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署内。
谢云景指腹压着桌案上巨大的宁古塔舆图,墨线勾连的山川冻河在他掌心下蜿蜒:“明日寅时三刻,探马先发。午时前……
话音未落,“呼啦一声锐响!
冻成硬板的厚重毛毡门帘被猛地掀开,裹着风雪的**炮弹“嗖地砸进房间里。沈桃桃顶着满头满脸的雪沫子,裹紧了快散架的破袄,直挺挺杵在地图另一端。
“给我块地!她嗓音扯到最大,冻裂的嘴唇崩开血丝,“我要盖房子!气息喷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急促的白雾。
谢云景眼皮都没撩:“本王的地里只埋**,不养闲人。
他的指骨叩在舆图上北面一片冻土荒原,继续对张寻说道,“务必……
张寻抱着暖壶杵在角落,眼珠子滴溜溜在两人间转了个来回,咂嘴:“啧啧……主子前脚点兵,沈姑娘后脚就来要地,这……
他嘿嘿一笑,挠头,“算不算心有那个……灵犀?
话音未落,案上镇纸“咚地一声闷响!谢云景指下力道骤沉,硬生生把张寻后半句笑谑按回了肚里:“滚!
张寻缩了缩脖子,溜边抱着暖壶蹿出了门。
门帘落下的瞬间,沈桃桃身体前倾,几乎压在那张铺陈着宁古塔山河的地图上:“流放犯人只配冻死么?流放犯就不能有个热乎窝?
谢云景终于抬眼。
烛火跳跃在他深不见底的瞳仁里,“没有犯人盖房的先例。字字如冻石砸地。
“我二嫂肚子里揣上了!沈桃桃吼回去,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嗡嗡震荡。
“嗤——极轻的一声。谢云景嘴角牵起个极冷峭的弧度,“怀的又不是我的崽儿。
他身子往后靠进铺着整张白虎皮的宽大圈椅,“北面狄戎虎视眈眈,我可没有多余的心思照顾流放犯。
“所以更要盖房啊。沈桃桃猛地一拍桌子,“你掰着你那金贵的指头算算,宁古塔这破地方,年年增兵几个?死的人够不够填冰窟窿?
她伸出的手指头几乎戳到谢云景的鼻尖,“你打不灭狄戎那帮杂**,是因为兵不壮。兵打哪来?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人!活生生的、要爹生娘养的人!
“对,在你们这帮当官的眼里,我们算个屁!是烂命,是草芥,是拉去挡箭垛子的炮灰。她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可炮灰也是人,炮灰也会生崽,这些崽儿长起来,骨头里就刻着对狄戎的血仇。比你们京城里拉来的壮丁好用一百倍。
“你信不信,他们爹娘为了护住这块能生能养的地,敢把狄戎的头拧下来当球踢!”她吼得惊天动地,气息在冰冷的房间里凝成翻滚的怒涛。
烛火被惊得乱跳,将谢云景沉凝如铸的身影在帐壁上拉长、扭曲。
许久。
谢云景身体微微前倾,手肘压着冰冷的舆图,那点点的墨线在他玄色护臂下似乎被赋予了滚烫的温度。
“地,圈哪?”声音比刀刮铁还冷硬,却斩断了无形的枷锁,还潜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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