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间,月澜分明紧闭双眼,却仿佛看到了母亲担忧的愁容,
“阿娘,阿娘来…来接月儿了么……”
怕母亲再次离去,月澜忙伸手向“眼前”的虚影抓去。
这一抓却落地实实在在,温暖柔软堵满手心,月澜惊喜道:
“阿娘,真的是你吗?”
又不知所云地呢喃了几句,便迫不及待地向手边的温暖蜷过去。
“喵呜……”
被抓住的玳瑁狸奴不满地哼唧一声,引得地上的两只同伴也竞相跳上床榻。毛茸茸地挤在玳瑁旁边,鼻尖吸动,小心翼翼地嗅向昏睡之人。
三只狸奴如同毛毡一般将月澜围了个圈,硕大的尾巴交错搭在她的脖颈和胸膛之上。
一时间,月澜感觉浑身都温热了起来。像是从前躺在母亲怀中一般,暖意融融。
小狸奴咕噜噜打着呼,半眯着眼,小鼻子一张一吸。
它们也不怕人,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在月澜身旁卧了下来。
中军大帐。
于至元沉声汇报:
“大王,如今我等已经来了两月,崔家似乎当真是放下心。除了先前的女细作,再未有其他动作。”
裴谦惯常讥讽道:
“崔景疏那老东西又得了个小儿子。老来得子,老东西正在兴头上,只怕还顾不上我们这边。”
接着又补充道:
“话说兄长,前些日子,崔家老二好像被埋伏了,就在下滘。当真是奇了,竟是他嫡亲的大哥干的。”
“不错。”
刘巽眼中思索。
前几日,崔煜廷刚被伏击,他就收到了池巍的快信。
“那大王,我们什么时候对崔家用兵?”
下方的陈炽问道。
裴谦满脸愤恨地附和道:
“是呀兄长,崔景疏这一窝莽夫,占了我燕地六城数年,也是该让他们吐出来了。”
众人目光齐齐望向座上的矜贵少年。
刘巽依旧玄衣长冠,革带紫绶,眼下却罕见地透出几分倦色。
习惯性地左手搭剑,指腹来回摩挲剑柄,片刻后他才开口。
“不急…,崔煜承为何出现在下滘?他此行绝非仅仅为了刺杀崔煜廷那般简单。崔景疏到底不放心,派他来探我虚实。”
继而又冷笑道:
“他那点看家本事还算没丢光。”
顿了顿,刘巽鹰眸微眯,令道:
“须卜。”
“末将在,”
“带十万人去东地待命,粮草辎重直接从都蓟下运,这两日便出发。”
“陈炽蔡钦。”
“末将在。”
“你二人带八万人去西境,盯紧申之忌。”
“哎兄长,那我呢?”裴谦满眼期待。
“你与无尽留河间。”
丝毫不顾裴谦脸上的失落。
待一众战将走后,刘巽留下于至元。
“卢玳那边如何?”
“回大王的话,卢玳倒是听话,已经在加紧练兵,准备来年取赵仟的旸州。”
“算他识相。”
少年脸上满是不屑。
处理完所有军务,刘巽更衣披甲,准备下去演武场。
转身出帐之际,内侍余长急忙拿着大氅追出来,进言道:
“大王还是披上貂裘吧,外面风大。”
于至元也劝道:
“余长说的是。”
刘巽十分懊恼,发狠似的一把夺过。
五年前,在北地重病一场后,他就落下了严重风疾。
只要被冷风吹透便会头痛不止,寻遍名医也得不出个根治的法子。
大丈夫行军在外,竟还需时刻留意保暖,这让他比吃了败仗还要窝火。
刚一抖开,刘巽就看到墨色貂裘上似有几处飞尘,顿时不悦地皱眉,瞪向余长。
“你如今越发会做事了?换掉!”
余长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解释:
“大王饶命,许是昨夜回来太晚,小的没来得及打理就被其他人收起来了。小的这就去换,这就去换。”
提到昨夜,刘巽鼻尖微动。
“行了,滚下去。”
说罢,将大氅一抖一披,自顾自阔步迈出中军大帐。
刘巽足下生风,军靴踏在冻土上铿锵有力。
忽然,他脚步一滞,眉头紧蹙。
“什么声音?”
于至元一愣,他什么都没听到,疑惑地环视四周。确实没什么动静,只好回道:
“臣下实在没听到,不知大王指的是?”
没有回答,刘巽径直往侧边走去。
他耳力目力俱佳,方才听到奇怪的呻吟声,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吏。
拔剑出鞘,只等取其项上人头。
见势不妙,于至元连忙小跑跟上。
越走越近,这下连他也听到了这不寻常的声音。
抬眼一看,声音竟是出自小帐。
小帐?
于至元心中暗叫不好。
尚未来得及阻拦,刘巽已然以剑掀帘,长腿一迈,踏入狭窄的军帐。
好在,没有糟糕的场面。
刘巽收入眼帘的,是一具薄薄的身躯,正痛苦地在榻上哼唧不止,整个上半身都被三只长毛狸奴给淹没。
来人气势汹汹,三只狸奴被吓得直炸毛,弓起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如今不用猜,也知道发出奇怪声响的是何人。
他气急败坏地上前,心道此女当真是个祸害,军营重地怎能容她如此扰乱军心!
若被其他人误听到,军纪威严何在。
剑鞘拨开狸奴,修长五指握住月澜脖颈。
烫。
这是要死了?
冷眼瞧着神志不清的月澜。
于至元冲进小帐,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刘巽单手掐住月澜脖颈,似要置她于死地。
他顾不上礼数,连忙出声制止:
“二十万石粮草!大王!”
无动于衷,刘巽的手指仍是一分未松。
月澜被提起来,身上的热气瞬间消散。
察觉脖颈上一片炙热,她竟控制不住地低头蹭上去。
手上传来麻痒,刘巽见鬼似的一把扔掉手中人。
“饶她多活几日。去,找人弄哑,不许再出声。”
于至元眼前一黑,忙劝道:
“大王还是手下留情吧,到时候申家恐生不满,这粮草……”
刘巽火气复又升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本王如何!”
于至元不敢直视,提心吊胆地建议道:
“要不,先将高氏挪至大王侧帐。大帐温暖,待病情稳定一些了再送回河间官舍。若今日继续留在此地,高氏恐怕熬不过去。”
说完,他偷瞄向刘巽,却直直碰上对方极为不善的眼神。
“大帐藏匿女子,于至元你脑袋给风灌坏了?!”
刘巽怒不可遏。
于至元赶紧解释道:
“大王,高氏此时断不能死啊。且大王与高氏的婚约尚未废除,应当是无妨的,且只是侧帐……”
他小心观察刘巽的脸色。
刘巽锋利的侧脸显得十分阴沉,死死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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