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我随学宫先生修行时,曾去往过不少地方,有些天珍地宝喜阴,多长在魔域,因此我也经常来往人魔两界,听到过不少传闻,其中有一个传闻,便是关于摇光上神的。”
大概是推测出来的猜想有点超乎寻常,宋浅言和顾珩两相静默,一时无言。过了良久,顾珩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皱着眉头,再缓缓开口时,却是这句四不着六的话。
宋浅言与顾珩相识多年,深知此人所说的话,所做的事,皆是事有所因,便没有打断他。
但是宋浅言此人,天生便不懂“安守本分”四字,嘴上虽闲着,但脚下的功夫却一点都没闲着,三步并两步的,一下便从石阶下走到与顾珩并肩,抬手替顾珩拍了拍落满肩头的雪。顾珩一脸莫名地看他,他也只管笑。
顾珩:“......”
这人到底在干嘛?以为我是平日里他拈花惹草的小姑娘?
顾珩面无表情地这般想着。
“所以你在魔界听到的传闻到底是什么?”宋浅言见顾珩的话头一时停住了,良久无语,只一直神色莫测地盯着他看,便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他刚是在看我吗?他刚是在看我吧。
一片雪色莽莽中,宋浅言顶着不时而起的风,以及纷扬细碎的雪沫,忍不住跑偏了思绪。
“这个传闻我没在人界听过,但这个传闻在魔界倒是很盛行,”大概是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难以启齿,顾珩下意识地又皱起了眉宇,抿了抿唇角,这才缓缓继续道:“魔界都传言,摇光上神的身陨,整个神界脱不了干系,上神寂灭时,对神界难以消磨的恨意,便跳脱神识之外,成为上古凶兽。”
顾珩说完这话,才后知后觉地隐约回想起,宋浅言在学宫求学时,便是学宫上下人人皆知的摇光上神头号信徒。现在得知向来高华无暇的摇光上神,竟对神界起了异心,一时之间,怕是难以接受。
他不会觉得我在诋毁他的神明,跳起来打我吧?
大概是觉得宋浅言真的有很大可能会跳起来打自己一顿,顾珩当真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剑,周身气机聚拢,以防宋浅言暴走。
但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宋浅言并没有妄动,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顾珩的身旁,与他并肩而立于雪山栈道旁,任由雪沫落在了他的眉梢眼角,束发的黛蓝发带在风里打着旋,无端带出了几分凌厉的清冷。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查证。”半晌,宋浅言在一片冷寂中开口。
“哪里?”似是被宋浅言不常见的严森面容慑住了神思,顾珩一时微微失神,下意识地反问了宋浅言一句。
“秘宗境。”
元上学宫之所以是修道者人人向往的修行之地,除了大能辈出之外,更重要的是元上学宫收藏了很多流散的典籍,使修道一脉的薪火智慧能够代代相传,元上学宫的藏书阁,便是世人皆崇的“云中境。”
但世人不知的是,云中境有一小部分的空间,只对学宫的宫主和各院的院首开放,其余的,无论是在学宫任职的先生,还是备受青睐的学生,都不可入内,这个密室空间,便是“秘宗境”。
传说,这里收藏的都是远古洪荒时期,诸神尚通人间之时的秘事,由各族大巫记录在册,是原始而未经雕琢的,更为真实的秘史。
宋浅言提议顾珩一同前去的,便是此处。
此时此刻,难得走神一次的顾珩,神思回拢,抬头看着云中境连绵不断的建筑群,在静默的夜色中越发显得黑影幢幢的轮廓,不由自主地额角一跳,伸手拉住了一路牵着自己手腕,自堂庭崖上蜿蜒而下的宋浅言。
宋浅言回头,抿着唇角,回头看着顾珩,眉梢眼角一闪而过的,都是锐利的寒意。
“宋浅言,你清醒点,这是幻魇的结界里,是幻象!你能在幻象里面寻到什么事实?”顾珩将自己的手腕从宋浅言的手里挣了出来,抬手摁住宋浅言的肩膀,语速声线难得速疾起来。
“顾珩,摇光上神身陨之地在神山浮提,远在人间之外,人间的幻魇怎么可能沾上神息?如若真如你猜想那般,幻魇上的神息与摇光上神有关,便是有人故意将布下此局,那这人又怎么会不在幻境之中,向我们吐露点什么?”
