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露斯安下意识地回答,又在他的眼神里瑟缩了一下,“没……没到23。”
他挑起眉毛。
“1……18。”她小声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补充,“也没到18但是……但是快了!”
真的快了!
她这样向他挺起胸膛,向他展示自己发育良好的曲线,“还有一年零九个月我就18了!”
“………………………………………………”
莱欧斯利就这么定定地着她,忽然之间不说话了。
那真的是很微妙的一阵沉默。
他的眼神凝固在她脸上,不包含任何深意,就像全然放空了大脑似的,无声地盯了一会儿。
然后他吐出长长一口气,把脸转向一边。
他那毛茸茸的、狼耳似的黑发似乎向下塌了塌。
“本来以为是沙漠来的小女士,没想到竟然是位小小姐。”
但他很快又转过脸,单手支着下颚,眼里依然是平日会有的,散漫的笑意,“水下资源匮乏,对你这样长身体的小小姐而言可不太友好。不过以你的本事,想来在水下也不会因为生存而犯愁。”
他的目光重新垂落于菜单,眉眼疏懒:“想好吃什么了吗?”
露斯安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这个公爵老爷看起来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说不太清这种变化……就是,好像他忽然之间对什么倦怠了似的,有一种格外慵懒的氛围漫上他的身体,就连日光都带上了昏沉的懒意,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准备打盹的狼。
他身上鲜艳的色彩似乎都因此而黯淡了些。
总之,随着这个小小的插曲,那种被狩猎似的战栗从周身消退了。
但露斯安却并没有觉得欢愉。
她甚至觉得有点失落。
就好像身体擅自渴望被他狩猎。
好奇怪啊,好奇怪啊,好奇怪啊。
这一顿饭她吃得食不知味,并不是在说味道不好,恰恰相反,每道菜都滋味十足、口齿留香,十分对得起菜单上的标价,但是露斯安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
她果然是不适合这么高档的地方,最后唯一留下印象的东西竟然是枫达——这种带着气泡的奇特饮料喝起来十分爽快,但又有悠长的回甘,一直到坐上巡轨船的时候,她还能感觉到那种让人愉快的尾调在口腔里弥散。
啊对,他们坐船出了城。
她这才想起来他带她吃饱是为了“干活”……而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干什么活,还有为什么“干活”要带着她。
不过问题不大。
反正公爵老爷做事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话虽如此,露斯安被领着从船上走下来,又穿越一整片青翠的原野,再扎进森林并持续向深处进发的时候,她还是感受到了茫然。
当然,她对路程本身没有任何不满。
这一路的天很蓝,水很清,清凉透亮的河水像晶莹的缎带一样分开翠绿的山野,然后横穿枫丹秀气的森林,连吹来的风里都带着清冽透亮的水汽,可以说处处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好景致。
枫丹的一切在露斯安看来都缺乏威胁性,植被也是轻盈内敛的,全然不似须弥雨林那种遮天蔽日的猖獗长势。
哪怕是这种远离城镇的森林也让她想用“秀气”来形容,阳光会经过树叶的间隙,在地面上漏成细碎的金斑,那些跃动的光点照亮草丛间不知名的小花,踩在上面就像踩过星辰的碎屑。
如果她不是个等待收监的犯人,那这一路美好得像是在郊游。
露斯安跟在公爵的身后,看着漏下的日光在他身上跳跃,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那些跃动的光点一样,随着步伐飘忽摇摆,摇摇晃晃地一直要飘到天上去。
但她还记得自己是个犯人……好吧,至少在一开始的时候还是记得的。
所以,在看到树上那些新鲜泡泡橘时她没有伸手去摘,在水里看到由金属构成的发光的机械鱼时她没有试着去捞,在枝头看到圆滚滚的鸟的时候她也没有冲上去薅——
她真的没有薅。
