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梁诏中午又去了一趟医院。他到的时候,岑凰刚醒,护工正在照顾她吃饭。
女孩稍微有了些精神,但脸色依旧是苍白的,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额头上的淤青倒是比昨天重了几分。
梁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一切安然无恙,便转身要走。岑凰眼尖看到了他,她够头朝外面喊了声: “梁叔叔。”梁诏闻言,停下了脚步。
“梁叔叔怎么不进来?”因为在病中,岑凰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细软,又莫名惹人疼惜。梁诏只好又走了进去。
病房里的护工及时退了出去,梁诏礼貌地和岑凰保持了距离,他并没有靠近她的那张病床,而是站在远处。
岑凰侧眉打量着他——一丝不苟的正装,冷峻的眉眼,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脸很耐看,身形也挺拔,但就是不会笑。
“梁叔叔站得那么远,是怕我吃人吗?”岑凰在这儿待了一天一夜,一直没有可以说话的人,真的快闷死了。
这里她就认识梁诏一个人,便想逗逗他来找点乐子。梁诏没有说话,也没有靠近,石头一样站在那里。
岑凰觉得没意思,叹了口气: "算了,梁叔叔来看我肯定是因为工作需要,根本没把我当朋友看待。"
梁诏终于开口讲了一句话: "岑小姐误会了,我的工作并不需要来看你。"岑凰眉毛扬了扬,笑了起来,这人倒也不是真正的石头,还能说说话。
“那你走近点呀。”她得寸进尺,继续逗他。
梁诏踩着皮鞋过来,左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
"梁叔叔午饭吃的什么?"岑凰随口问。
"还没吃。"他说。
"那肯定不会吃没有菜的白粥。"岑凰重新拿起了金属小勺,在碗里搅拌了几下,漂亮的眼睫垂着,看上去不太高兴。
梁诏看了眼的面前的小桌板,再瞥了眼她床头医生的护理要求,用那种长辈的口吻说道: “岑小姐才刚做过手术,身体没有恢复好,饮食自然需要清淡些。"
“嗯。”岑凰支着脑袋,兴致缺缺。
他这人古板又传统,就会说这种家长式的话。梁诏不懂女
孩子的心思,只觉得她似乎是生气了。他沉默良久问: "岑小姐的伤口还痛吗?"
"痛的。"岑凰没撒谎也不是撒娇,只是说了实话。
梁诏觉得眼前的女孩有点委屈,想说点什么哄哄,也没有找到合适措辞,最后只能酝酿出一句:"我让医生来给你看看?"
“医生已经看过了。”岑凰说完,抬眉看进他的眼睛。
梁诏被那双琉璃似的眼睛盯得有些不知所措,轻咳一声道: “那岑小姐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嗯,"岑凰点头,继续对付碗里的白粥, "真的一点味道也没有。"
这人也和这粥一样,寡淡的很。
梁诏的午饭是在医院外面的快餐店解决的,他拿了几个菜,待拿米饭时,脑海里忽然冒出岑凰的那句话,又把米饭换成了白粥。
最后吃饭的时候,他没碰菜,只喝了白粥,味道确实寡淡,难怪那姑娘会嫌弃。
他停筷后,给负责照顾岑凰的护工打了电话: “晚上给岑小姐的粥换换口味,不要再送白粥过去。"
傍晚时分,梁诏收到了岑凰发来的感谢短信: "今晚的粥里有火腿丁,谢谢叔叔关心。"梁诏盯着那条信息看了看,面无表情地熄灭了屏幕。
过了一会儿,他又给护工打了电话,叮嘱明天再换点别的口味。
★
徐司前那边也没闲着,他带着照片把岑凰家附近的群众全部走访了一遍。终于有人认出了刀疤脸: "他总在我家买手抓饼的,天天来。"
"他都怎么过来的?走路还是骑车?"徐司前递了支烟过去,继续和那老板闲聊。“骑摩托车。”那人说。
徐司前走到那条街的尽头,发现了监控,他去了趟交警大队,通过车牌找到了刀疤脸的个人信息。
刀疤脸名叫牛杰,有案底。
陶新月从技术科出来,也得到了相同的结论,有案底的人都有详细的信息备案。
她正兴冲冲地想汇报,徐司前已经率先开了口: "牛杰,七年前因涉嫌敲诈勒索,坐了半年牢,出狱后不久又因为寻衅滋事坐了五年牢,家住莲花弄49号,家
中有一位年逾九十的奶奶。"
陶新月忽然觉得一点成就感也没了。
她耷拉着脑袋吐了口气: "徐队,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查的。”他语气淡淡,并不打算具体解释。
"你这也太快了吧……"她这边才刚刚有点头绪,他那边都把人住哪找到了。"收拾下,你跟我去趟莲花弄。"
陶新月眉飞色舞道:“是要去抓人了吗?我这就去叫人。”
徐司前皱眉: “陶警官,怎么一提抓人你这么兴奋?”
