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老旧的仓库里,光线昏暗。
那些人举着枪,没有说话,气氛剑拔弩张,却又安静的可怕。
苏薇薇将宾利车的远光灯拨亮,直直地刺过来,强光让人有了短暂的失明。贺亭川极有默契地在那一瞬间往车边走。
贺明朝最先反应过来,他扯着嗓子喊: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离贺亭川最近的人,蜂蛹而上,有人拿枪抵住了他的脑袋,有人摁住了他的肩膀,有人扯住了他的衣服。
他到底没上成车,被困在了距离车边一米远的地方。贺明朝的人实在太多了,这样根本没办法脱身。苏薇薇抿紧唇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现在势单力薄,只能依靠智取,不能硬拼。
怎么办?怎么办?
她缓缓吐了口气,想到之前在车里的情形,这些人里面,有些并不是贺明朝的亲信,至于比例是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只能试试。
薇薇把车窗全部降下来,语气平静地对外面说: “你们给贺明朝做事,不过是为了钱。贺亭川的钱比他多,我们可以给你们五倍的价钱。"
有些人根本不信,有些人的表情则迟疑了一下,这些人是可以策反的。
苏薇薇拔高了声音,故意端起了那种官方的腔调说: “我刚刚出去的时候已经报了警,警察几分钟就会到这里。如果现在你们开枪,贺明朝被抓,你们不仅拿不到一分钱,还要吃牢饭。"
"而且,”苏薇薇故意顿了顿,板下脸来, “如果贺亭川受了一点伤,我会请最好的律师,让你们一个个把牢底坐穿。"
女孩故意说得凶恶,偏偏条理清晰,切中利益要害。
他们并不是贺明朝的亲信,只是一些社会混子,犯不着为他去卖命。警察来了,他们还得坐牢,这谁高兴干啊?人群再度骚动起来,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苏薇薇垂眉弹了弹指尖,娇俏地笑起来: “当然啦,如果你们现在把枪放下,我就带你们去贺氏领钱,你们选吧。"
此话一出,已经有人默默地把枪收了起来,那些死死摁住贺亭川的人,也有了松动。
薇薇朝贺亭川递了个眼色,他快步过来,掀开了车
门——
贺明朝见状,恨得牙齿直痒痒,事已至此,只能鱼死网破。他一把夺过助理手里的枪,瞄准贺亭川的后背,猛地按下了扳机。
“嘭——”
一声尖锐的枪响过后,吵吵闹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
薇薇离得最近,她看到贺亭川的身体短暂地颤动了下,如同一片树叶被风吹动。与此同时,刺鼻的火药味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哥哥!”薇薇心中猛地一阵刺痛。
"没事,"贺亭川朝她云淡风轻地笑了下,他动作没停,忍痛坐进了副驾驶。“伤到哪了?”薇薇心急如焚,眼泪夺眶而出。
“出去再说。”后背很痛,灼烧感明显,血涌出来打湿了衣服,贺亭川怕吓到她,一动不动地靠在椅背里,他努力克制着,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严重。
薇薇挂了倒车挡,油门到底,将宾利开了出去。
上了主路,他们碰到了鸣笛而来的警车。苏薇薇没有停留,一路把车往市区开。
前后左右的车窗,全部敞开着,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贺亭川的后背已经被血浸透了,他微阖着眼睛,有一刻竟庆幸这是在晚上。光线暗好,她看不见他。
仿佛有是心灵感应似一般,薇薇一下抬手摁亮了车内的顶灯。
她侧眉,看到他苍白如纸的脸颊。
从这里去市区,实在太远了,薇薇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在发抖。“哥哥……"”她喊了他一声,鼻音很重。“我没事,专心开车,别怕。”他掀了掀唇瓣安慰道。
苏薇薇哪里能不怕呢?
她太怕了,怕得要死。
但是,她这时候不能哭,她得坚强,她要把他送到医院,她不能让他死在路上..
