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为医治明铃,章怀春几乎都待在廷尉寺。多数时候,明铃皆是安静麻木的,只是偶尔会变得格外暴躁,见到人便要扑上来撕咬,模样十分凶狠,章怀春也曾被她咬伤了手背。
廷尉唯恐犯人再次伤到了章怀春,便命人用锁链将明铃的四肢和腰身皆牢牢地锁缚在了病榻上,让她再难动弹。
章怀春从未见过明铃如此骇人的面目,面对眼前这个躁动不安的女子,她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悲痛与惋惜。
而她,对这样的病症却束手无策。
她为此一筹莫展,只能回永和里找舅父徐之茂商议医治之法。
徐之茂找出徐公生前的一卷残缺手书给她过目,继而循循善诱道:“祝由之术其实并没有传言中的那般神秘玄妙,那些巫师不过是钻了人心的空子,道行高深的巫师多是深谙人心的人,人心脆弱便能轻易被那些巫师蛊惑拿捏,只能如同傀儡般被人操纵。你要医治明家四女公子心上的病症,唯有比那在背后操纵的巫师更谙明铃之心。”
章怀春若有所悟,问道:“即是说,明铃的病实乃心病?”
徐之茂点首:“这也是你外大父将这巫术称作‘心术’的缘故。”又叹道,“心病还须心药医,你得找出那女公子心中的症结,帮她解了那心结。”
“心结?”章怀春疑惑道,“明铃心中有难以解开的心结么?”
在章怀春看来,明铃冷艳又坚韧。即便当年堂兄背弃了彼此的誓言而娶了方如仪,这位明家四女公子也从不曾消沉过。
她想不通,究竟是怎样的心结会摧毁她的心智,让她轻易便沦为了他人的棋子?
事关明铃,她似乎只能请教堂兄。
只是,堂兄为了追查除夕之夜扮演傩戏那伙人的踪迹,她已有好几日不曾见到他的踪影。
而明骥的到来,又让她抓住了一丝希望。
***
明骥面见了熹宁帝后,熹宁帝准他前往廷尉寺探望明铃,甚而还体贴地询问他是否想要见见他的大女儿。
明骥不待见明钿这个自私自利的大女儿,然而,他却不能不给熹宁帝面子。
熹宁帝自然不知晓父女间的龃龉嫌隙,欣然道:“如此,朕便安排你们父女明日再相见。今日,就让朕身边的邓常侍带你老先去廷尉寺探望探望四女公子吧。”
明骥感激不已:“臣叩谢天家!”
前往廷尉寺的途中,明骥便从邓石嘴里打听到明铃已丢了记忆、失了心智,如今是侯府的大女公子奉命在为其医治。
明骥内心悲痛难言,不想她掌心里的女儿竟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看她四肢身子皆被粗重的铁链紧紧地捆缚着,他向来严正的面容上不禁流露出了深切的悲戚之色,嘴唇哆哆嗦嗦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阿铃,”他上前轻轻问,“你还记得阿父么?”
话音方落,病榻上毫无生气的明铃忽睁眼紧紧盯住了他,木然冷漠的双眸在见到他的那一刻,陡然迸出了两行清泪。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章怀春头回见到明铃的眼泪。
至此,她已确信,明铃的心结定然与明骥有关。
她内心虽有找到病人心结所在的欣喜激动,这时候却不敢出声打破父女间重逢的温馨画面。
明铃还记得她的阿父。
“阿父……”许是久不言语的缘故,明铃的声音嘶哑破碎,“你真是我阿父么?”
听及,明骥心中大骇,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但想到她失了心智,很快便敛起了眼中的惊骇震惊之色,温声温气地道:“阿铃,我是你阿父。”
“你是我阿父?”明铃听了他的话,却忽变得激动起来,挣扎着,一遍遍含泪问着,“不!你不是我阿父!我阿父是谁?我阿父究竟是谁?”
话到最后,明铃几乎是在嘶吼,布满泪水的脸上满是愤恨绝望。
这样的明铃,让明骥惶恐又不安。面对她的连番质问,他无言以对。
但是,过往的罪孽,他实在难以诉之于口,何况是当着外人的面。
而他越是沉默,明铃的反应越是激烈暴躁,甚而想要挣脱锁链扑咬他。
章怀春担心再让这对父女如此僵持下去,明铃的情绪会崩溃,当下便对明骥道:“你老还是……暂且回避吧。”
明骥万分难过自责,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听从了她的建议。
要让明铃安静下来,章怀春算是身经百战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陪伴,明铃似是极其信赖她,并不排斥与她身体接触。
而明骥的出现,似是打开了明铃记忆的闸门,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往昔似洪流裹挟着她,将她卷入了令人窒息绝望的涡流里。除夕那夜的杀戮,更是将她推入了罪恶的深渊,让她只想一死了之。
情绪平复下来后,她在围着她转的几人里认出了侯府的大女公子,安安静静地喝下了她送到嘴边的药。
章怀春见她眼中有了一丝神采,试着唤了一声:“明铃?”
明铃冲着她微微笑了笑,扫了一眼牢房内看守自己的人,望着她道:“我想与你单独谈谈。”
亲眼看到那个时而歇斯底里、时而形如傀儡的女子恢复如常,章怀春的心似枯木逢春,颔首应道:“好。”
然而,那几名狱吏却不放心让她一人留下来。
章怀春知晓他们是担心明铃会突然发狂伤害到她,从而被天家问罪。她不欲令他们为难,更不愿错失了解明铃心之症结所在的机会,试图说服狱吏们。
“天家命我医治她,我不能辜负天家的信任,也不能连累你们受苛责。”她道,“你们去外头守着吧,不必担心我。她四肢皆已被锁链锁住了,伤不了我的,即便真陷入了险境,我会呼救的。”
狱吏们虽仍不放心,但见她不容辩驳的神色,交头接耳一番,也只得遵从了她的意愿,留她与明铃单独交谈。
确认那几名狱吏远离了牢房,明铃方在章怀春宽容慈悲的目光下问了一句:“你阿兄呢?”
章怀春怔愣片刻,缓缓道:“你要见他?”
明铃摇头,面容平静也哀伤:“那些事,我同你说了,你再同他说也是一样的。”
章怀春听她这话说得蹊跷,猜想曾摧毁明铃心智的那些事,许没有她想象得那样简单,那背后牵扯到的人事应不单单是明家的事。
她其实并不爱打探窥听他家的隐秘,但要了解明铃的心结所在,她不能不听。
明铃并不在乎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找她讨了一杯水喝下,方道:“女公子想必也知晓有人对我施了祝由之术。头几回,我并不会变成无思无想的傀儡,这回,却因自己的软弱给了宜阳公主可趁之机。”忽又盯着她的眼凄然笑问,“大女公子知道我阿父与吴将军当年为何极力阻止我与你阿兄结亲么?”
章怀春摇头:“不知。”
明铃却讽刺又悲凉地笑道:“似我们这样的人家,外人看着尊贵显赫、光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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