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号令严明
刘务桓听说氐人使者造访晋军大营,原本一颗心还在七上八下,担心桓熙前脚还是他的友军,后脚就与苻雄达成瓜分河套的协议。
这种事情听起来荒诞,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在随后又得知王渊被驱逐出营的消息,才使他安下心来。
相较于兄长的一惊一乍,刘阏陋头明显更了解桓熙,知道这位征东大将军是不可能与氐人言和,使得苻氏染指河套。
黄昏时分,晋营来人,是奉桓熙之命前来传唤刘阏陋头。
刘阏陋头不敢耽搁,赶忙跟了过去,前往拜谒。
晋军大营,桓熙早已在帅帐之中等候,见到刘阏陋头前来,他起身相迎,问道:
“匈奴弓骑,可还指使得习惯?”
刘阏陋头回答道:
“不瞒桓公,我在部族之中,颇具威望,麾下将士倒也能够听从号令。”
桓熙闻言,直入主题道:
“既然如此,我有一桩任务要交付给你。”
刘阏陋头拍着胸脯应道:
“阏陋头但听桓公驱使,焉敢不从。”
桓熙微微颔首,吩咐道:
“我需要你领三千骑兵,趁夜渡过黄河,袭扰氐军大营。”
刘阏陋头很是不解,他道出心中的疑惑:
“桓公,大战当前,苻雄又怎会没有防备,况且我的麾下又都是弓骑,攻营拔寨,并非他们所长,我不是推辞此事,只是担心徒劳无功,有损桓公的声威。”
桓熙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我的用意,并非你能猜测,伱尽管遵照我的吩咐去做。
“记得与那三千将士说清楚,无需太过靠近氐军大营,朝其营寨的方向施放五箭即可。
“但要记住,一矢不能多,一矢不能少,放完五箭,即刻返回,不得恋战。”
刘阏陋头听得一头雾水,隔远了胡乱放五箭,哪能造成什么杀伤。
但既然桓熙这样说了,自己也只好照办,毕竟放了五箭就跑,氐人也追赶不及,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阏陋头谨遵桓公之命。”
就在刘阏陋头准备回去点兵之时,桓熙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将他叫住:
“出发前,需得检查箭壶,三千将士,各带十支箭,记住了。”
桓熙如同谜语人一般,让刘阏陋头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既然只准放五箭,为何非得在箭壶里装上十矢。
桓熙也不解释,只道:
“快去吧,我等着你回来的消息。”
刘阏陋头带着满腔疑惑回到军营中,他挑选了三千弓骑,命他们携带十支箭,临出发前,与众人道:
“桓公有言,过河之后,各发五箭,而后归营,都听清楚没有!”
三千匈奴弓骑也不知道桓熙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但还是异口同声的答应下来。
夜色中,刘阏陋头亲率三千匈奴弓骑就着月色出营,他们世代生活于此,对于黄河的河套河段,哪些地方水浅,哪些地方水深,可谓了然于胸。
而河套河段很少有支流汇入,使得这一河段水流平缓,如今又正处在枯水期,足以使匈奴弓骑涉水而过。
呼延牢虎也在三千骑之中,人马才一上岸,他就不满地小声嘟囔道:
“这位桓公打仗的本事如何,暂不知晓,不过,倒是挺会折腾人的。”
尽管呼延牢虎是在放低了声音抱怨,但还是被身前的刘阏陋头听了去,他回头训斥道:
“莫非你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这话若是让人传到了桓公的耳朵里,你可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呼延牢虎赶紧闭嘴。
如今铁弗匈奴有求于桓熙,若是桓熙执意因此要杀自己,只怕左贤王也不会为他求情。
三千弓骑在黑夜里沉默地行进,呼延牢虎不由遗憾邓羌没能出现在西套平原。
当日在长安阅兵时,他败于邓羌之手,呼延牢虎心有不甘,毕竟二人只是短兵相接,而他最出众的,还是骑射。
如果还有机会,呼延牢虎希望能与邓羌再战一场,为自己正名。
就在呼延牢虎出神之际,前方响起了惊呼声,他听不清楚那些氐人再喊什么,但也知道自己这群人已经被敌营外围的斥候发现,不能再靠近了,否则难以脱身。
刘阏陋头同样清楚这一点,他当即喝道:
“放箭!放箭!”
