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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hapter 4

小说:

我需要扮演他的妻子

作者:

水接蓝

分类:

古典言情

“李君同,你这回是和那谁坐!”

每半学期一次大调,换座位。我指望遇见一个聊得来的同桌,虽然对排座位的班长谄媚些,也能达到目的,但是我没有那么做。原因很简单,我在班上受欢迎,任何人都不会想为难我。

我问:“谁啊?”

前同桌笑嘻嘻的:“你猜?”

我心说,不能是之前角落里那个邋遢的胖子吧。虽然刚经历过分班,彼此都不太熟悉,但不代表我想和不合眼缘的人坐到一块。我靠窗,淋着剔透的阳光,心想,最好别离开这位置。

我的脸被阳光一照,应该很迷人。

“我不知道。”

“隔壁班来的,黎玉钟。”

我蹙眉,“那个是谁?”

那个是谁,我真不知道,如果是我不知道的人,大概率不是什么出名的,或者有趣的人。但前同桌又提示我,“思想者啊,就是你说得那个思想者。”我想起来了,我是起过那个绰号。

军训的时候,有个不用军训的人,任谁都会对他产生好奇和嫉妒。有一天,我和朋友们看到他坐在草地的长椅上,双腿之间夹着一本书,一手托腮,蹙眉深思。和他身后的雕塑很像。

的确很像。

朋友们开怀大笑。

后来我偶尔能碰到思想者,并且,因为我人缘广泛,这个绰号很快传开了。我无从得知绰号的本人是否喜欢它,不过,我也不在乎。我风趣、幽默,玩笑似的嘲讽一个和我素不相识的人,然后博得众人的关注和笑容。而且就算我冒犯到他,想必这样奇怪的人,也不敢追究我。

毕竟我那么漂亮。

那时的我,那时的李君同,骄傲、趾高气扬,人群的中心,除了出现在班级和走廊、操场,还出现在别人的口中,相册里,聊天框里,甚至,某封表白情书上。所以换座位时,我正在整理书桌里的信,摆放好它们,存放在一个铁盒里,我不在意里面的内容,只在意它的厚度。

我如此目中无人。

目空一切。

暂时想不到有哪位同龄人配得上我。

突然有人坐到我旁边的空位。前同桌的东西还没搬走,整间教室里都在换座位,嘈杂的“让一让”“借过一下”此起彼伏,我很好运,依旧安排在窗边属于我的原座。空气里满是尘埃。

我抬头和思想者对视。

其实我并不熟悉他,他的脸,他的性格,还有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没有抵触他成为我的同桌,别惹我不开心就好。他指尖夹着一封粉红的书信,看着我,嘴唇碰了碰,他说话声音很小。

听不清。

我挑眉:“给我的吗?”

“掉在地上的。”他说。

哦。

切。

装什么哦。

他面无表情,让我觉得脸上挂不住,我误会了这个。算了,思想者,不过是个被我起外号的男生,他有什么出众吗?我观察着他苍白的脸,比其他人要柔软和浅淡的发色,阳光下泛着亚健康的黄。他不矮,但身形瘦弱,像女生穿着男生的校服,他的指尖泛着紧促的粉红色。

我接过,放进那只铁盒里。

他又说:“……我的位置。”

“什么?”我真的听不清,桌子椅子挪的声音都很吵,我提高了音量,“你能大声一点吗?”

他的肩膀一颤,幅度很小,我猜是我的音量吓到了他。我有点厌恶,其实。我在所有同学和老师面前表现得善良、慷慨,不太议论别人的短处,但是,要面对我自己的内心,还是有点。

嫌弃?

也说不好。

他也提高了音量:

“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原来是这事。我都忘记了,因为喜欢靠窗坐,所以每次都商量和坐在内侧的同桌换,基本上不会被拒绝,我也习惯了不被拒绝的请求。所以我同他商量我能坐窗边吗,没想到他拒绝我。

“我也想……”

“哎呀,”我打断他,“我坐习惯了。”

我想,我应该找好了角度,让光晕正好落在我的鼻子上。我皱着眉头看向他,表现出无辜和央求。他一定不会拒绝我的,我自信地认为,很少有这种事发生,往往需要再央求个几遍,如果还不成,就佯装成宽容大度的模样,说,好啦,没关系的,把这件事轻飘飘地揭过去。

我在心底冷漠地想。

他沉默片刻,“也可以。”

“谢谢你!”我必须装作很受馈赠的样子,还要表现出适当的惊讶。之后,我还要和走过来同我聊天的朋友提及这件事,说他有多么好。因为他是个不受欢迎的人,他几乎不与人同行。

这是我观察到的思想者。

事实也正如我想得那样,黎玉钟,孤僻、胆小,即便是偶尔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或者有同学找他说话,他的音量也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小。然后,他还咳嗽,捂着嘴轻轻地闷咳。

他还是个男生吗?