说着这话时的宋浅言,眉宇神色不复往日般闲散又不着调,面容冷肃,一股不怒自威的杀伐之气便又自周身隐约散漫开来,端的又是奕仁司司主生杀予夺的模样。
顾珩一时之间罕见地被宋浅言给唬住了,再一回神,便发现已经被宋浅言牵着手腕,拖进了云中境。
幻魇之所以人人谈之色变,在于它织梦造幻的能力实在登峰造极,它可以汲取陷入魇中的人的记忆、以及织魇人的意识,一同编造一个绮丽逼真的幻境,让人身陷其中,沉溺其中,直到人身在现世中身陨神散。
云中境之中,典籍如山,历经数百年收集起来的修道卷宗浩渺如烟,层层叠叠的典籍,已经迤逦到人眼望不尽的尽头。浓重的夜色将书架的形貌重重掩了去,只余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有些年代更为久远的、由飞升大能所撰写的典籍,有了隐约的灵识,在一片黏稠夜色之中,微微散着莹白的光,让夜行其中的人,恍惚多了几分心安。
书山纸海之中,周遭都安静极了,宋浅言和顾珩以指为诀,指尖便清清浅浅地散着点轻微的光,一时之间,两相无言。
一片寂静黯色之中,突然响起了“啪”的一声,大概是窗外老松的树枝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断裂了开来,原是很轻微的声响,但在这空寂又旷静的空间里面被无限放大了。原本走在前面的宋浅言,听到顾珩原本一直步调沉稳的步伐,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
——就像是个受惊的兔子一样,步子踉跄了一下。
两人自少年时便相识,实在是太过熟悉了,有时候一个眼色,一个动作,便已知晓对方在想什么。
宋浅言突然记起,顾珩云淡风轻,春风化雨般的外表下,其实掩藏了一颗容易受惊的心,一点突然而起的巨响,或者毫无预兆的高喊,顾珩都会因此而小小受到惊吓。
有点可爱。
宋浅言原本凝霜般冷肃的眉眼弯了一下,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这句话。
这般想着,宋浅言索性停下了步伐,在顾珩挑着眉梢,一脸“你不是怕了吧”的表情中,面不改色地揽过顾珩的肩,将人顾堂主硬拽到身边,轻声咳嗽了一下,开口说道:“你还是站我身边走吧,好及时照应。”
顾珩:“???”
借着窗外月下隐约的雪色,顾珩侧过脸,难得一脸疑惑的看着宋浅言,仿佛就像在看个傻小孩一般。
过了半晌,顾珩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唇角隐约勾出个带着几分戏谑的浅笑,打趣着问道:“宋司主,你莫不是怕黑,要在下走在你身边吧?”
宋浅言:“......”
这个人怎么总是好心当狗肺,好气。
宋浅言听着顾珩那句顽笑,咬牙切齿地几乎想拉过顾珩狠狠呲一口才解气。
秘宗境的入口不算太远,两人没走多久,便已来到了密室的入口。
出乎意料的是,入口并没有想象中的隐秘和凶险,宋浅言和顾珩走近看,只见一堵朴实敦厚的石门横亘在外界和秘宗境之间,上面刻满了繁复的花纹和图腾,离得近了些,还似乎隐约能听见浑厚而虔诚的祝祷声,穿过日月和尘埃,自远古洪荒,直抵现世耳旁。
——那是来自上古的,诸神和信徒的,原始而磅礴力量。
“这个要怎么弄,我不太擅长星象和阵法,一看星轨就头疼。”
宋浅言抬头望着石壁,越过顾珩,走到石壁的面前,抬手照了照石壁,回头问着顾珩。
宋浅言主修剑道,在阵法星象一道上,也只囫囵学了个皮毛,论起精进程度,自然不及顾珩。
“我看看。”
顾珩虽然嘴上这般说着,但他的身形一直未动,不近不远地缀在宋浅言身后,抬首凝望着石壁上的图腾,皱眉看了良久,缓缓开口道:
“这面石墙,是阵法的核心,而破阵之法也刻录在石墙上了,”顾珩边说,边走到宋浅言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在微光下越显冷白的指尖细细地划过石墙上凹进去的花纹,若有所思地眯了下双眼,继续说道:“墙上绘着的这些星轨,看似杂乱无章,但连起来是一只巨大的青鸾。”
“摇光上神的坐骑,神鸟青鸾?”宋浅言罕见地疑惑了,反问了一句。
“是的,正是神鸟青鸾,只需召唤来青鸾的神魂,阵法自可破解,”顾珩向来清冷的声线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摇光上神已然泯灭,青鸾的神魂自然无处可寻,所以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是个死局。”
虽然嘴上说着“死局”二字,但宋浅言听着顾珩的语气,怎么样也听不出来“走投无路”这四个字的意思。
宋浅言一个没忍住,偏头去看了顾珩一眼,果不其然,顾珩清隽的面容上,早就写着“志在必得”四个字,一副摆明了“我有办法”的样子。
“但对你来说,不是死局,是吧?”宋浅言忍不住出声说了一嘴,听起来好像还挺骄傲似的,惹得顾珩又像看傻孩子一样,怜爱地偏头看了他一眼。
“古籍曾记载,神兽感其类,都是通过气息,而非形貌。我们只需依葫芦画瓢,造一只有形无神的青鸾,再注入神魂气息便可,而神魂气息从何而来......”顾珩顿了顿,从袖摆里拿出一本书籍,唇角一勾,缓缓说道:“从此而来。”
宋浅言借着雪光,仔细看过去,顾珩手里拿着的,竟是星象一门的院首的手书。
“学宫的宫主和各门的院首可以打开石壁入内,肯定是有办法能接触到青鸾残存的神魂。然而修行境界高深如他们,却有个很容易忽略的疏漏——”
说到这里,顾珩扬了扬手里的书札,继续说道:“他们身上的气机,很容易融入笔下,带入字里行间,这也是为何大能的手书能拥有自己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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