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关附近有一座城,名为西塞城。
江城子在西塞城外三川山的凹谷里来回走动,朝烤鱼的陆鱼儿喊道:“我说,你不能回去接应下头吗?”
“接个啥,头儿才是山里长大的孩子。我们是海边的人,能在深山密林里摸出来就不错了,我不回林里喂蚊子。何况,头儿身上多得是乱七八糟的武器,他怕什么。”
陆鱼儿将烤鱼递去,嘻嘻道,“近来吃多了山野,怪想念家乡那口,过来尝尝河鲜。哎哟,你过来呀。”
江城子送他白眼,一把夺过鱼棍,啃吃起来。
“啧,没有海鲜好吃。不过,河鲜腥味确实能解思乡情。”
“是吧。”陆鱼儿哈哈大笑,烤起另一条鱼。
何秋刀买干粮回来,将袋子往两人的脚旁随手一丢。
他脸色不好道:“吃鱼不喊我。我告诉你们,这次出不了关了。慕容涛带兵北上打冯萧的定山关。他派手下大将慕容锤镇守西行关,暗中拿着画像在查人,瞧着是不杀女帝不罢休啊。”
江城子从布袋里取出馕饼,啃两口道:“女帝真像传闻一样,身负金翅,貌若神灵?”
何秋刀和陆鱼儿对视眼,偏就不告诉他真相。两人笑着,你一言我一语道:
“对,美极了。几乎是……”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嗯嗯,听头儿说,人掉在藤网上,藤条都被美得抽芽长叶……”
“对对对,女帝美得呀……慕容涛都想跳崖追她……哈哈哈……”
……
江城子无视调侃的兄弟,目光一远,看见林里走出的男女。
毛脸男就不必看了。头儿太年轻,压不住刺头下属,想出蓄胡子壮气的招儿。
他的目光落在披杂毛兔皮袄子的女子身上,皮毛色虽杂,却将莹莹如玉的女子衬得纯美动人。只一根松枝挽青丝,像是从山里出来的精魅,好看得能让藤条重新抽芽长叶。
【我就是那根重新抽芽的藤条。】
江城子想道,一时间连眼睛都不曾眨下。
秋日的光打在金簪的脸面,仿佛晶莹剔透的骨瓷。若是细瞧,肌肤下的粉嫩肉色像是美丽的云霞。这般的美像是大海深处的蔚蓝宝石。
“不不……她的肌肤像是白石滩上的晶莹细沙,唇角的笑像是海面粼粼的波光,目中的润泽是天上神灵落在海上的繁星。
她是……海神娘娘。”江城子伴随思绪的活跃,激动地呢喃出声。
陆鱼儿和何秋刀听傻眼了。
何秋刀调侃道:“江城子就你读书多,还会做白诗了。”
“哈哈哈……”陆鱼儿捧腹大笑:“待你见过她,保管吓一跳。你会知道传闻有多不靠谱。”
如玉的手从陆鱼儿侧颊后伸来,细腻的肤质将大笑的陆鱼儿震在原地。他顺江城子的白诗,喃喃道:“柔软的……海沙……”
他已经忘记后面的词。
玉手毫不费力地拿走陆鱼儿手里的鱼棍。
金簪舔下唇齿,朝一声不吭的凌云扫去眼后张口吃起来。
“什么……人啊?”陆鱼儿猛地跳起来,对上一双莹莹若秋水的双眸。
他倒吸口凉气,再及那闭月羞花的晶莹脸盘,一时憋过气。
何秋刀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低喃道:“我的海神娘娘,真是海神娘娘……眼花吧?”
凌云一巴掌拍在陆鱼儿的脑袋,朝手足无措的江城子道:“你们一群大男人,在背后编排什么。秋刀,快给我们弄点吃的东西。另外,西塞城什么情况?”
何秋刀没听凌云的话,指向金簪“啊啊”两声,转过舌头道:“她……不对,女帝呢?”