至于她现在会拎着鸟,那完全是它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她就说枫丹这个国家实在是太缺乏威胁性了,从人到植物再到动物都是如此,整个国家都是一副被富足的资源养得傻了吧唧的状态,这点在小动物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她熟悉的沙漠动物都生得十分精悍,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能在沙漠那种恶劣条件活下来的那必须腰细腿长、身姿矫捷,腱子肉一直从腿长到背,摸你一下能让你直接体会什么叫肝脑涂地。
这种环境下的人和动物只有你死我活一条路可走,飞在天上的赤鹫从八百里开外看到你都要冲过来扇你两巴掌,要么你加餐,要么它加餐,和谐共处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一方变成储备粮。
但她手里的这两只枫丹傻鸟就不一样,人靠近了也不知道飞,等到快贴上了才想起来扑棱两下,扑棱着扑棱着就扑棱进了她的怀里。
本着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的原则,露斯安顺手就提了起来。
金红相间的羽毛,圆滚滚的身子,圆滚滚的脑袋,头顶的羽毛像圆滚滚的蘑菇伞盖一样长到遮住眼睛,整只鸟都散发着“我这么蠢你都不尝尝吗”的质朴感。
她下意识地张开嘴——然后合上,扭头,不意外地发现公爵老爷正在看她。
“赤棕伞雀,团雀的枫丹远亲,吃一口三年起步。”
“我没有,我不是——”
露斯安迅速地松手,获得自由的枫丹傻团雀努力扑棱两下翅膀,“咚”一声撞上她的肋骨,身子歪了一下,还是露斯安看不下去伸手扶了扶,然后才终于擦着她的侧腰“啪嗒啪嗒”飞离了现场。
露斯安局促地比划了一下,“是它们自愿的。”
她有点犹豫,“要加刑……吗?”
“骗你的不要信。”
莱欧斯利摆手笑起来,“确实是赤粽伞雀,但和团雀一样是很普通的泛滥品种,吃了也不会产生法律问题,据说肉质不差又易于捕捉,有很多冒险家会把它作为储备粮的第一选择,不过一般都是烤熟了吃。”
他上下打量她,忽然露出了沉思的神色,“怎么你刚才没吃饱吗?”
“也、也不是——”露斯安发出苍白的辩解,“那个,就是,尝尝也不亏。”
没有哪个沙漠人会拒绝送上门来的食物。
多吃点比饿着总是更好的。
他拖长了语调“哦——”了一声。
“你可以拿特许券问问韦尔赛师傅能不能给你搞点新花样,顺带一提,如果你愿意喝护士长的奶昔,她应该也能答应给你拿这个搞点新花样——不过我不太推荐这个选项。”
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他的神色有点古怪,但这点表情很快就消散了,婆娑的树影落在他的脸上摇曳,这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深沉,“但是现在不行,我们赶时间。”
哦,对,公爵老爷要“干活”的。
露斯安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越走越深,在这样的森林深处,再秀气的树木也会成长到遮蔽天空的程度,不知不觉间,地面上金色的光斑已经消失了。
道路自然也变得狭窄,或者应该说是没有,他们在林木的间隙寻找能下脚的地方,甚至翻过一些不高的山坡。
可见度逐渐降低,没有了阳光的照射,取而代之的是水一般莹润的蓝色幽光——那是植物自身所散发出的微光,连树干都是莹润内敛的湖水蓝,就好像走入了无水的海洋,在这样日光无法触及的森林深处,植被仿佛吸尽了月色,安静地散发出蓝色的梦幻荧光。
然后,在某个瞬间,露斯安听到了声音。
——绝不是自然里应有的声音,有别于潺潺的流水、树叶的摩擦、花蕊的吐息,是一种她在梅洛彼得堡里很熟悉的,蒸汽机器工作时炉心运作的声音,还有属于精密机械——比如人形自律机关行进时冷冰冰的金属音。
这样的异响戳破了她高昂的心情,露斯安警惕地屏住呼吸,下意识地抬起手:“公爵老爷——”
“怎么?”
他也是个警惕的战士,几乎是她出声的同时,莱欧斯利已经停下来偏头看她,所以露斯安的手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按住了自己的手腕。
而他已经读懂了她脸上的表情,他也凝神听了一阵,然后摇头放弃了,只是问她:“你听到什么了吗?”
露斯安简单形容了自己听到的东西,而他只是点点头,看起来并不意外。
“唔,违章建筑,非法营业,拒绝登记,要素拉满,下半辈子基本就和阳光绝缘了。”
他眨眨眼睛,脸上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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