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亲密的挚友,年幼的那个我进一步学习独立这件事,这对我那会儿来说很困难,虽则有时候学习得不那么成功,然我想象着满秋与我一起活蹦乱跳地战斗,我不再忍气吞声,继续与生存和欺负我的人们搏斗。
当我为满秋离去而哭泣的那些难过日子,梦境里的妈妈环抱着我久久宽慰道: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要学会走向自己的人生道路,我们如同上了一辆开得忽慢忽快的列车,身边的同伴会随时不断地下车,重要的不是时刻担心他们何时下车,不是要求他们会陪你走向你的终点站,而是我们的心态,是我们在路途中一起经历事情的过程和看过的风景,这些美妙深刻的回忆能成为我们向前迈进的力量。只要你记得住能随时想起来,昔日的画面存在你的脑海中,一切便永远不会消逝。当然,就算你忘记了,你的潜意识和本能都不会忘。
小菲比能大概记住这段话表达的意义,归功于自己未来的灵魂。不过我更应该感谢的是院长梅香妈妈,这段话是她先宽慰地拍着小菲比的肩膀,谆谆教导那个失落的孩子。而小菲比忘记了梅香妈妈第一遍说的话,只记得梦里的妈妈反复地噜苏。
是啊,长大后的我也成为了自己的妈妈,在精神上一起养育小菲比,时不时地帮助她度过曾经以为过不去的坎儿。
新学期,小菲比在学校观察着其他小朋友,想重新找个伴儿,她慢慢交到了新朋友。起先她从不考虑男生,她感觉和男生玩到一起很难为情,其他的女孩子会故意问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男生?你们俩在谈恋爱吗?
在当时,我觉得这是一种耻辱,我严防死守地不轻易喜欢上异性,除了对院里的大哥哥和弟弟们示好相处,我尽量回避着学校里那些幼稚的同龄男同学。更不用说是我们班那群滑稽得跟小丑一样的男生,可是我最终险些和一个男孩儿成为好朋友,后来另个女孩子的靠近,使得小菲比选回了自己要求的交友条件。
有一次体育课大家散开自由活动,小菲比坐在小花坛旁边的树下乘凉,她看见班上一个男生不停地摇晃一棵小树,心里觉得那真粗鲁,好不文明。只有她鼓起勇气上去阻止了他,问道:“喂,西伯利亚,你为什么要这样摇晃树?”
他的名字有点儿特别——陆西伯。反正读起来朗朗上口,很好记。不过我们都管他叫西伯利亚,对于这个外号他不讨厌也不喜欢,一副随你怎么叫的态度。
这是班上的男生到处给人取外号取出来的“西伯利亚”,他们还管小菲比叫“非比寻常”,她对这个外号也不排斥,至少不像其他人被叫丑猴子、狗头、野猪精、狐狸精、牛魔王、猪八戒等各种动物要难听。
西伯利亚解释,他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他的兄弟们居然叫他来操树呢!最好臊得树叶满天飞。
他说话可粗了:“我草,这树可难操了!把我甩得晕头转向,霸王硬上弓也掰不动啊!混蛋,我干死你!你得怪那几个叫我干你的傻逼。”
这就是我们班女生不爱和男生一起玩的理由,从小学开始,班上的男生日常已满口脏话很粗鲁,有时男生们的话听得人既嫌弃又发笑。他们甚至小小年纪就会说各种黄色笑话,难以理解他们生活的环境是怎么样的,我会去想,他们的爸爸妈妈说不定没有福利院的大人有素养。
至少在我们彩虹儿童院,梅香院长和各位妈妈会教育我们不准说粗话,女生要淑女、男生要绅士,只要一起文明起来,有各种各样的性格都可以,但是不能随便满口脏话地骂别人,因为这很容易影响别的孩子学坏,还容易挨骂挨揍。
我对西伯利亚的回答颇为无语,也差点笑出来,无语到想笑。他长得挺丑萌的,大脸属实奇形怪状,上面的五官好像一座座曲折离奇的山脉,脸盘子上斑斑点点的仿佛长了不少杂物。这是我小时候见到他的第一感,而我从来不会直接当面去说别人丑,如果有人在嘴上直接形容别人的外貌丑陋,我会批评对方。
在我们院儿里有健全的孩子骂过其他的残障儿:长得丑,是丑八怪,是怪物……
玉琴妈妈非常生气地体罚了坏嘴巴的孩子,她教训着掐了对方的嘴巴,最后使其面壁思过,并写下很多字的检讨书。玉琴妈妈是院儿里专管残障孩子的最辛苦的保育员之一,她将他们都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所以不容许有谁伤害他们。
