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有记忆开始,爹就常年在外打仗,家中只有自己和娘亲,以及寄养在他们家的,魏鹤鸣。
鹤鸣仅比他小三岁,是以他从小就将鹤鸣当做自己的亲生弟弟对待,鹤鸣也将他当做最亲近的大哥哥,无论他走到哪里,鹤鸣都要屁颠屁颠地跟到哪里,若是他嫌烦不愿意带他,鹤鸣就会伤心大哭,然后跑去娘亲那里告状,娘亲就会严厉地斥责他,并要求他对鹤鸣百依百顺,理由是鹤鸣乃是尊贵的皇子,而他只是臣下,所以他只能对鹤鸣言听计从。
无论他与鹤鸣之间起了什么样的争执,哪怕是鹤鸣先不讲道理抢了他的东西,娘亲也总是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斥责他,偏袒鹤鸣。
少时,他真的以为只是因为尊卑之分才会让娘亲如此维护鹤鸣,后来才知晓,娘亲只是单纯的偏心而已。娘亲不爱他的父亲,所以也不爱父亲的儿子。她移情别恋了魏宾,所以更爱魏宾的儿子。
鹤鸣出生之时,父亲并不在家,而是在外替魏宾征战天下。那年藩王造反之乱尚未平息,江东内乱又起,父亲南征北战,足有一年没有归家。
魏宾对外宣称鹤鸣是他酒后临幸了身边的某位宫女后生出来的孩子,还声称这位宫女难产而亡,自己又忙于征战分身乏术,于是名正言顺地将鹤鸣交给了他的娘亲抚养。
娘亲对鹤鸣的疼爱,他全都看在了眼中。
魏宾死后,年幼的鹤鸣登基为帝,然而少帝文弱,难以威震天下,悍臣与各路藩王们再度开始蠢蠢欲动,辽东之军也欲想趁此分一杯羹。
内忧外乱同时起祸,但欲要攘外必先安内。
藩王以鹤鸣的身世存疑为由群起而攻之。他们质疑鹤鸣并非先帝亲生,而是靖安王湛钰之子。
虽说湛钰乃是先帝的孪生兄弟,但他毕竟没有认祖归宗,其皇子身份也不被皇室承认,所以这项指控无异于在质疑鹤鸣的即位资格。
起初得知此事时,他的内心是幸灾乐祸的,怨毒地认为这一切都是魏氏应得的报应。
哪知他的娘亲为了替鹤鸣安定江山,竟不远千里的从京城来到了青州,只为了求他出兵,协助鹤鸣削藩。
父亲的死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利刺,烈毒蚀骨之痛他也依旧记忆犹新,所以他宁可这天下大乱,也不想出兵替鹤鸣平乱。
他也不是个傻子,当然能看出娘亲此行的真实目的,只不过是想让他主动去向鹤鸣俯首称臣,只有他,湛钰的亲生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认可了鹤鸣的正统地位,那些对鹤鸣血统的质疑声才会彻底被打消。
娘亲是在逼迫着他,向天下告知,他的父亲被妻子背叛了,与他的大伯偷生下了一个孩子。
他怎么可能答应她?他的父亲已经死了,怎么能够继续破坏他的身后名?
他愤然拒绝了娘亲的请求,然而他的娘亲却跪在了他的面前,痛哭流涕地向他磕起了头。
这世上没有一个孩子能够承受的起来亲生母亲的跪拜,他惊慌失措,赶忙去扯她起身。
然而他的娘亲却长跪不起,又忽然从怀中拿出了父亲生前的遗物,一把匕首。
她将锋利的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呜咽道:“凤仪,这柄匕首,是你爹送给娘亲的,他让我用以防身。”
“凤仪,你若不答应娘,娘就只能用这把匕首杀死自己。”
“凤仪,你真能够忍心让你爹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分崩离析么?这是你爹千生万死才得以换来的太平啊凤仪!”