金簪啃完鱼,绕过几人,翻出布袋里的馕饼。她揭去饼子上的焦色,试探咬了一口,有一股真正食物的味儿。随后,她大口地吃起来。
山中一月,她已经从凌云处看会野外生存手法,如今要亲自动手。
她也不回应这些人的话:世上哪还有什么女帝。
凌云耳闻这话,想起近一月猎兔抓猪的辛苦经历。
金簪这一身血肉的背后是近五十只兔子、十只野猪的命。它们才是充盈金簪血肉的功臣。
凌云拿下巴一点金簪,将脚踹向猛然跪下的江城子,蹙眉道:“你跪什么?快起来。”
“女……女帝啊。”江城子理所当然道。
他是几个人里唯一一个没见过金簪病愈前的枯槁模样。
金簪咽下馕饼,轻轻地呵笑了声。
“呵……”
声若金石,笑暖入人心,令陆鱼儿和何秋刀再次傻眼,有种口干舌燥要吞口水的冲动。
凌云看不下去,抓把鬓角的乱发往后别。这些人好像在印证女帝说过的话:色字上头后,男人将想法全写在脸面。这一帮子混人。他将竹筒的塞子打开,把水往两人的脸上泼去,漏过了江城子。
“你们给老子清醒点,现在是花痴的时候么?”
凌云口上念着,眼神瞥向自顾吃饼的金簪。
昨日前,他也是这些人当中得一位,一路行来,时不时对着她发呆。
脑子里挥之不去是她在日光石上跳舞的场面。
第一段舞柔美却哀绝,像是祭天舞。第二段舞妖娆而诱人,展现女子生来的成熟之美。
若说两段舞都是金簪所跳,在感情上,第一段舞是宣泄,而第二段舞是千帆过尽后毫无畏惧地尽情挥洒,展示得是舞蹈表达的人体之美。
那刻,凌云被带回登令楼前的塔下,仰面那道旋转着的高贵的金色身影。一个用全力在展现身姿力量的美妙女子,在人潮声里忘我专一的舞蹈。
悸动的心再次为她燃烧。
溪水为曲,鸟鸣为歌。她是那么的轻盈美丽、高贵优雅,像是一场无法抵达彼岸的梦。
何秋刀和陆鱼儿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江城子平复乍见美人的悸动心情,眼神在兄弟们面上溜了一圈,呵呵笑了声。三人围坐在石头上,齐齐看向凌云。
彼此眉眼耸动,又一致望向吃饼的金簪。
【头儿看呆了。】
【是啊。两人在山里一起走近一个月,不知道都发生些什么?】
【山林野地没个女人,头儿虽年轻也是正常男人,这呆样怕是什么都想过吧。】
【嘻嘻嘻……】
【哈哈哈……】
金簪吃完馕饼,见这些人一言不发地坐着,只双眼滴溜溜地转,各自的面上也是精彩纷呈……
她的脸上一片平静,眸中敛去担忧,平常道:“不知几位接下来去哪?”
凌云反应极快道:“你想去寒雪关。”
金簪莞尔,这年轻人看似粗鲁,实则非常细心。他得一双眸是这些人里最为宁静清澈,但一张脸因胡须,难以窥伺神情内心。
江城子的眸光一跳,比起这些人,他欣赏金簪的美貌,但是……更理智。
他阻止道:“不行。雪狼国人正在攻打寒雪关。若是寒雪关被攻破,西行关是最后的防线。近日,若不是慕容锤的人马把持关隘,百姓早收拾家当逃了。”
金簪垂眸,低声道:“西行关地势平坦,雄踞英雄大道两侧。城外四面多山间夹凹谷地,易藏守不易强攻。但是,翻山对于摩尔人来说不难。
西行关挡不住他们的狼军,若要阻止摩尔人入关,必须将他们挡在寒雪关外。”
陆鱼儿和何秋刀相看眼,贴耳道:“她好像真是女帝。”
“是吧,气质骗不了人。传闻也可能是真呢。”
“她真能展出金色翅膀?”
“咳咳……”凌云睨两人,朝金簪道,“你凭什么去寒雪关,凭怀里一杆枪/头生锈的钝枪?”
