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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第十一章 岁亦莫止何悲凉

小说:

有女怀春

作者:

谢不敏

分类:

现代言情

章咏春与萧期的车马抵达侯国时,侯府里已张挂起了庆贺新岁的灯笼。

上了一趟雒阳,许是因心里有个疙瘩,章咏春并未随萧期一道入宫觐见天家,甚而连天家赏赐的黄金珠宝也不曾染指,悉数让萧期买粮赈民了。

她虽生于雒阳那座恢弘庄严的锦绣宫殿里,对雒阳的一切,却没来由得抗拒与厌恶。

雒阳繁华,她看到的却皆是披着锦衣华服的骷髅。

而随同一道儿上京的阿兄,任凭她低声下气地求了他好几回,他就是不愿正眼瞧她,一口一个“公主”,已然不想认她这个妹妹了。最后,他甚至不愿再回有她在的侯府,竟是跟着吴将军走了。

当年,她被宜阳公主所掳,是他如神明一般出现在她面前,不顾生死救了她。那一刻,她便觉他是这世上最可靠的阿兄。

如今,她的阿兄却不要她了。

她从未这般失落过,甚至真的想求他打自己一顿来泄恨。

在雒阳,只有与金琇莹的不期而遇是唯一一件令她觉得欢喜快慰的事。

回了侯府,在与章怀春谈起金琇莹时,她的话语里满是歆羡欣慰。

她说:“琇莹姊姊这一年来原是与她阿兄去了西域行商。若非她上来自报名号,我压根认不出她来。她不再是汉人女子的装扮,穿窄袖短襦,女子髻也梳成了双辫,瞧着仍是个未出阁的活泼小女娘,似已忘了阎存仁。

“她说很是挂念我们,但要待年后方能回来,说是给我们带回了许多西域的翡翠宝石,还给阿姊搜罗了许多产自西域的天才地宝,是在中原难得一见的珍稀药材。”

章怀春没料到向来娇气的金琇莹竟比她们更有魄力,已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

“还有,”章咏春忽神秘兮兮地凑到章怀春耳边,悄声道,“琇莹姊姊说她在玉门关外见到了明铃,但明铃似是不认得她了。”

听及,章怀春心中大震:“明铃是一个人?”

章咏春点头:“琇莹姊姊见到她时,她身边并无旁人。”

“你可对萧郎君说了?”

章咏春不由笑道:“我见到琇莹姊姊时,他也在。琇莹姊姊不知明铃与宜阳公主间的牵扯,同我说起明铃时,并未避着他。当天,他便入宫见了天家,回了侯国便命阿细前往西域搜寻宜阳公主一行人的踪迹。”

朝廷的事,章怀春不便多嘴多舌,却是冷不丁问了句:“此去雒阳,你在何处落脚?”

章咏春一怔,瞬间便明了阿姊是在担心何事,不禁笑道:“阿姊可不要胡乱猜测污我清白!我自是与吴将军、阿兄一道歇在朝廷为我们安排的宅邸里,可是连萧家的门槛也不曾跨过去!”

闻言,章怀春不由松了一口气:“我也是怕你二人一时被迷了心窍,他糊里糊涂便将你引进了家门。”又切切问,“你们的婚事……天家当日并未应允萧郎君的退婚之请,你二人既已冰释前嫌了,是否该提上日程了?”

“不!”章咏春敛容,一脸坚定地道,“我不嫁丑丈夫,也不嫁病弱郎君!我同他说过了,他若真想与我缔结姻缘,便安心留在侯国休养,待身子养好了,我自会与他结成夫妇。”又一脸幽怨地叹息道,“可他这个人呐,对他的天家可谓是忠心耿耿,只要一日寻不到宜阳公主的踪迹,他便愁得难以安枕,总说楚国的那场动乱是宜阳公主在背后暗中操纵的,我们都被她跋扈专横的假面蒙蔽了。”

“那他可知宜阳公主究竟要作甚?”

“他也猜不着宜阳公主的心思。”

“不是要帮你阿弟夺回江山?”

章咏春摇头:“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又道,“阿崧许知道些什么,但萧期不许我见他。”

“为何?”章怀春不解。

卫崧纵使因身份之故被严加看管了起来,却并非不许人探望。

章怀春不由想起卫崧能言语后,她前去为他施针,他若主动开口同她说话,多是向她打问她家二女公子是否回来了。

因他曾以仲长吉的身份与二女公子相处过一段时日,她那时只当他是出于姊弟间的情义,才如此牵挂惦念着她家二女公子。

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萧期若是因察觉到了卫崧的心思而不许二女公子前去探望,那这郎君的胸襟岂不是忒窄了些?

由此,她又不禁想到了郑纯。

***

今年的除夕之夜,因少了阿兄,沉闷闷的;阿母因精神不济,也早早便离了席,这除夕宴也早早便散了。

章怀春应章咏春之邀,前往一庭芳与两个妹妹将将小聚了片刻,青楸便神色凝重地寻了过来,对她附耳悄言:“世子院里的梦舟过来了,要见女公子。”

“梦舟?”章怀春几乎忘了这个曾侍奉过方如仪的婢女,忙问,“她可有说寻我何事?”

青楸道:“她不肯说,但瞧她那模样,应是漪兰院里有人染病了。”

漪兰院如今只有梦舟与萍姨在,章怀春只当是萍姨身子有疾,辞了两位妹妹便随青楸回了西跨院。见了梦舟,她便问:“可是萍姨病了?”

梦舟却垂着眼畏畏缩缩不敢看她,只含糊应了声是。

章怀春并未多心,命青楸替她取来药箱,便欲往东院去。双脚还未跨出院门,郑纯便从她身后赶了过来,往她怀里塞了一只手炉,又为她戴上昭君套,殷殷叮嘱:“从这儿往东院去也得一盏茶的工夫,莫要冒夜风行路。”

章怀春含笑而应:“我晓得的。”

她只觉,自有了女儿,郑纯待她愈发细致周到了,而他也较从前愈发忙碌了。白日里,他不但要照料他缠绵病榻的母亲和尚在襁褓里的女儿,还要为阿父誊抄从九江寄来的那些佛经。

而她,亦是在医馆病人与卫崧间来回奔波,只有夜里方能与他说话叙情。

他一片柔肠皆为了她,她却不敢向他坦白明桥对自己的心思。

前往东院的途中,她忽就生了悔意,心想自己不该小看他的胸襟气度,好歹在看过萍姨后,回来与他好好谈一谈。

因一路上想着心事,她也未曾留意梦舟提灯在前引的路不是通往漪兰院的,还是随她而来的青楸当先察觉不对劲,唤住了前头的梦舟:“梦舟,你怎将我们引到演武场来了?萍姨不是在漪兰院?”

梦舟忽就转身跪倒在了章怀春跟前,将灯置于一旁,趴伏在地请罪:“请女公子恕罪!萍姨并未染病,是……是世子要见女公子,但叮嘱婢子不许声张,婢子不得已……只能谎称是萍姨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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