我常常怀疑。

直到目睹他和其余男生一样走进男厕所,我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彼时正是第一个学年的体测,作为体育委员,我要监督每一位同学跑操。早春时节,将暖还寒,呼出的气透着沸喉的凉。

黎玉钟向班主任递交的申请里,如果身体不适,可以停止一切对心肺有负担的活动。我觉得没那么过,我看到过他在宽阔的场馆里打羽毛球,他能跑,我认为能,所以,当他跑完一圈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时,我吹哨,严肃地催促他。我承认我有奚落他的意图,“动起来啊。”

他显得有些艰难。

我拍了拍手,“动起来,动起来。”

结果就动出事了。

当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大课间跑完就要回班,走进教学楼,楼梯上是堵着的,班上也没开窗,闷得乌烟瘴气的,特别是人流汗又喘气的。黎玉钟虚弱地趴在桌上,挡住我进去的路。

我轻咳了两声。

他就像没有听见。

所以我又重咳了两声,轻轻地踢了踢他的桌角。他缓缓抬起头来。在还未看清楚他的脸时,我的确在想,他有可能为了报复我让他受罪,故意不搭理我,不给我让座。是有这种人。

但很快,我不这么想了。

他的脸色太差了。

他的脸,

红透了。

那红晕由于出现在他过分苍白和削瘦的脸颊上,像是油彩涂抹上去,像给他上妆。他深深地蹙着眉头,额头上满是薄汗,惊慌,无措,用校服袖子蒙住鼻唇,就着一点点的缝隙呼吸着。

“怎么了?”我问。

哪有人那么夸张?跑两步就不行了。至此我还觉得黎玉钟在惺惺作态,哪个人呼吸不过来,还能维持如此斯文的表情。他也摇了摇头,一只手撑起身,给我让座,但很快又倒了回去。

我吓了一跳。

我大喊,思想者晕倒了!立刻有人来围观,我感到很不安,然后班主任来了,急匆匆地赶到黎玉钟身边,摁住他的肚子,帮助他呼吸。然后又从他的课桌里拿出一个很大的牛皮纸袋。

黎玉钟的下半张脸都被纸袋遮掩住,他无意识地眯起眼,看起来离死不远了。我手指不知不觉已经凉透了,紧紧地掐进掌心。那一刻我把所有最严重的事都想了一遍,我恐怕要完蛋了。

难不成我也背上人命了?

好在,没有。

班主任很生气,问班长位置到底是怎么排的,他再三强调了要让黎玉钟坐窗边,不能仅仅是“靠窗的位子”。班长说就是那样排的,但是她瞥了我一眼,又改口,“可能是不小心弄错了。”

我顿时面红耳赤。

“黎玉钟的身体有问题,很容易咳到喘到,必须呼吸新鲜空气。我让你们经常开窗,我说了没有?”班主任又严厉地走到我的桌子前,翻开练习册,看到我的名字。他没那么凶残了。

“李君同,你下节课跟他换回来。”

班主任说的是“换回来”,我猜他很有可能知道我擅作主张了,但是为了给我留一份体面。血液渐渐从面庞涌向四肢,我说,知道了。他又问其余同学,黎玉钟大课间做了剧烈运动没。

“他跑了两圈。”有人说。

“谁让他跑的?”班主任又严厉起来。

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我。

我说:“是我,老师,对不起。”

他略微问责,“你不知道黎同学有身体问题?”

“我不知道。”我咬着嘴唇。

黎玉钟很虚弱地开口:“老师,是我没和体育委员说清楚,我当时觉得自己身体没问题。”

他说话的声音其实很小,因为刚喘匀气,更是断断续续。但班上太安静了,就显得很有份量的样子。我表面上松了口气,心里厌恶地道,既然他有病,就应该和我说呀!害我被批评!

我那么要面子的人。

“你觉得,你觉得!”班主任也有点愠气,能理解,如果出了那样的事,谁都没办法负责。他对待病患的态度更加恶劣,“你自己应该最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平时该怎么样!”