陶新月一边往外跑,一边清脆地回答: “惩恶扬善是我当警察的初心。”
徐司前眉骨动了下,他还没忘记他来南城出任务,一个月被她抓六次的经历,次次都没讨到便宜。
为了不太过引人注目,他们还是开了便车去的莲花弄。因为不确定牛杰是否在家,徐司前一行并没有轻举妄动。
晚上六点,巷弄里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牛杰拔了车钥匙往家走。陶新月看徐司前没动,皱眉提醒了句: "徐队,该抓人了。"徐司前翘着腿,神情懒倦,有点消极怠工的架势,动也没动。
"抓人是陶警官的特长,我就不抢功劳了,免得你不高兴。"
陶新月示意边上的两个同事一起,三人轻手轻脚地挪过去,牛杰发现了,扭身要跑。陶新月反应极快,追了上去——
牛杰迎面挥拳过来,新月从他臂下灵活一钻,躲过去,紧接着一拳结结实实地砸中他的腹部。牛杰往后退过一步,新月追上前,扯住他,猛地一记过肩摔。
徐司前点了支烟,刚抿过两口,就看他们的暴力小警花把牛杰摁在地上,死死铐住了。
整个过程,前后不超过两分钟,跟她一起下去的那两个警员,也就是帮忙打了个下手——具体就是把捆好的牛杰从地上提起来,塞进车里。
牛杰被带回了警局,但是在审讯室里,他什么话也不肯交代,一副要将沉默进行到底的架势。
徐司前懒得在这里跟他耗,他叫进来两个警员盯牛杰,自己转身出了审讯室。十几分钟后,徐司前和陶新月又回到了莲花弄。
徐司前去敲门,牛家老太太
来开的门。她也知道孙子可能犯事了,讲话哆哆嗦嗦的。徐司前最开始只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事: "牛杰一直跟您住在一起?"
"是,他是我一手带大的。"
“他坐过两次牢。”徐司前说。
老太太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徐司前继续问。
“那是被人害的。”老太太讲着讲着淌起了眼泪, “早年他谈了个女朋友,后来也因为这事吹了。"
"是谁害的?"徐司前问。
“几年前,小杰头脑发热敲诈了一个小姑娘,被她哥哥送进了派出所,谁曾想,小杰出狱以后,这人还来继续来报复,把他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没报警吗?"陶新月有些惊讶。
"报了警的,但只抓到几个混混,小杰说就是那个人指使的。"
"牛杰第二次进去是因为打架?"一旁的梁新月问道。
老太太也没瞒着:"当时有几个痞子盯上他,每天过来笑话他,小杰气不过和他们打了架………""牛杰平常都和谁来往?"徐司前继续问。
老太太: “这我不知道。”
徐司前继续问: "他没有工作,但是有钱往家里拿,您没问过?"
老太太沉默了,她问过,自己孙子一直不愿意说,反正她猜到他应该没有做什么好事。老太太颤颤巍巍地问:“警察同志,小杰他……他这次又犯了什么事?”
故意杀人未遂,徐司前顾念着老太太的年龄,没有具体说。
老太太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她哇哇哇地哭了一会儿: “我就这么一个孙子,恐怕没法给我送终了。"
"您有话要带给他么?"陶新月说。
老太太哽咽道: "让他不管什么时候出来,让他好好做人,别再犯事了。"徐司前回到队里,没有去审讯室,而是去了档案室翻往年的卷宗。那个弄伤他脸的人,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然而,当他翻看完卷宗后却
愣住了。
七年前的那起敲诈勒索案,报案的人竟然是贺亭川,而那个被勒索的女孩叫苏薇薇。陶新月也震惊到了: “是贺亭川找人弄伤了牛杰的脸,引来了他的报复?”徐司前捏了捏眉心,思考了一会儿说: "应该不是他。"
牛杰出狱后有固定的生活来源,这钱不可能
是贺亭川给的。*事情涉及贺亭川和苏薇薇,徐司前也把他们夫妻二人一并请来了警局。
谨慎起见,苏薇薇和贺亭川被安排进了不同的房间问话。
陶新月负责薇薇,徐司前负责贺亭川。
徐司前关上门,没有绕一点弯,直截了当地说: “七年前,你曾报警抓过一个人,当时,那个人敲诈勒索了一个女孩,而那个女孩,现在是你的太太。"
“是有这个事,”虽然时间久远,但他记得, "他和这件事有关?"徐司前看到了贺亭川眼里的疑惑,也印证了他的推理。他倒了杯水坐下来,继续说: “那个人就是刀疤脸。”贺亭皱了眉,牛杰变化太大,他从来没把两者联系到一起。徐司前接着问: "当年他出狱以后,你有找人再恶意报复过他吗?"
"没有。"贺亭川答,连最开始处理牛杰的事都是他的律师去的。
徐司前转了转手边的椅子,说: “如果你说的都是实话,那就是有人假借你的名义故意弄伤了他的脸,并且制故意制造了他和你之间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
"是谁?"贺亭川问。
"这还要再继续查,我们会尽力给出答案。”徐司前半眯了凤眸,神情有几分高深莫测, “现在唯一确定的是,真正的平安还没有到来。"
贺亭川想到薇薇,心里莫名紧了一下。大
苏薇薇在隔壁接受了陶新月的询问。
她也终于知道了她什么会怕刀疤脸了,原来他们是一个人。她就是该怕的,她就是该记着他的,可是她却忘记了..那年冬天,贺亭川开车载着她和叶柔去南城国际赛道看比赛。她见叶柔买赛车彩票,觉得有意思,也兴冲冲地跑去买彩票。谁知回来的路上,她被人盯上了..
那个人一路摁着她的脑袋,又推又拽,将她带进了一个漆黑漏风的房子里。冷风在她脸上肆虐,他
手上还有刀,寒光闪闪。
苏薇薇那时候不过才十八岁,刚刚成年,哪里见过那种阵仗,当时就吓软了腿,又哭又叫,嗓子都哭破了。
那人不耐烦了,把刀冰凉凉地架在她的脸上警告: “你再大喊大叫的话,我现在就割烂你的脸。"
薇薇颤抖着不敢再说话。
那人敲诈了她两千块钱,然后把她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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