类似小菲比热爱大自然,有管理班级里的绿化区域的责任,不容许有人伤害树木。她叹气对西伯利亚说:“你就不能做做样子敷衍他们吗?你使劲儿地摇晃小树,它会坏掉的,我刚刚看见体育老师朝你这边看了几眼,你要是再摇下去,我想体育老师会来揪你的耳朵了。”
体育老师确实会揪一些调皮男生的耳朵,然而他正在和别的老师聊天,暂时没有注意这里,是她骗了西伯利亚。
西伯利亚收手了,他很忌惮体育老师,原来他被老师揪过不少次耳朵,而且揪得满耳通红,小菲比看了这场景都感觉耳朵又热又痛。
这个粗鲁且单纯的男生谢谢了小菲比的提醒和为他出的主意,他飞奔着跑回了篮球场笑哄哄的男生堆里。那些男生好像在问西伯利亚,你们之间说了什么。
同学们隔得比较远,小菲比听不清西伯利亚的回答,只听到了其他男生扯着嗓子也附和了她的提醒,他们莫名都在答应她,什么好的好的。她一头雾水,不过看他们收敛起来的情况,好像是相信体育老师注意到了他们。
人与人传话果然是会传变的,下课后西伯利亚对小菲比说,他告诉他们,体育老师派她来警告他们不要玩得太过分,她会帮体育老师盯着他们的,然后他就不用拼命地摇晃小树装作臊它了。
西伯利亚一边走路说话,一边突然跳起来做出投篮的动作,随后他告诉小菲比,他这是学他哥耍酷呢,他上中学的哥哥经常不厌其烦地做这个投篮的动作,自以为很帅。所以他也觉得很帅。
小菲比忍不住告诉西伯利亚:“其实……没有那么帅……可能看起来还有点儿糗。”实际上长大后的我都很想说,看起来分明是傻到有点儿欠扁。
西伯利亚失望地问:“啊,在你们女生眼里这是真的吗?那我得回去好好跟我哥建议一下……本来我也觉得我们练习投篮的动作挺帅来着……”
西伯利亚似乎容易接受别人的意见,我姑且认为他的性格容易与人相处。
大家中午在教室吃饭的时候,西伯利亚那桌离小菲比挺近,我看见他吃完饭以后咬了咬后槽牙,又舔了舔后槽牙,然后将嘴巴扯开把大牙缝隙里的韭菜终于舔了出来,也用手指抠出了残渣。他竟然还从裤兜里搜出一根牙签,他噘着嘴悠闲地剔牙,那张大嘴巴跟骆驼嘴巴似的怪极了。
怪不得西伯利亚的牙缝很宽,他细细小小的牙齿仿佛被牙医用钻头磨过一般。
这让大菲比和小菲比都有一种合上他嘴巴的冲动。西伯利亚就是这样,别人一面有些嫌弃他,一面又觉得是有理由的。
小菲比忍不住问他,你的嘴巴为什么要撅来撅去……
西伯利亚说,吃完饭以后得把牙剃干净,不然会长蛀虫。
我恍然大悟,难怪他总是咬舔着搞他的牙齿缝隙,起初我以为这男孩子再次颠了似的地耍帅呢,原来只是在呲牙咧嘴地认真清理牙齿,是我误会了。
西伯利亚虽然长得滑稽,干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也爱说些口头禅粗话,但性格还算大方可爱。他不仅会借漫画书给小菲比看,请求她教他写作文,另个多动症的男同学跟菲比抢上漫画的话,他还会把人家揍一顿,警告对方不许欺负女孩子,先来后到,让语文课代表先看啊。
有了西伯利亚的公平审判,我那蠢蠢欲动想收拾多动症男孩儿的灵魂都不用出手了。现在我判断小菲比和西伯利亚做朋友也还不错。不过小菲比已经开始和其他的女生走近了。
我的好朋友转学以后,小菲比的同桌变成了另一个秀气的女生,这个女生是在新学期刚转学过来的学生。学生中午吃饭都是轮流值班去食堂搬饭桶和菜桶的,今天正是轮到了小菲比和同桌一起去打饭。
前面几排的同学都埋怨说,两个人去搬饭菜桶感觉人手不够,应该组织小组前后左右的四个同学一起去搬,因为铁桶的重量实在是太重了!每次铁桶两边的把手都将手指勒得通红,痛得我们老是停下来休息,更烦人的是还得爬教学楼的楼梯,这简直是一个讨厌的活儿。
大力士满秋不在了,来了个力气比小菲比更小的女孩儿搭档干活儿,班主任特意安排同桌的学号都排在一起,熟人可以经常一起搭档做事。菲比对新同桌还不太熟,她们在逐渐搭档干活儿以后,才开始熟悉。
小菲比的新搭档是她后来在学校的好朋友,这是小菲比在小学交到的最后一个朋友。以前满秋在的时候,她在老家野来野去锻炼出来的力气大一些,便经常帮同桌一起提桶,如此,小菲比搬沉重的铁桶就会比较轻松,现在小菲比得肩负起照顾另个瘦弱女孩儿的责任。
她们在搬饭的路上,新同桌认真地做了一次自我介绍:“哈喽,李菲比,我叫刘逞美,我中间的那个字你会读吧,呈现的呈,下面一个走字底。实际上我的逞美俩字,取自逞娇呈美,我的名字好听吗?”