贺亭川偏头,温柔地看着她,女孩紧紧咬着牙关,眼里的泪水在打转,五官拧在一起,似在忍着极大的痛苦。
"薇。"他低低地喊了她一声。“嗯……”薇薇哽咽着吞了吞嗓子。
贺亭川声音很轻: "别忍着,想哭就哭,憋着对身体不好。"
“我没有要哭……”她嘶着气说。
“好,胳膊
怎么了?”他瞥见她胳膊肘上的一条暗红色的印记,破了皮,渗出来的血珠已经干涸了。
"刚刚出去的时候跑得太急,摔的。"“痛吗?”贺亭川关切地问。
伤口很痛,他每说一个字都能感觉到那尖锐的痛感,可他还是想和女孩说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一点也不。”薇薇说。
贺亭川的视线往下,停在
她的无名指上,那枚婚戒不见了,只能看到一圈略白的环形痕迹。"结婚戒指摘了吗?"他问。
"嗯,刚刚我嫌碍事摘的。"薇薇故意没提摘戒指要电话的事。
"摘了也好。"贺亭川语气淡淡,他要是死了,她戴着戒指还怎么嫁人?
他没挑明了说,但苏薇薇就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立马哑着嗓子回道: "不好,一点也不好。"
"怎么不好?"
"就是不好。"到了前面的路口,碰上了红灯,薇薇把那枚戒指从储物盒里翻出来递过来,说,"贺亭川,你给我重新戴上。"
他捏着那枚戒指,半晌没动。
“快点。”薇薇催促。“好。”他轻轻捏住了她的手指。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手有些抖,薇薇感受到了他的虚弱,眼泪没忍住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滚烫潮湿的触感,贺亭川心脏骤然缩紧了。薇薇吞了吞嗓子问: “阿鹤,你怕老婆么?”
“怕的。”他说。
“怕就不准死。”她扣住他的手,认真道。"好……"他笑了笑,顺从了她,声音很虚弱。薇薇觉得情况不妙,后面的红灯她不敢再等了,只要没有车她就闯。
“等冬天来了,我们就去漠河滑雪吧,我知道你会滑雪,还拿过省级二等奖。”薇薇继续和他说
话,她怕他睡觉。
贺亭川重新闺上了眼皮,故意说得轻松: “哎,现在我的老底都让老婆给端了,以后恐怕都没有秘密了。"
他们作为网友相处的那六年里,他把什么都和她说了。薇薇声音有些哽咽: "可我不会滑雪啊,得要你教才行。""好,我教。&#3
4;她说什么,他都顺着她,仿佛是在哄她。薇薇继续说: “我还要在院子里种一颗樱桃树。”"为什么是樱桃?"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薇薇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一颗樱桃樊素口,不爱黄金,只爱人长久。"
贺亭川的眼窝也禁不住潮湿起来,他也想人长久,他想陪伴她很久很久,像这星星,像这月亮,夜夜流光相照耀。
薇薇啜泣出声: “阿鹤,我想好了,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就生孩子,奶奶肯定也会很开心。”
"好。"
"你觉得叫什么名字好?"她吸着鼻子问。
“我想想。”他昏昏沉沉沉沉,声音很低,但是真的有在想,他和薇薇的孩子,一定很可爱,像她一样漂亮又勇敢。
思绪越来越模糊——
“阿鹤,你别睡。”薇薇见他没有回答,使劲喊他。
"好。"他掀了掀眼皮,试图清醒,但是很困难,身体很重,手指都没法动。“阿鹤。”她喊他。
“在。”意识越来越淡,他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海,冰雪覆盖,冷意侵骨。“我爱你。”薇薇颤着声说。
"嗯。"
“阿鹤!”她隔十几秒钟就要喊他一下。“嗯。”他每次都用力全身的力气去应。“我爱你。”她一遍遍重复同样的话。
只是身体越来越不受他控制了。
他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能听到她一遍遍地告白,能听到她的哭声,却始终回答不了。大贺亭川被送进了手术室,医生当场下了病危通知书。
薇薇忍着痛苦给贺亭川的父母打了电话。
有些事该有个了结,就算是要走,他也不能带着冤屈走。
薇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掐着手心迫使自己冷静地讲电话: “爸,妈,六年前的那场火不是贺亭川放的,是大伯做的,贺明朝已经被警察抓了,贺亭川那天晚上出门,是为了见我,不是为了害你们……"
“他现在……你们来趟江北医院吧,我怕这是最后一面。”
她不想相信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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