怜模样,他将她搂抱在怀,安抚道:“你别担心,孩子会没事的。大女公子应快到了,我先让晴河进来为你换身衣裳。”
金琇莹触到他似能掐出水来的温柔疼惜目光,心口骤然一暖,虽不愿离开他的怀抱,但想到他还得去精舍,只能不舍催促道:“你快去精舍吧,当心去得迟了吃你大父的打!”
阎存仁担心她肚里的孩子,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读书学问?
当下,他也不顾晴河已进了卧房,竟轻轻吻上了金琇莹的眉心,柔声道:“你腹痛出血,我心如焚,又怎能丢下你?今日,我便不去精舍了。”
金琇莹又喜又羞,瞥到晴河在一旁捂嘴偷笑,只觉无颜见人,轻轻捶打着阎存仁的肩头,轻嗔道:“不害臊!”又故意冷下脸道,“是你惹得我动了胎气,如今又这般惺惺作态,我才不领你的情!”
阎存仁早已摸透了她的性情,全然不将她这番口是心非的话放在心上,起身让晴河为她擦洗身子、更衣整容。
看到金琇莹那双哭得红肿的双眼,他又叮嘱晴河:“记得为她揾揾双眼,我出去迎迎大女公子。”
晴河笑着答应了一声,候他出门便绞了热帕子为金琇莹敷在了双眼上,趁机劝道:“郎君虽说有些时候迂腐固执了些,心里却是爱重小主人的,小主人又何必为了那些个奴婢的事让他难做呢?阎家家风如此,小主人既做了阎家妇,还是莫太任性,总得依着规矩行事。
“再说,小主人如今有了身子,更不该为了这些微小事便与郎君斗嘴怄气。小主人这回气得出了血,失了孩子事小,若是将身子气出个好歹来,落下了病根,受苦的还是您。您身边有婢子照料便够了,何必再弄个不知根不知底的生人进来呢?”
金琇莹撇嘴道:“我也不是定要招几个奴婢进来伺候我,不过是嫌他家规矩多,事事不顺心,心里不痛快,才想着让他也不痛快的。”
***
章怀春自被阎家人告知金琇莹昨夜腹痛了一宿,便着急忙慌地随同阎家人来了阎家。与郑纯分道而行后,她便被人径直引到了金琇莹所在的那座名为“千秋雪”的庭院里。
她虽不是头回来此看望金琇莹,但回回来此,见到这似雪后一般清冷枯寂的庭院,心上便似蒙上了一层霜雪,好似被抽掉了身上的生机。
她举目四望着满庭的枯藤老树,想到金琇莹整日被困在这无红花绿树点缀的庭院里,也不知那个爱好热闹喜庆的活泼女娘会不会被闷坏。
见到迎上前来的阎存仁,她与他见过礼后,便听他道:“她今早出了血,尚不知腹中胎儿是否无恙,还请女公子进去为她看看吧。”
章怀春丝毫不敢耽误,快步随阎存仁进了那间尚残留着血腥气的卧房内。
见到金琇莹时,这女娘的双眼依旧红肿着,面色苍白似雪,好似折了翅膀的鸟儿,无一丝神采。
“你的眼睛怎的了?”章怀春凑近了去瞧,关切问,“是哭过了?”
金琇莹自嘲道:“我本是个爱哭的,这双眼没一日不是红着肿着的,怀儿何须大惊小怪的?”
章怀春看出她是不愿让自己担心,也不再相问,遂问起了她的身子情况。
金琇莹却忽变得愁眉不展的,眼中满是无助哀伤,含泪道:“先前倒好好的,昨夜便开始腹痛呕吐,今早甚而还出了血。怀儿,我会死么?”
“胡说!”章怀春连忙轻斥道,“死啊死的,你也不嫌晦气?把手给我,我为你诊脉。”
金琇莹有孕尚不足三月,腹中胎儿还未成型,正是最要紧的时候。
章怀春为她细细诊了一回脉,胎儿的脉象已不似前几回那样圆滑流利,反而缓慢沉涩,似有伤娠落月之兆。
“我上回为你诊脉,你腹中胎儿的脉象尚平稳,怎会突然腹痛出血呢?”章怀春关切问,“这两日可有胡乱食用些妊妇不该食用的东西?”
金琇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阎存仁,一脸苦恼:“我的吃食都是君姑盯着厨房的人做的,阎存仁也盯我盯得紧,送到这屋里的吃食点心都是过了他与君姑的眼的。”
阎存仁却因章怀春的一番猜测陷入了沉思中。
昨日,他从外带了一盒翡翠团子回家里来,因那是金霄托他给金琇莹解馋的,他也不曾多心。而金琇莹正是贪嘴多吃了那些翡翠团子,便于夜里开始呕吐腹痛。
他心里虽已断定金琇莹此番遭遇与金霄脱不了干系,却并不在章怀春与金琇莹面前提起,只是问了一句:“孩子能保住么?”
章怀春缓缓摇头:“悬……”
听闻,金琇莹不禁潸然泪下,抓过章怀春的双手,含泪道:“真保不住了?”
章怀春不忍看金琇莹如此伤心难过,安抚道:“你尚年轻,身子骨也不弱,只要好好休养,日后还是能再怀上的。但落胎毕竟会伤身,我为你开些补身子的药,你好好养身子。”
金琇莹恹恹点头,继而恳求道:“怀儿能再多陪我一会儿么?”
“好。”章怀春欣然而应。
而她已看出了金琇莹是想与自己单独说说话,便借抓药之故将阎存仁支使了出去。
***
阎存仁离去后,金琇莹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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