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绯站在床前久久未动。
她的眼神好像只是停留在纱帐上,又好像透过纱帐描绘着陷入沉睡的那人的轮廓。
左护法在她身后等得心焦,他牙冠紧咬筹措语言,好不容易松开的拳头又渐渐握紧。
空阔房间内仅有三人,一人昏迷,两人静立。
寂静意料之中诡异地蔓延。
啪嗒。
又是一滴血坠下。
左护法被这滴血给砸醒,虽然依旧没组织好语言,但他硬着头皮开口,刚冒出一个字:“染……”
就见染绯忽然动了。
她抬起没受伤的左手,轻轻撩开纱帐。动作缓慢而自然,就好像是妻子想要拉开纱帐,唤醒熟睡的丈夫。
假如这一幕是真的,那该多么温馨和睦。左护法手悄无声息搭上腰间的剑鞘,一双鹰眼紧紧盯住染绯的手。
“有必要么?”染绯仿佛长了后眼睛,扭过头看左护法,嘴角盛满笑意,眼神却冰冷。
她接着问道:“既然如此提防我,那又何苦做了这么大一场戏,只为把我带到这里?”
大殿里,那么多人都伤不到她,唯独男主可以。假如没有今天这出戏,假如没有提前安排好神夜门自己人制造混乱,怎么给男主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出手伤她。
一个是世人眼里的邪魔门派,一个是身份如玉尊贵、作风如竹高洁的皇家血脉。若君正园出现在神夜门地盘上,只会让人欢呼,三皇子来替天行道、铲除妖孽了。
只是显然,天璇国皇室当下还不想与神夜门撕破脸,君正园也不能明明白白出现在筵席上。
神夜门想尽千方百计聚集各方势力,不就是为了给君正园制造机会,吸引他伪装身份踏入神夜门的地盘,主动以身入局吗?
染绯失血过多,头脑发昏,有些站不住,便直接坐在了床沿,也不管浑身的灰尘血迹会不会把苏轻辞的素白床铺给弄脏。
纯白纱帐被染绯搅在指尖,转着圈地揉搓。她放松或者觉得无聊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小动作。
左护法的手死死扣住剑柄,一会儿看染绯的神情,看不出破绽,猜不透她的想法。
一会儿又看染绯的手,纯白床边纱帐在她指头上来回绕,他一颗心高悬,仿佛也在被戏弄。
左护法感觉背后有冷汗渗出,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双腿,等待迎接战斗的指令。他已经准备好,一旦染绯有任何异动,他拼死也要保护门主。
染绯晕乎乎地环视四周,房间空得像深山老林里的无名棺材。扫了一圈后,才发现左护法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
她这回笑出了声:“嘿,这可是你们的地盘。我一介弱女子,又受了伤,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染绯坐在床边转过上身,隔着未完全拉开的纱帐,瞟了一眼苏轻辞。五官朦朦胧胧看不清,书里也没写过。
她希望他是个帅哥,免得她扮演反派小妾的时候,会忍不住把不情不愿写在脸上。
“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她笑着许诺道,前提是他生得好看的话。她对美人一向爱护有加。
染绯收回眼神和笑意,面朝左护法。她变换坐姿,一条腿搭到另一条腿上,拽着纱帐的手随意搭在床沿,浑身写着懒散放松。
偏偏脸上做出一副苦恼相,接着问:“就连对神夜门忠心不二的影卫都不被允许进入的房间,凭什么我能进?莫非我是苏轻辞的真爱?”
不用想也知道可能性不大。
左护法眉头紧蹙,抠住剑柄的指关节泛白。
染绯她这是,受刺激以至于失心疯了么……
左护法与她见面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但仅有的几次会面,足够他形成对她的印象。今日染绯的一言一行,他敢肯定,绝对与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没有半分关系。
见到男人就脸红,根本连话也说不出的人,竟然会在一夕之间,敢于与他四目相对,不避不让。
若非他为了门主搜寻过无数秘术,确信世间绝无借身还魂之术,他估计会以为染绯被另一个人抢占了躯壳。
所以唯一的解释只有,染绯被神夜门关了近一年后,终于在成亲当日被逼疯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染绯的表现,合理。
左护法捋顺因果后,紧张的情绪中渐渐起了一丝心虚。
思绪千回百转时,左护法听到染绯叹了口气,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他听见染绯语气满是无奈与妥协。
“你想让我怎么做呢?”
