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英迈被伤口疼醒。
荒郊野岭幕天席地,地上铺了褥子,外加身前两堆篝火,一晚上仍把他冻得够呛。
他裹着狐裘起身,啐一口成校,问怎么还不让人给他重新包扎。
成校递热帕子来,说沈副将昨晚带沈安探路去了。
英迈脸擦到一半,帕子掷地,火冒三丈:“半夜三更探什么路?谁让她乱跑?现在还不回来,难道要那么多人等她一个?”
这沈兰珍尽出人意料,人小小,主意大得很!双龙峡夜间伸手不见五指,她吃了熊心豹子胆?
英迈喝着热腾腾的牛乳,不由想起他爹出发前的叮嘱。
“……这次出征,打的赢固然好,打不赢,你也要有所准备。在人前,尽管让沈氏拿主意。输了,人人知她出的馊主意,你至多被诟病耳根子软没主见,其他尽可推她身上。放心,她将来地位尊崇,受不了什么罚!但有一样,我儿切记!无论如何这一路不能让她出事,单凭她和太子关系,出了岔子,这场仗你赢也是输,输也是输,回来没好果子吃!太子有朝一日成为大容之主,还有我司户府立身之地吗?”
想到这里,英迈吩咐成校:“派人去找沈副将,尽快带回来!”
成校去唤人时,见四五骑披着初升的霞光往这边赶,辨了辨道:“主子神算,不回来了吗?”
沈安下马,快步从放置在昨晚休息处的包袱里取纱布,要给下马后过来坐的沈兰珍包扎。
英迈在旁冷觑,阴阳怪气:“沈副将去哪儿溜达了?灰头土脸的样子!”
栖真还未开口,沈安替她接话:“回主将大人,我们小姐去了上风道的山顶。山高路滑,不小心摔伤了手,下山后又去探了这里的洞穴。”
英迈哦一声:“发现什么了?”
栖真侧头看他一眼,嘶一声缩回手。
沈安心疼:“忍忍,血不擦干净,不好包扎。”
栖真:“都凝固了,就这样包一下吧。”
英迈刻意高声:“传令下去,众人上马,即刻出发!”
沈安着急:“主将大人!我们小姐忙活一晚没休息。这才回来,水都没喝上一口,您就要开拔了?”
适才沈兰珍瞧来那眼,又让英迈想起神仙岛的山洞里,她也是拿这双黑漆漆的眼平静无波地盯着他,眸里载着淡淡的不屑,让他极不舒服。
不眠不休出了力,便了不得了?
一个女人,多大能耐,能翻出天去?
沈安有点气不过,怎奈自家小姐并不多言,背上包袱,上马跟着开拔,等大部队驰出这片峡谷,还反问骑在边上的他:“安叔脸色不好,昨晚累坏了吧?”
“我们大男人一晚不睡不打紧,就是心疼小姐,干嘛出来受这种苦!”
“打完仗总有时间睡。”栖真忍下一个哈欠道。
沈安由衷道:“小姐变了很多!”
他印象里的沈兰珍,内向、话少、是那种宁愿闷在房里写写画画,也不愿去院子捕蝉打鸟的性格。
可昨晚听之调遣,她沉着冷静、说一不二,仿佛不是只有十九岁的女孩,到像惯做决策的家主。但看回程时她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让人觉得自己也仿佛跟着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沈安越想越激动,是老爷夫人在天保佑吗?让小姐脱胎换骨!
正想着,就见前方道上烟尘滚滚,风驰电闪过来三骑。
为首一人勒马见礼,正是去当探子的尚可薪。
只见他面色慌张,声音焦急:“回禀主将大人,敌军离清音缥缈城只有三十里地了!”
四周哗然,英迈结巴:“这、这么近了吗?”
栖真打马出列:“缓口气,慢慢说。”
尚可薪擦汗:“回沈副将,敌军都是和我们一般的人,并非是鬼。”
栖真哑然失笑,“自然是人,然后呢?”
尚可薪见她还笑的出来,奇异地定了心绪,继续道:“我们昨日酉时,在山头窥见下面路过的敌军,悄悄跟了一路,目测有两百人。”
栖真意外:“只有两百人?”
尚可薪一愣,这是嫌少?
“确实是两百骑左右。个个马彪人壮,身穿黑甲,背上有个‘临’字,临川照水的临。”
“看来敌军要么来自一个叫临的国家,要么他们主将封号为临。”栖真又问:“对方骑速?”
尚可薪道:“似乎不着急赶路,我们偷偷跟了一炷香功夫,也没见他们如何疾驰。不过行军时队列整齐,瞧上去颇为、颇为……”
栖真道:“训练有素?”
尚可薪点头:“正是!”
栖真又问:“为将者如何?”
尚可薪道:“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骑着一匹枣色的高头大马,背着一根这么长的武器,一直行在队伍最前。我们缀得远,看不清他长相。”
队伍在道旁歇下,让尚可薪捡树枝在泥地上画出看到的武器,栖真咦了一声:“方天画戟!”
别问她为何知道,三国连环画陪小包子快看吐了,她能认不出此物?
栖真琢磨:原本以为敌人也会法术,起码可以像太子那样御剑,但现在看来他们却是老老实实骑马,而且主将和士兵皆配兵器。
你能想象太子天天拿把大刀四处逛吗?不可能!他自己就是核武,动动手指就能变出武器。
换句话说,那些真正手持武器的,到有可能是不会法术的普通人。
想到这里栖真问:“你们看到大神官吗?”
尚可薪摇头,“没瞧见,队伍里没有。”
栖真皱眉,难道她推测有漏?
若敌军皆为普通人,没道理大神官干不过他们!可大神官若无不敌,如今又身在何处?
英迈见她凝眉,心急道:“到底怎样?敌人都快到清音缥缈城啦!”
栖真没理他,转而问尚可薪:“你说敌军离缥缈城还有三十里地,是按什么时间点算起?”
尚可薪:“我们回来耗费了四个时辰,我算过他们脚程,我说的差不多三十里地,是照我回来复命,即此刻算起。”
栖真点头,这人脑子清楚,是个人才!
英迈见沈兰珍和尚可薪一来一回,似乎一点不心急,不由上火道:“敌人快打到面前了!能否说些实际的?”
栖真问:“主将大人觉得该当如何?”
英迈见她反问,恼羞成怒:“自然是尽快赶去缥缈城,阻止敌军入城啊!”
栖真哦了一声,继续问:“缥缈城城墙可高?厚度可够?”
英迈噎住:“城墙?关城墙什么事?”
栖真奇了:“主将大人要守城,不看看这城墙是不是够牢固?”
英迈挠头:“我没去过缥缈城,不知城墙什么样。”
一旁围听的沈安道:“小人去过,小人知道。”也用树枝在地上画了道城墙模样,下面是城墩,上面是戍楼一样的高台,城墩上赫然三道大门。
栖真问:“一段城墙还整三道门?”
“小姐,哪座城的中门不是只有皇族可走?这中间最大的中南门也一样!平时不开的。清音缥缈城地处东西要道,人来人往客流极大,所以左右分设二门。入城的走奎门,出城的走夔门,这是规矩。”
“这不成了吗?”英迈道:“有完备的城墙和城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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