金簪微愣,泄气道:“慕容涛是祸国贼子。若是他不攻京都,而是前往寒雪关,不会给百姓带来这番灾厄。”
“若慕容涛不攻京都,京都不乱,无人能将你从金宫偷运出来。听说高医女已经牵制不住梵阳大监。这才是沈太傅、祁司徒等人不得不为之举。而且,因为此举祸国,他们甘愿留在京城,与城共亡,以此赎罪。”
凌云暗叹口气,朝手下道:“秋刀,你进城买两身衣服,一顶围帽。按原定计划,我们扮作行脚商人出关。”
“可是,慕容锤守着关卡,拿女帝画像……对哦,我瞥过一眼,士兵手上的画像是你们逃出秋山那会的模样,他们肯定不知道女帝已经换了……容貌。我现在就去买。”何秋刀立时起身,往山外跑去。
金簪目送他离去,垂目道:“出了关,我还是要去寒雪关。”
凌云磨牙,撇开眼道:“待出关再说。”
江城子挨近金簪,试探道:“那个……您真是女帝?听东面传来的消息,京城的大火整整烧半个多月,便是现在都可能还烧着呢。金宫也被慕容涛付之一炬。他甚至令下属屠城七日,抢撸七日,才带兵北上定山关。”
“江城子……”
陆鱼儿拿小石子砸他,驽嘴示意他别再说。
金簪垂目不言,捏紧手里的轩辕短/枪。
她起身走到山间的水池边,静静地站在芦苇旁。
远方风烟俱净,天山共色。近处余晖映水,波光粼纹,这些美勾勒出金簪的轮廓。
她仿佛要融化了。
陆鱼儿瞧向透出哀伤的背影,被感染般道:“她是伤心的。可是,她又能做什么,不过只是个弱女子。”
江城子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弯,生出学海儒生的风骨。或许,他从一开始跪下后就在试探金簪。
他哼了声,慢慢道:“当不了皇帝就别当。咱们大周……呸,如今也没大周。我在西塞城听说道府要反,被慕容锤当街斩杀。
这么看来,天下人人都在学慕容涛。”
陆鱼儿嘘了声,颔首道:“张县君派头儿出来,说不定也存这个意思呢。”
“咱们地儿的县君怎么可能有这意思啊。你忘记我们县府不过是个小渔村,能成什么大器。学海府才有意思,内陆几个大县镇以及道府府城,这些势力才有慕容涛一般的狼子野心。”江城子抱胸道,“接下来要看头儿的意思。”
凌云走至金簪的身旁,将装满温水的竹筒递去。
待金簪接过后喝水,他才道:“你若去寒雪关,有几成把握?”
金簪一路来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若要石鸣春举兵对付慕容涛,在此大势下确实不易。
如今,慕容涛退可北上返回燕地,进可南下东都,顺西行关外的三叉路往胜争、风华、荷卿等十多道府进军。
若是联合石鸣春对付摩尔人。石鸣春已有一套成熟的战略。
以女帝身份过去,只会给石鸣春增添麻烦。最主要一点:金平三年内,石鸣春不听调也不听宣,只听护国将军楚甲子。
石鸣春根本不买女帝的账。
凌云也在缓缓道:“若你想石鸣春帮你攻打西行关,那么西面雪狼国如何?慕容涛滑得像狐狸,石鸣春东进,只会浪费手中为数不多的护国军。
若是你不打扰他镇守寒雪关,以你一人之力,去了又能如何?”
【但是,现在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便是登令楼上的誓言。
除此外,我还能求什么?】
金簪无比清醒道:“楚甲子。只要我能找到楚甲子,以他的护国将军的身份,再有那份忠心,定能说服石鸣春。只要楚甲子还在,我就还有东山再起、图谋天下的机会。”
凌云的眉心狠狠一跳,目光从她的侧面垂落至池岸的水草。水纹随风嶙峋,撞在水草上反荡回去,一圈又一圈,像是人心沟壑,永远填不平。
他暗吸口气,低声道:“随你。”
凌云返回江城子处,细细询问西塞城里的情况。
金簪落寞地站在斜晖下,心有思处,却不知真正该何去何从。
翌日,四男一女扮作行脚商,背上江城子一月来准备的山货、皮袄、杂货向城里走去。
金簪戴着长至半臂的淡青色帷幔,缀在凌云的身后,好奇地看向穿着各异服饰的西塞城人。
她连想起此地关隘通向西、南三方的门禁要地,三府交汇处,理应繁华热闹。
何秋刀瞧着城里的行人,调侃道:“北延兵入关,严查城里人出入,多少有些影响这热闹。”
江城子颔首道:“我按头儿的意思,刚来那会,沿街摊贩还不少呢。现在已经少了近四成。”
陆鱼儿闻言,勾唇道:“天下除京都和东都两地,其它地儿的百姓只管有吃有喝、外加不打战。没这些破事,谁不是开店忙活、赚个嚼用。
这一打战,地荒人散,都得忙着逃呢。”
