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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洄在沐绒棉面前是没有脾气的，对方只是递过来台阶，刚才的阴霾便一扫而光，又恢复往常吊儿郎当的模样。
一米八的大高个穿着成年人的外套，身材修长高大，显得分外合身。
沐绒棉才刚出门，便听见有身穿三中校服的女生，在身后讨论他是不是新来的转校生。
“棉棉这么早就去上学啊。”
沐绒棉自出生就住在育才路，街坊邻居算得上是看着她长大，平时遇见了都会打声招呼。
“是的李阿姨。今天我值日，要早点过去。”
老沐家闺女会读书，奖状成堆成堆往屋里搬，变着花样夸了几句，李阿姨的话题便落到沐绒棉身旁的男娃娃身上。
津北区是个小地方，谁家多了个孩子少了个孩子都是大新闻。
段星洄的情况沐绒棉已经从沐肇明口中知道了。
面对李阿姨的询问，沐绒棉搬出了提前想好的说辞。
“他是我远房表弟，来我们家住几天。”
“哎呦，怪不得，”李阿姨双手一拍，“昨天帮忙抓小偷的就是他吧？当时我就觉得像，原来是你们家表亲，怪不得。”
像吗？
沐绒棉还没开口，段星洄就已经顺着李阿姨的话说下去了。
“我外公也说我和我妈……”段星洄短暂顿了一下，“和棉棉很像。”
李阿姨没听清他的停顿。
“对啊，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俩是亲兄妹呢。”
李阿姨热情的有些过头，平时沐绒棉都怕遇见她，段星洄却把人哄的很好，离开时对方甚至还邀请他们俩什么时候有空去她家吃饭。
段星洄和李阿姨说着话，沐绒棉没打断，就站在旁边听。
她觉得这人真的很神奇，不爽的时候莽撞散漫，不可一世，与谁都合不来。
但只要他想，人际关系对他来说又格外简单。
沐绒棉突然有些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生长环境，才能养出这样的人。
送走李阿姨，段星洄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笑意，却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沐绒棉就一直在看着她。
段星洄承认他确实有表演的成分，在沐绒棉前面，他下意识的想要装乖。
“怎么了？”
沐绒棉摇头，段星洄刚卸下一口气，便听见她说。
“你的生日在昨天，”
短暂的宕机，段星洄顿时被铺天盖地的欣喜砸得头晕。
“你想起来了是不是？你什么时候生下的我，你是我妈，你全都想起来了对不对？”
少年握着沐绒棉的肩膀，箍得她有些疼。
沐绒棉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引来他这么大的反应。
沐肇明既然决定把人带回家，就必然会跟自家闺女交代，所以段星洄的基本情况沐绒棉都清楚。
“我没有想起来什么，我的意思是——”
沐绒棉的眼睛清澈透亮，说出来的话对段星洄却有些残忍，“我比你还小三个月，不可能是你妈妈。”
刚才李阿姨没听清的停顿，沐绒棉却听的很清楚。
“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沐绒棉的长相很具有欺骗性，她有一双很漂亮的杏仁眼，水亮亮的，什么角度看起来都很温柔。
段星洄一直觉得她会是非常温柔的性格，没什么脾气，泛滥着不必要的慈悲。
但真正相处起来才发觉沐绒棉的温和只是表象，她很勇敢，也很独立，刻在骨子里的是一股炫目的韧性。
是了。
段秉衡的妻子，沐肇明的女儿。
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沐绒棉，曾经书写过那么耀眼简历的她，又怎么会比别人差。
段星洄看着她眼睛里的自己，像是认识了很久，又像是第一次见面。
“因为你长得和我妈很像，所以我认错了。”
“老头也是。”
沐绒棉拽着肩带的手指不断用力，脑袋顶一痛，少年弹了下她的额头。
“放心吧，我不会一直赖着你。等我找到了我妈，我就走。”
“你不是要值日吗，别迟到了，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就先走了。”
不等沐绒棉回答，少年双手揣进口袋，混不吝气质上来，又恢复到往日的玩世不恭。
沐绒棉不是没看见他眼里的落寞。
她想要叫住他，张开嘴，声音却怎么都发不出来，抿了抿唇，也就算了。
陈君林家也住在育才路，从她房间窗户往下，正好能看到巷口的情况。
沐绒棉和段星洄说话的时候她就看见了，等下了楼，却只剩下了沐绒棉。
“你站这干嘛呢？”
沐绒棉回神：“没什么。”
沐绒棉明显不想说，作为好闺蜜自然不会主动去问，挽着沐绒棉的手臂，陈君林回头看向段星洄离开的方向。
帅确实帅，但肯定不是沐绒棉喜欢的风格。
就是这背影……
陈君林嘶了声，怎么一下子就让她想到了与棉棉颇有渊源的某个人。
…………
相比起汉津市第三高级中学土里土气的蓝白校服，建在新城区的华新私立实验中学就洋气多了。
作为汉津甚至是周边城区的第一所私立双语高中，成绩除外，家底实力也是就读这所学校的标准之一。
哪怕已经过了入校的时间点，校门口宽敞的街道路边依旧停着不少奢华豪车。
都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特立独行的大有人在。
更何况段星洄周身混不吝的气度，哪怕穿着拖鞋，身上披着件皱皱巴巴的冲锋外套，也被他穿出了高级定制的味道。
吊儿郎当的模样与那些专门从帝都转过来的学生如出一辙。
根本没检查他的证件，在门口值班的老师催了句“还不快点！”就给放了行。
华新高中对段星洄并不陌生。
二十年后，教育出包括段秉衡等一众杰出校友的华新私立实验中学被寰宇集团收购，从小小的汉津搬至H市，也就是段星洄现在所读的高中。
虽然建筑外貌与段星洄记忆中的有些出入，但大致的教学楼布局却几乎没有变化。
如果是他妈的学校估计就没这么容易了。
段星洄出生的时候，汉津市第三高级中学早就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这所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便成为省级示范高中的公办学校，2007年的上半年，短短半年内发生了多起学生自杀事件。
那时候华国互联网正好兴起，而三中又恰巧以严格办学的校风闻名，一时间网络上全是有关于应试教育与学生压力的探讨。
各式各样的报道铺天盖地，段星洄甚至偶尔还能在老头家的角落里翻到当时的新闻报纸。
市教育局迫于网友的压力，上报省厅挂牌督查。
虽然没有查出实质性的错误，但三中还是被取消了德育先进单位奖牌和省综治委授予的学校治安管理先进单位。
后来市委对城区进行了规划，汉津市第三高级中学便从老城的中心地带搬到了郊区。
段星洄偶尔路过三中，对它的印象除了是沐绒棉的母校之外，剩下的便只有破罐子破摔的衰败寥寂。
顺着校园里的主路，段星洄很快找到段秉衡所在的年级。
迎面过来一个女生，小皮鞋哒哒哒踩在楼梯上走的很快，段星洄心里想着事，没注意。
等到上楼发现教室里全部都空着，转身想要问学生都去了哪里，明窗净几的走廊里却早已空无一人。
段星洄皱眉，打算去别处找找。
右手边的教室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四目相对，段星洄锋利的眉形瞬间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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