彻底打动他的,是娘亲的最后一句话。
而今的太平盛世,是他爹身陷血战,千生万死换来的。他不能够为了一己私利而罔顾国家,不然,他根本不配当父亲的儿子。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万般无奈地答应了娘亲的请求。
半月后,他从青州出兵,去到了京城,受皇命调遣,征战削藩。
他自十四岁起就随同父亲一起南征北战,对战场并不陌生。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之下,他极其也精通于排兵布阵。仅大半年的光景,他就平定了各方战乱,却错过了与梅阮的约定。
再度回到青州时,他才看到梅阮数月前给他寄来的那封信。
信纸都有些泛黄了,信封中还放着一枚红豆。
他按照信上约定的地点,急匆匆地赶去了月辉山,山顶的那棵合欢树却早已被砍断了,凄惨地倒在了一旁。他预感不妙,在满地的枯枝败叶中翻找了许久,找到了一枚被一掰为二的蝴蝶玉佩。
梅阮的脾气,是真的大,不仅掰断了他送给她的玉佩,还砍断了合欢树,并在断了的树桩上系了一节割断了的衣袍,与他割袍断义……
“相公?相公?”云媚见沈风眠一直不说话,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心生担忧:不会是因为我刚才想湛凤仪的事情引起他的怀疑了吧?
但是、但是她和湛凤仪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一直清清白白的呀!
“你可别胡思乱想。”云媚又慌慌张张地说,“我与那湛凤仪不过泛泛之交,方才忽然想到他也不过是因为想到了一些八卦秘闻而已。”
沈风眠的心中却猛然泛起了一阵委屈——泛泛之交?你与我数次密会于深林、破庙、江河湖海,怎么就成了泛泛之交?这世上有泛泛之交在信封里塞红豆的?
这次是真委屈,不是装的。
但反而是真委屈不能够表露出来,还要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娘子不必惊慌,我没有胡思乱想。”
云媚:“那你方才在想什么?”
沈风眠迟疑着说:“我只是在想,那湛凤仪好像也是个可怜人呢,娘子会不会像是心疼我一样心疼他?”
云媚不可思议,没好气道:“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了我去心疼他?有那功夫我还不如多去心疼心疼我自己呢!”
沈风眠:“……”
云媚:“你也是奇怪,怎么会让自己的娘子去心疼其他男人呢?”
“我、我就是觉得娘子好像很了解他。”沈风眠慌忙解释,“所以才会觉得娘子和他的关系很好。”
“狗屁!”云媚怒道,“我早就说过,我与他乃是不共戴天的敌人,下次再见,我定杀他!”
沈风眠:“……”怎么就这么恨我?
随即云媚又说:“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再提他了,再提我就吃不下饭了。”
沈风眠心中越发苦恼,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以真实身份与她相处,却又无计可施,有气无力地回了声:“哦。”
饭后,夫妻二人就携手离开了家门,去往镇子上的冥器铺。
卢时吃住都在冥器铺,沈风眠不在店里时,他便独自一人看店。
清明节将至,店里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整整一上午,卢时都忙得脚不沾地,云媚和沈风眠来到之后才分担了一些压力,但即便如此,卢时还是很苦恼,苦恼自己没有时间出门找媳妇儿。
夜黑吃饭时,店里的生意才冷清了一些,卢时在这时向沈风眠表达了心中的苦恼:“掌柜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说我上哪去找个贤惠的婆娘娶回家?”
沈风眠:“……”他还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云媚替沈风眠开了口:“石头想要成家了?”
卢时用力点头:“是啊,我瞧着您和掌柜的成婚之后蛮恩爱,整日里都如胶似漆,所以我也想找个媳妇儿心疼我。”
云媚:“只让媳妇儿心疼你,不去心疼媳妇儿么?”
卢时:“那肯定要心疼媳妇儿!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不心疼媳妇?”
云媚:“你有这担当就行,放心吧,等忙完这阵子,我好好替你寻摸寻摸。”
卢时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激动不已:“谢谢老板娘!”同时也心里对梅阮改了观:麒麟门首席其实也蛮热情的,连媒婆的担子都愿意担,没外面传闻的那么高冷。
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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