江城子接话道:“近年,几大将军守关,除各地道府辖地内有争执打闹,胜争那边南下动兵外,只慕容涛的北延兵祸。
得亏楚将军留下的基础好,上任不过五年多,已打下一片定四方的基业。”
金簪心道:楚甲子当然好,那是朕以血书逼他出山。他的谋略也是朕给他划下。只因一时心软,留下梵阳才落得这般田地。若朕没有喝那杯茶,没有去按梵阳的脖子,一切都会按朕制定的计划走下去。
四方守将镇国,内有沈太傅、祁司徒这等贤臣助力,如何不能镇四方逆贼?朕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街上转角处,凌云一眼望见那几道熟悉的身影。他一把拉住出神的金簪,将人带至身旁。
金簪顺势望去,正见一名高大的男人带几名下属走来。
彼此的目光搁着轻纱相触即离,金簪立在原地不曾动弹。对方已经旁若无人般带人擦肩而去。
凌云拉把停住的金簪,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金簪的双足顺惯性在动,脑子里只有三字:季飞扬。
【他怎么在西塞城?这人的容貌没怎么变,五官长开,气质更沉稳刚硬,唇线边角越发冷硬。我昏迷的几年,他在外应该极为自在,同天师道做了不少乱国之事吧。】
凌云的内心也过三字:季飞扬。
【他怎么在西塞城?难道月罗府要对付慕容涛?不,应该是胜争那边支使月罗府办事。又或者,为她而来?】
季飞扬擦过四男一女的队伍,突然停步。
他转身看向那道淡青色的帷幔,耳闻季成问话,回道:“我走遍大江南北,看过不少人文风情。除摩尔人的女子走路轻盈若跳外,中原少有女子走得如此方正。
何况,这般气质的女人出现在西塞城……”
【多少让我想到一个人。】
季钊明笑道:“少主,想女帝想疯了吧。暗探传信,女帝被慕容涛逼地跳崖,几无生还的可能。
不过,少主若心生存疑,属下跟上去瞧眼?”
季成回道:“现下,北延兵拿一张老妪画像找人。难道你要说女帝已经长成那样。若是那样,少主还惦念什么?”
季钊明觑眼转身的季飞扬,故意道:“你忘记了吧,京都传出女帝病重那会,少主亲自将雪蝉蛊送给莫云长。我们只是不知道女帝有没有能享用到呢?
画像上的老妪,形容枯槁,恐怕没用上哦。
哎……少主,你做什么去啊?”
季飞扬快步上前,绕过防卫的陆鱼儿等人,走至金簪的面前。
他拱手道:“姑娘,我们是否见过?”声线紧致而坚韧,是一个果断的人。
金簪的手颤了下,被凌云紧紧地握住。
陆鱼儿上前道:“哎,哪来的莽汉?这是我家夫人,休得胡言。”
季飞扬见女子不应,伸手来揭金簪的围帽,被凌云一把按住手。
凌云的目光冷冷地瞧向季飞扬,四目相触仿佛有火在燃。
季飞扬哈了声,卸了手上的力量。
待凌云也松手,他拱手道:“兄弟相貌堂堂,在下怠慢。只是,令夫人的行路姿势像极我一位故人,遂而有些痴狂孟浪。抱歉。”
金簪的眼神透过纱幔,落在季飞扬含笑的唇角。
这人还是如此不羁,看似沉稳,心性上依然放浪自我。
凌云淡声道:“无碍。我们赶着出关,借过。”
他说完,带金簪向前走去。
季飞扬让道一旁,垂目在金簪的背影,脑海里想起秋千架上的曼妙身姿,以及汤池里得诱人。
他被季钊明拉一把才回过神,启唇角笑道:“他们今日出不了城。阿成,你派人跟着他们。我们先回客栈。”
季成领命,吩咐手下跟去。
陆鱼儿靠近凌云,低声道:“头儿,有人跟在我们后面,应该是刚才那人的下属。”
“我们只管出城,别管旁人。”凌云低声道,转头看向金簪。
因着围帽,他也看不清她的神色,想来她和季飞扬有过一场,应该难以忘记。
那些日子,凌云听季飞扬的口气,只差夜宿天机宫,真正给女帝侍寝了。
凌云敛去眸里的思绪,昂首向关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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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走。慕容大人说了,近日不准人出城。”士兵阻拦道。
凌云没硬闯,拉金簪往回走,又遣江城子去打听。
一会后,江城子跑回来道:“头,说是有探子入西塞城,以防泄露北延兵的动向,城里只准进不准出。”
金簪在围帽下扬眸道:“这说得会不会是刚才那伙人。他们的气质桀骜,颇有几分不寻常。不如以他们为饵,令城里的北延兵乱起来,我们再趁机出关。”
陆鱼儿一拍掌:“妙啊。若北延兵寻得是他们,咱们就这么做。头儿?”
