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几乎是被烫到一般,错开了与那灼热目光相对的视线。
这个闻人寂……
他疯了?
那块方帕洗过了没有?
他是不是有病?
无数念头在赵熙脑海中闪过,这种仿佛示弱的举动让他嫌恶地皱起眉。下一瞬,他倏然又望了回去,闻人寂不知是恰好看来还是一直就没有挪开过视线,赵熙转回去的刹那,两人的目光再次撞上。
闻人寂险险绷住出口的笑,唇角却怎么也遏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快被他的小陛下可爱得找不着北了。
赵熙却没再注意他,只因顾承玄也朝上方望了过来。他微偏了下头,福泉便上前高声宣唱,群臣下拜。
待祭祖结束,百官休沐三日。
赵熙亦欲趁着这个机会赶在会试前彻底将身子养好,准备接下来的殿试。
回玉翔宫的路上,赵炘跟了过来,“皇兄身体好些了吗?”
赵熙瞥一眼他关切望来的眼神,压了压心中的戾气,“尚可。”
十五六岁的少年眉清目秀,双目大而明亮,里面全是对兄长的渴慕,上前就要来拉赵熙的袖子,“皇兄……”
赵熙不动声色地挪开手,温声道:“去看过母妃了吗?”
赵炘看了看自己捞了个空的手,自然地放回身侧,十分卖乖地道:“臣弟难得入一次宫,是想多同皇兄亲近亲近再去和母妃请安的。”
这话前世赵熙听过不少,每每只觉心底淌过阵阵暖流,暗想谁说天家无情。到头来,是他自打脸面了。
“那就去吧,也替朕同母妃问个好。”
赵熙是在怀宁帝驾崩后匆匆即位的,其他的几个兄弟废的废,死的死。唯一留下来的就只有赵炘,因未及弱冠且封地尚未定下而留在京中。
剩下的几位太妃则要么是自请看守皇陵,要么便如淑太妃这般,深居后宫不理俗事。也正是因为淑太妃的与世无争,以及赵炘在他面前的乖巧听话,才让赵熙及至被幽禁深宫都没能明白自己为何被废。
赵炘摇头晃脑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说着便晃悠去了淑太妃礼佛的宝华殿,背影都似透出股子天真烂漫来。
待行出去一段路,赵炘方才收了脸上的笑,表情变得有些疑惑,渐渐又被阴沉的神色覆盖。
而在他左右的随侍俱都见怪不怪,似对他的变脸习以为常。
福泉吓了一跳,“陛下怎么了?”
怎么突然这副表情,刚不是还对着燕王笑得和煦吗?他不解。
赵熙沉着脸睨了睨他,总算知道上一世福泉为何死得那般早,淡淡开口:“你也该长点心了。”
“陛下说的是。”福泉虚心聆听,记进心里。
赵熙深深看他,抬脚接着往玉翔宫走去。
“福泉。”行至半途,赵熙倏然出声。
“奴才在。”
他抿抿唇,“今日,朕不见人。”
福泉眼珠子转了转,方才长了的那点心一下便想到了关窍,“陛下是说九千岁?”
闻人寂走到一半,脚下突然转了个方向。
身后随侍看了看他,“主子不是说要去北镇抚司?”理当往宫门走去才对,看这方向……
“去玉翔宫。”想到稍后可以见到那人,闻人寂好心情地回了一句。
随侍闻言垂下脑袋不再多言。
事关陛下,主子向来最为上心。
倘若从北镇抚司回来再去见陛下定是晚了,且届时满身血气……最重要的是,闻人寂想早些见着对方。
虽说才刚刚分别不久,但先前的那一个对视实在叫人心痒。
然而刚到玉翔宫,闻人寂迎面便撞上了紧闭的宫门。
随侍见状忙上前去敲。
片刻后,福泉那‘哎哟哎哟’的声音从宫门内响起,看不见九千岁那张脸,他胆子也大了点,“九千岁来了,陛下正在小憩,不见人。”
闻人寂眉一挑,“那为何关闭宫门?”
