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熹跟着观空,干的都是一些扫香灰换供果,帮香客跑腿之类的杂活,虽然不算累却十分琐碎,一天忙下来也够她晕头转向的。
压力被分担不少,观空越发喜欢这位话少但做事认真的女檀越,热情地将她送回到院门前,还不忘嘱咐:“明日辰时我再来接你。”
他可是每日卯时就要起,自认为足够贴心地照顾郁熹的作息。
累了一天,想到明天还要早起,郁熹已经生无可恋。
辰时!还不如早八呢!
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郁熹只能弱弱应下:“好。”
在观空转身前,郁熹总算想起忘了一日的话:“之前我就想问,你可在香客中见过一位老妇人带着个少女,看着十岁左右的样子。”
也不知安安她们平安到达没有。
观空记忆力不错,想了想还真有点模糊的印象:“那小檀越可是叫做安安?”
“对对对。”郁熹眼睛一亮,没想到真能打听到。
思索片刻,观空如实道:“应是五日前到的,因小檀越上香的时间长了点,还问了句能否替不知名讳的人祈福,我这才有点印象。”
听此郁熹心里一暖,她不仅平安到达,还真的替她们祈福了。
只是想到宿骨,郁熹眼神暗淡下来,又问道:“那她们走了吗?”
观空点了点头:“应该吧,我记得并未在留宿的香客中看到她们。”
等他离开,郁熹在门口缓了一下,才打开院门抬脚进去,却没想斐青珵正在院中等她。
“听到脚步声我就出来了,无意听到郁姑娘同小师傅的谈话,抱歉。”
距离不远,听到也是正常,再说她也没讲什么斐青珵不能听的话。
郁熹摇了摇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我猜想是安安同卫心身形相似,宿骨才会出手救人。”
没想到还发生过这种事,怪不得郁姑娘会对那鬼修面露不忍。
斐青珵的视线落在郁熹略带沉闷的脸上,语气低柔:“人死账清,恩怨俱泯,郁姑娘不必伤怀。”
抬头看了一眼院中欣欣向荣的树冠,郁熹神色沉静,并不像斐青珵以为的难过:“我没为他伤怀,这样对枉死的人不公平。”
“我只是突然觉得这个世道,对凡人来说过于艰难了一些,生死半点不由人,是死是活全在鬼修一念之间。”
“或许如今的我,也可以做些什么吧。”
看着少女略微纤瘦的背影,斐青珵突然有些想不通,如此心怀悲悯之人,怎会走的鬼修之道?
想来他还有尚未参透之处,无论如何,他都认为郁姑娘同寻常鬼修并不是一路人。
走哪条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本心。
月色幽淡,同一时间,安慈城郊的破庙里,从角落的破席下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庙里躺着三三两两的人,大多是衣衫破烂的乞丐,虽然气味酸臭有些难闻,但王淇安却安心不少,至少看起来没人要带走她。
她不知是谁在追杀她,但每每想起那日的光景,王淇安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只能靠捏紧手中的白兔骨雕汲取些许勇气。
几日前她同祖母在安慈寺拜过佛祖后,本想直接赶路回去,却没想在寺庙门口被人拦住。
“两位檀越留步,主持有请。”
真如大师是出了名的法力高深慈悲为怀,王淇安和祖母虽不知主持为何要见她们,却因为信任立即跟了上去。
不管是何事,主持总不会害她们,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点法力护身。
却不知事情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面前是高大的金身如来,祖母刚要拉着她上前拜拜,却被一道庄严的声音喝止:“你们不配拜这座佛像。”
“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金光骤起,王淇安被迷了眼,再度睁开眼见一只手扣住了祖母的头,随后向上一拉,竟扯出白色半透明的东西。
而那东西有着一张和祖母一模一样的脸,却面色扭曲看起来十分痛苦,在看到她时勉强挤出一丝颤抖的声音:“安安,快跑!”
庄严的声音再次传来,却宛如鬼魅:“既见佛祖,得以渡己,为何要逃?”
眼见另一只手朝自己扣过来,王淇安吓得闭紧了双眼,却没等到想象中的疼痛。
勉强睁开眼,她看到那只手已经缩回,上边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而她怀里有什么在发烫。
顾不上其他,王淇安好不容易回过神,在祖母一声比一声急切的催促下,拔腿就往外跑。
“救命,有妖邪,有没有人,救救我祖母!”
时值下午,庙里的人不少,有人停下来问她:“小姑娘,怎么了?”
快速地将所见讲了一遍,王淇安原以为会有人帮她,毕竟这可是安慈寺,怎会容忍邪祟!
可其他人只是好笑地打量了她一眼,语带关切:“小姑娘莫不是做了噩梦?青天白日的,寺庙里怎会有妖邪?”
“不是!是真的有,一定,一定是鬼修,你们跟我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王淇安急得满头大汗,不管不顾地就要拉一个往回走,却被人制在原地:“这小姑娘如此激动,莫不是中了邪?要不要请主持来看看?”
“有道理,往前走一截就是主持的禅房,我去看看能不能请来。”
“主持”两个字像是烙印刻在她的脑中,王淇安不受控制地大声尖叫:“不要!”
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束缚,拼尽全力朝着寺庙大门逃走。
总有人,总有人会信她!她一定要救出祖母!
可是街上的人也没一个信她,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听,在问到那僧人长什么模样时,王淇安却脑中一片空白。
像是隔着一层浓雾,她竟完全记不起那人的模样!
于是大家都觉得她被妖邪附身,尤其是她说出“主持”后,竟激起群愤说要送她去安慈寺祓除邪祟,王淇安不得已只能再次逃跑。
为了甩开那些人,王淇安只好混入乞丐中,原以为已经逃脱,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怀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发热,王淇安小心翼翼地掏出来一看,竟是那日白发哥哥给她的小兔子骨雕。
所以,是有人想杀她吗?
王淇安只能东逃西躲,却很快又被那道视线锁定,最后出了城才稍微好点,但不知祖母生死,她还不愿放弃。
手里的小兔子越来越冷,王淇安知道它已经保护过自己好几次,如今怕是撑不过一天。
既然如此,王淇安的目光逐渐坚定,她只能放手一搏!
第二日郁熹准时被观空接走,被带到了佛殿后边的讲经堂。
讲经堂空间不小,平日里大概可以容纳百余人的蒲团,但今日却不知为何人挤人,别说蒲团,连席地而坐的空间都没有。
来安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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