凌云的目光从金簪的身上挪开,沉吟道:“人不害我,我不害人。先去城内客栈投宿,再寻对策。”他松开金簪的衣袖,大步往回走。
陆鱼儿和江城子、何秋刀对视一眼,默默地跟上去。
金簪看向前头四人的背影,捏紧掌心。
【络腮胡嘴硬心软,觉得我用心狠毒吗?
呵,妇人之仁。何况,那人可是季飞扬。即便我不恨他,也无法原谅因他隐瞒,而害凌少保一府入狱之事。】
金簪的喉口哽得厉害,心上泛起委屈。
她转入岔道,走入另一条街,见背后的人还在跟,目里微沉,疾步入店铺再从后院出去。她越想越气,内心咕哝道:吾乃堂堂大周女帝,如何被人无视自此。胆大狂徒,竟当街甩朕的脸,你甩给谁看?
彼时,凌云进客栈,见后面跟进的三人,诧异道:“她呢?”
“呃……”陆鱼儿摆手,与另外两人对视,“这……我们也没必要一直对她负责。没有她,我们出关更方便,甚至可以直接南回。而且,她可以帮我们甩开那些人的跟踪。”
“你……”凌云无语,直接奔出客栈。
江城子拦下凌云,厉目道:“头儿,你可想清楚。你与旁人的交易已经达成。现在不管她,没人说你错。但是,你若再沾她,那是海里刺嘴的旗鱼,一个不慎,肠穿肚烂啊。”
“如今,各方势力若知道她活着,皆可借她名声以正大统而起事。你号称学海智者,竟糊涂了?”凌云一把推开江城子,跨步出门。
江城子跺脚,低声道:“大周已灭,天下再无正统,你扒上去才叫天下人为难。”
陆鱼儿拍在江城子的肩头,快口道:“愣着干什么,头儿去找人,你站这当柱子。”说着,他同何秋刀分头寻起来。
江城子看向四散的人,重重地叹口气:“罢了。有利有弊,只怕头儿脱不得美人关,反误他自己的性命。”
凌云什么都顾不上,沿来路向出关口寻去。
他一路不见金簪的踪迹,也碰上跟在后面的那探子。彼此心无旁骛地擦过去,凌云心中焦急,边找边道:此人也在搜寻,说明那女人甩脱了跟踪者。
待凌云寻到最初转身的地方,问路边的摊贩,都说人走了。
凌云寻几条街,最后站在街口屋檐下,一拳砸在墙面。
【该死,怪我因想起往事,生了逆反心。你究竟去哪了?】
彼时,金簪将人甩了后,心里得那点闷气因自得而疏解。
她寻个小吃摊,点一碗西塞城的胡辣汤沾饼,边吃边观察街上行人。
这一刻,她有种非常特别的感觉:人生应该要有这样的烟火生活。一口热汤沾饼,干湿适度,咸淡得宜。而不是一味被留在偌大的墙内,只能看院内的四景交替,天空如墙箍住的大小。
金簪的目光在大街上、人群中寻来荡去,瞧他们为生活认真的模样,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老板盯看金簪一会,同旁边的女儿耳语一句,由她同客人去说。
店家的女儿过来道:“姐姐,我还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人。”
金簪将扯出一条缝进食的围帽整理妥当,柔声道:“谢谢。你很可爱。”
“谢谢姐姐。阿爹说,姐姐不用付钱。姐姐长得好看,吃完就快点走吧。不然,若是姐姐被北延莽夫见着……”她低声附耳道,“会被拉去军营劳军,很惨的。”
“劳军?”金簪想起母后曾做过事,抿唇点头,“以女子劳军乃是恶习,若是……将来有贤主,定会废除此举。谢谢你提醒我。”
她一摸衣襟,真拿不出一个子,唯有一只金色的甲套。
若问有多留恋这甲套,其实并没有。只是,金簪暂时想要留它。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你们请我喝这么好吃的汤和饼子。我……”
小姑娘在店里干的久,见她摸兜的举动就猜到几分。
她歪首笑道:“阿爹说了,姐姐不用付钱。姐姐还要饼子吗?”
金簪知道百姓生活不易,从前听凌少保讲过很多民间日常事。
她颇为歉意道:“谢谢。”她向正在擀皮子的店家行一礼,转身离去。
【这世上有这一汤一饼,有一份善言善心,便让我觉得人间还是有幸,值得再挣扎一番。】
“抓住那小子。”北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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