小菲比确实比较关注名字的意义,只是她对逞字很陌生。她也介绍自己的名字过后,询问刘逞美:“哈喽,你的名字当然好听,我会记住你的逞字是怎么写的,嘿嘿我还得回去查查字典……这是谁为你取的名字呢?”
刘逞美回答那人是爸爸。
小菲比疑惑地问:“为什么不是你的妈妈来取名呢。”
刘逞美不假思索地说,因为在他们家是爸爸做主当家。
小菲比笑了一下:“嗯……在我们家是妈妈们做主。”
“什么?妈妈们?你是说你有两个妈妈吗?”刘逞美说完话,还张大了像小鸟喙的红嘴。
小菲比和同桌将饭菜桶都放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她挠了挠脑袋,支支吾吾地回答:“啊……我有很多个妈妈……因为我是福利院里的孩子……里面的院长、老师、保育员……都是我的妈妈……”
话毕,小菲比感到后悔和懊恼,她真后悔随口把自己的底细告诉给了刚认识的女生,她委实不了解对方是怎么样的人,这实在是太大意了。满秋走之前明明就提醒过她,不要随便相信外面的人,人心难测,说不定人家会看不起我们,还会嘲笑我们。谁叫满秋过去在老家遭受的白眼已经够多了,吃一蛰长一智,开始上学以后她就不爱告诉别人自己的底细。
刘逞美观察到了小菲比脸上的神情,她流露出了同情的神色,自主保证道:“哇菲比,你家有那么多妈妈真好,我也更喜欢妈妈呢。如果你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的话,我会帮你保密的,很谢谢你肯信任我。”
听了这番话,小菲比的内心暂时安稳了下来,但她还不足够相信新同桌,不过她也谢谢了刘逞美想为她保密的事情。然后她们休息好了,重新有干劲儿地提起饭桶和菜桶,摇摇晃晃地上楼。力气不够的刘逞美总是落后,小菲比就回头帮她把铁桶再一起提上去赶进度。
我本来想过要帮小菲比的忙,希望她以后提铁桶能轻松一点,可我想到这能锻炼她手臂的肌肉力量,就只是看着她们干活儿。如果饭菜桶都不经意快打倒了,我倒是能保证饭菜不撒出来。
刘逞美难以为情地说,她以前学校的上个同桌是男生,每天充满了力气地帮她搬东西,抢着展现绅士风度。现在换成个子比她矮的小女生来帮忙,她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她找理由透露,她是早产儿从小体弱多病,力气暂时没有锻炼出来,真的很麻烦菲比了,她一定会多吃饭和运动,让自己变得强壮,增加力量。
小菲比微笑着说,没关系,关照是互相传递下去的。说着,她想起了满秋照顾她的场景,她想,既然别人能帮助她,现在她为什么不能帮助别人呢?
刘逞美问传递什么?
小菲比一带而过说没什么。她看见身材细瘦的刘逞美逆着光晕站在走廊里的样子,顿时感觉她和满秋一样生动美丽。随即她却问刘逞美:“你觉得我好看吗?”
“好看,特别是你帮助我的样子,像Angel。”刘逞美拽了一下从家教那里提前学的英文。
“安鸠是什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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