也不管这么远就放箭,能否造成杀伤,反正桓熙只是要他往对岸走一趟,朝着敌营的方向射上五箭。
三千弓骑纷纷拉弦,只见箭雨朝前方倾泻,氐人斥候死伤惨重。
而呼延牢虎更是大显神威,每一次松开弓弦,总能有一名氐人中箭倒地,不多时,背后的箭壶就已经见底。
刘阏陋头望见这一幕,都忍不住为之喝彩。
远方的敌营中,示警的锣鼓声被敲得震天响。
刘阏陋头眼见有越来越多的敌军出营,赶忙率部撤离,让仓促间披甲迎战的苻雄扑了个空。
喧闹声不绝于耳,苻雄看着满地的箭矢,只怕足有上万支。
他不知道桓熙此举究竟意欲何为,莫非这般劳师动众,只为了让自己不能安歇。
但今夜苻雄是不敢睡了,他唯恐桓熙去而复返,刚才的小打小闹也只是为了让自己麻痹大意。
就在苻雄为此提高警惕,加强戒备的时候,匈奴弓骑们也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涉水而过。
此时天色微亮,桓熙早已带兵进入弓骑大营,他集结了剩余七千弓骑,在营中空地等候。
刘阏陋头起初还有些惊疑,远远望见将台上的桓熙,赶忙下马迎了上去:
“刘某怎劳桓公等候。”
刘阏陋头在桓熙面前的姿态一直放得很低。
有求于人,都是这样。
桓熙朝他点点头,但是并未寒暄,而是立即命令随他入营的晋军逐一检察三千弓骑携带的箭壶。
也许是刘阏陋头在出发前的喊话有了效果,大部分人还记得,桓熙是要他们过河放五箭,因此,他们的箭壶之中,刚刚好还剩有五支箭矢。
但也有两百余人,或是少放了箭,或是杀得兴起,多放了箭。
呼延牢虎此时已经感受到了危机,他的箭壶空空如也,十支羽箭早已被他射光。
果不其然,桓熙指着那两百多名匈奴弓骑,大喝道:
“来人!为我拿下他们!”
众人大惊,呼延牢虎挣扎着呼喊道:
“今夜我连发十箭,杀敌十人!何罪之有!”
就连刘阏陋头也在为呼延牢虎求情:
“桓公,勇将难得,请留牢虎一条性命,让他能够在战场上戴罪立功!”
桓熙却不卖这个人情。
铁弗匈奴屡败屡战,缺的不是勇士,而是军纪,他不理刘阏陋头,直接喝问呼延牢虎:
“我且问你,我的军令,是让你过河只放五箭,还是让你十箭毙敌!”
呼延牢虎无言以对。
桓熙看着集结在将台下的匈奴弓骑,用他临时学习的匈奴语,大声道:
“功是功,过是过!呼延牢虎杀敌十人,他的家人自能得到应有的赏赐,但他违背军令,我亦不能留他性命!”
随着桓熙一声令下,顷刻间,包括呼延牢虎在内,两百余颗人头落地。
而呼延牢虎再与邓羌较量的愿望,也随之化为了泡影。
正当匈奴弓骑人心惶惶的时候,桓熙又命人运来一批绢布,足有三千匹。
桓熙指着这些绢布道:
“为将者,自当赏罚分明,今夜出营之人,但凡能够遵奉我的军令,箭壶留有五矢者,皆赏绢布一匹。”
剩余的两千七百多名弓骑无不振臂欢呼,为自己得到赏赐而高兴。
在旁观看了整场大戏的七千匈奴弓骑同样大受震撼,明白了军令的威严。
直到此时,刘阏陋头才反应过来,桓熙让他们渡河放箭,根本就不是为了袭扰苻雄,而是要借着机会立威,得以号令森严。
匈奴弓骑们已经散了,而刘务桓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他来时已经看到了被悬挂在营门外的二百余颗首级,也从中认出了部落中赫赫有名的呼延牢虎。
“桓公,何至于此。”
刘务桓不敢在桓熙面前表露不满,只得无奈叹息道。
桓熙并不回答他,只是反问道:
“左贤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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