福泉:“这,陛下吩咐的。”
忆起陛下慌忙躲避自己目光后又立刻瞪过来的可爱反应,闻人寂心下温软一片,抻了抻衣摆,“那本千岁晚些时辰沐浴更衣再过来。”
沉默几息,福泉擦了下额间不存在的冷汗,“陛下晚些也要小憩。”
这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闻人寂当即便‘呵’了一声。
“看来陛下非是要小憩,而是要避着咱家。”
“他真这么说的?”
福泉点头,对赵熙道:“还要长一点。”
赵熙拧着的眉头更深了,“什么?”
福泉装模作样地一咳,清了清嗓子,复述道:“看来陛下非是要小憩,而是要避~着~咱~家~”
“不要阴阳怪气,”赵熙捏了下鼻梁,“这话不是同适才一样吗。”
福泉兰花指一翘朝他点了点,嗔道:“哎哟陛下喂,这就是九千岁的原话,语气也是。”他只不过是将之重复出来罢了。
赵熙看他一副被冤枉了的神情,心下顿感一阵恶寒,不知是被福泉的模仿还是被脑中下意识浮现出闻人寂说这话时的样子给恶心到。
左右宫门已关,赵熙便也不再理会,接下来两日亦是如此。
待众臣休沐结束,他的身体也完全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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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足有半人高的透雕蟠螭纹铜镜前映照出一道修长的人影,薄薄的中衣掩不住稍显瘦削的身形。外袍披身,束丝织物大带将纤细腰线勾勒,清琼玉带钩缀其上,乌发雪肤,如久经打磨的羊脂玉,风姿绝卓。
不似重生前的羸弱,亦没了病气的侵扰,愈显唇红齿白,眼波流转更是春色无边。然那双上翘的眸子中却暗藏锋芒,自然而然便流露出睥睨天下的气场,叫人不敢逼视。
仅一瞬,赵熙就将眼底不经意泄出的情绪敛去。
会试在即,民间已有不少此次参加会试的举子自发组建起文会,欲在考前探探同科的底。
其中有第一才子之称的柳则沅便是佼佼者,引得无数举子争相结识。
今日是大朝会,结束之后,赵熙有意出宫一趟。
皇帝出宫必然不可轻忽,更何况他这有名无实的身份,还需想个法子才好。
思索间,赵熙于福泉高呼‘皇上驾到’声中抬步入了金銮殿。
百官排列整齐,在他走上御座时叩拜并嵩呼万岁。
赵熙视线在下方逡巡,缓缓的,落到最前方的那道身着绯色蟒袍的身影上,他抬手,“众爱卿平身。”
群臣起身相继站好,不多时便开始启奏。当然,这些并不需要赵熙开口。
尚未及冠的年轻帝王手上毫无实权,只能端坐御座,百无聊赖地望着座下群臣谈论朝政,或互相争执,亦或相互合作谏言。
赵熙只需在这个时候将话头交给顾承玄,“皇叔以为如何?”
顾承玄微一颔首,方才扫向刚刚开口的两名大臣,“若连户部都调拨不出银两,本王这里倒是有一个提议……”
礼部尚书袁康转回身子重新站好,在他一侧,户部尚书曹正手持笏板遮面同帝王躬了躬身,这才去看顾承玄,“还请摄政王示下。”
会试向来由礼部操办,届时众多举子挤在贡院中,十年寒窗只为争一个前程。礼部尚书言贡院年久失修,要求户部拨款修缮,户部尚书则言会试即将举行,便是修缮也晚了,且户部已没有盈余可供调拨。
这话是真的,怀宁帝执政期间奢靡之风盛行。新帝即位又大赦天下,免除徭役赋税,国库自然空虚。
两人说话间,赵熙的唇线始终抿得紧紧的。
上一世,这段对话也曾有过。亦是从这时起,顾承玄的势力开始向六部渗透。
眼下历史再次重演,他仍旧毫无依仗,只能眼睁睁看着。赵熙拢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指一点一点往掌心收拢,力道渐渐扩大,指节几乎掐进肉里,那种前世被废时的无力感仿佛再度侵袭而来,他竭力忍耐并思索如何不引起顾承玄怀疑的同时打断二人。
即此时,一道带着慵懒的嗓音悠悠然传遍大殿,恰好将顾承玄准备出口的话堵在喉中,“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所有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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