“……对不起,老师。”

他又转向我:

“对不起。”

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

我的良知告诉我,他已经很可怜了,并不需要向谁道歉。其实我的怜悯心不是特别重,走在路上看到流浪的小猫小狗,我从不蹲下,而是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我天生匮乏一定的善意。

即便如此,当我虚弱的同桌,刚结束他和鬼门关的拼搏,那张沁润着薄汗的脸,疲惫,腼腆,又满怀愧疚,除此之外,好像是束手无策的平静。搞什么,我心灰意冷,我真是倒霉透了。

我没必要同情他。

我干嘛要和他坐同桌?害得我被班主任那样“警告”,从小到大没有人出格地对待我。我下节课立刻闷着脑袋换座位。我采取的是直接搬书桌的方式,他要挪自己的桌子,我立刻抬声:

“放下!”

他愣了愣,手指慢慢地从他坚硬的桌沿,松懈开。我用我已经能维持的,最友善、最理智的嗓音,我说:“你的身体都虚弱成那样了,我不好意思让你搬桌子,免得又出了什么意外。”

我想他一定读懂了我的言外之意。因为他讷讷地挪开他的手。那是一双骨节分明、血管明晰的手,我的手由于刻意降低体脂率,已经有点浮夸了。但是黎玉钟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低声说:“……不是身体原因。”

“什么?”我有些不耐烦。

“我是,过呼吸症,有时候太激动,或者情绪,”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情绪不好,才会……”

我蹙眉:“你的意思是,因为我让你跑步,你情绪不好,所以才那样?还是我踢了你的桌子?”

“不是!”他有些急切,“我很少能跑完两圈,在规定时间。因为害怕自己没做到,很紧张。”

“你是因为紧张才犯病了?”

我觉得我这么说有点没礼貌。但他看起来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想必也没资格觉得,他肯定不想得罪我,因为我在班上人缘非常好。而且他这样的病秧子,肯定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

他肯定很孤独。

我就不一样,我受欢迎,同学们都喜欢我,老师也偏爱我。自尊心于这时候的我,是得不到就会咬牙切齿的东西,我为此准备了充沛的表演欲。我担忧地说:“难怪,一定很不容易吧。”

“……嗯。”他看起来有点高兴,因为我的理解。我虚假的理解,他当真了,真可笑,我可一点都不同情他。他又说,“其实我的身体,真的没问题,还有,可能当时班上人太多了……”

行了,我没兴趣听他讲他的那些事,别把随手施舍的善意当作结交的信号。我不动声色地将座位换好,就起身去接水了。在接水的池子那里,有别班的人来问我,黎玉钟晕倒的事情。

传得这么快。

我有点反胃,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千万别说是我刁难他,不让他停下来休息什么的。我做贼心虚地打听了几句,好在没人那么想。把自己撇干净,我的名声,还不想变得糟糕。

这是我唯一珍惜的东西。

-

相安无事地度过这半个学期吧。

等下个学期,换座位,我保准不会和黎玉钟再同桌了!尽管他学习成绩很好,并且性格上也不怎么会拒绝人,是完全不会拒绝。这种傻子,我和他没有共同话题,我的快乐和他不相通。

浮躁的年纪,连校服的领口、袖口和裤腕都要讲究的年纪,脸上长了几颗闭口,一清二楚。杜绝了涂脂抹粉,就在别的地方钻研心思,眼睛,手表,鞋子,牌子货,拗口的读不出的。

我穿过A货。

朋友圈里,新货发成九宫格,价格比它象征的意义要便宜许多。大部分人的眼界就在那里,没人分辨得出来,分辨得出来的人,八成也不屑于去指正。我得以营造出家境不差的假象。

然后,踩着硬硬厚厚的篮球鞋的底子,在操场上转圈,挽着朋友的手,谈论某个惹人讨厌的教导主任,某个最近在年级里出名的人物,当然,肯定有男生。无非是少女时代的调剂品。

八卦满天飞。

深知越漂亮的人,越要和异性保持好距离,否则就会成为同性的公敌。我选择“投靠”女生阵营,对异性的示好敬而远之,这往往受到褒奖,一些女生肯定了我,因为她们讨厌的同性样貌不如我,偏偏和男生们的关系要好,她们就会说:“李君同那么漂亮,都不像她那样!”

好像我很检点。

不是。完全不。我比她们想的要更关注男生,并且,一定要表现得更不屑一顾。这符合我的脸蛋,我营造的人设。我苦心经营,希望它讨喜一些,再讨喜一些。就像写一本虚拟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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