染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不像是说出来的,更像是叹息。
左护法听见自己的声音:“我想让你碰一下主上。”
话音落下,他才惊觉失言。
他们的计划和打算,从来只有三人知道——门主、他,以及偶尔在门主失去意识时替他出现的十五。
哪怕是局中人染绯,也只有被他们摆布的份,却从未了解过个中缘由。
现在,他竟然直白地将计划的一部分告诉染绯。
不对,这非常不对。在原计划中,他可以设法让染绯碰到门主,或者是等染绯自己去尝试。直截了当说出目的,绝非他行事作风。
左护法心中为数不多的丁点儿心虚变成了警惕。
染绯拉长声音,重复左护法的话:“碰一下——”
她瞪圆清澈的眼睛,摆出一副天真无害的神情,左手牵着床帐在空中转了几圈,似是疑惑不解,声音温柔甜腻:“——碰哪儿呀?”
左护法不知想到什么,瞬间从脖子红到头,脸胀成了猪肝色。
染绯在他脸色变得更难看之前,收敛起玩闹的心思,侧身坐着拉开床上纱帐。
系统让她配合神夜门计划,好了,人家都直接告知了,她能不配合嘛。侧过身的瞬间,染绯实在憋不住笑。忠心事主的人果然好骗。
床帐拉开。
遮挡消失。
染绯本只想随意扫几眼,碰下苏轻辞手背,敷衍了事。
看清了纯白床铺中间的昏睡面孔,染绯突然不想敷衍了。
在整本书都没摘掉过的面具下藏着的,竟是这样一张眉眼如画的脸。
她之前向左护法口头许诺,不会对苏轻辞怎么样,前提是他生得好看。然而,当这个前提变成了特别好看,她想要食言的念头蠢蠢欲动。
冲他这张脸,她可以这样那样一下。可惜君正园出现的时候易了容,不然她还能比一下男主和反派,究竟谁容貌更胜一筹。
染绯原本想碰苏轻辞手背的左手,改换方向,朝着苏轻辞的脸而去。
她伸出左手食指,轻轻落在苏轻辞的鼻尖,像她与小猫打招呼的蹭鼻尖。
食指落在他皮肤上的一瞬间,染绯感觉到一阵酥麻,从指尖传到手掌、手臂,蔓延至全身,连带头脑也恍惚了一下。
系统忽然上线。
【恭喜宿主,任务失败危机暂时解除。】
【您之前问关于“抹杀”的事情,我现在可以告诉您了。您本次穿书的任务是确保苏轻辞活到大结局,一旦任务失败,您就会被抹杀。】
系统的机械音一字一顿,仿佛钝刀子割肉,缓慢且清晰地传达出最残忍的内容:
【抹杀,即粉碎你的肉身、消灭你的精神,从此任何时空你都将不复存在。】
染绯感觉时间好像静止了,于是保持触碰苏轻辞鼻尖的姿势不变,在脑中与系统对话:“谁能抹杀我?”
语气很轻,可系统却听出了暗藏其中的自傲。它在十万分之一秒内读取完宿主过往档案,发现她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但再强的人,也难以对抗时空规则。
系统音色更加认真了:【宿主,您想体验一下被抹杀的感觉吗?我可以让您先试一次。】
染绯同意道:“好啊。”
【那么,体验开始。】
伴随系统的宣布,染绯眼底的那块从天花板垂落而下的舒展纱帐,突然极速扭曲。
一瞬之间,所有的感官都纠缠在一起,天旋地转,天昏地暗,辨别不出什么是触觉什么是嗅觉,浑身只剩下一种感觉——痛觉。
好痛。
这种痛,不是断了手指断了腿的痛,而是一种既弥漫全身又集中在每一处的痛。
仿佛每一寸皮肤都在被钢梳刮擦,每一根血管都在被利刃划开,温热血液喷涌而出,湿漉漉地覆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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