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时任徐州别驾从事的糜竺,收到了一封来自典农校尉陈登的书信,邀他今晚过府一叙。
糜氏世代经商,经营垦殖,家中僮仆、食客近万人,资产更是不可胜数。虽非世代公卿,却也是徐州本土的豪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陶谦才会征辟他为别驾从事。
糜竺为人虽文雅敦厚,但并无多少才能。历任以来,最大的贡献,便是给陶谦供应了不尽其数的钱粮物资。
但因为出身商贾之家,导致那些世代为官的徐州豪门,根本就看不起他这个满身铜臭之人,彼此来往并不多。
而下邳陈氏是谁,那可是徐州境内第一豪门,怎会平白无故地邀请自己做客?
端详着手中的拜帖,糜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而且就在刚才,自己还收到了州府的征召,命自己明日一早便去州府朝见。
刘备初入徐州,便以雷霆手段铲除了陶谦,之后又给徐州官场来了一个大换血。自己作为陶谦征辟的臣属,此时被传召,到底是福是祸?
本来糜竺就有些心烦意乱,又忽然接到陈登的邀请,一时间竟难以决断。
刘使君召我前去,是要清算吗?
陈元龙邀我做客,又是意欲何为?
正在糜竺忧心忡忡之时,弟弟糜芳从外面走了进来。
“子方,你来得正好,且帮我参详一番……”
糜竺开口喊住了糜芳,举着手中的拜帖,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糜芳亦是眉头高高皱起,神色中满是忧虑。
“兄长,如今刘使君掌了徐州大权,咱们身为陶使君旧臣,恐怕落不了什么好。”
“不错。”糜竺点了点头,神情黯然道,“但使君征召,为兄却是不得不去。刘使君毕竟是仁义之主,纵有祸事,也只在为兄一人而已,当不至于连累家族。”
毕竟刘备连陶谦的儿子都没杀,自然不至于对整个糜氏下狠手。
听到这话,糜芳大急道:“兄长且不可如此悲观,我糜氏也算颇有资财,即便刘使君要追究陶使君党羽,咱们倾尽家财,想来也能赎买性命!”
糜竺面色惨然地摇了摇头,“若能破财消灾,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能……等为兄身死之后,你便带着阿贞回朐县吧,今后不可再涉足官场。
唉,适逢乱世,人人难以自安。我本想倾家财为我糜氏谋个出路,谁曾想却押错了注,以致沦落至此,时也命也!”
在糜竺看来,能花钱解决的事儿,通通都不是事!
但就怕花了钱,也买不了命。
陶谦征辟糜竺,其实是一场双向奔赴。
陶谦需要糜氏的财力,糜竺需要陶谦的势力。
这本就是一场政治投资,可谁曾想还没等到开花结果,陶谦就倒台了。如今赶上刘备清算,糜竺自然得做最坏的打算。
听兄长说得如此严重,糜芳当场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冥思苦想半天,却忽然眼睛一亮。
“兄长,时下危局,何不找智能之士问计,以谋生路?”
“智能之士?”糜竺疑惑道。
“兄长你忘了!”糜芳连忙说道,“数月之前,公祐先生和季珪先生前来徐州,被咱们奉若上宾。如今就在府中,兄长何不请教一番,二人皆康成公高足,说不定会有破解之法。”
闻言,糜竺也是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对,对!来人,快去请二位先生前来……不,我亲自去拜访!”
糜竺这些年在徐州的所作所为,大抵就和《水浒传》中的及时雨宋公明哥哥一样,仗着家中豪富,四处播撒钱财,广结善缘。
说句毫不客气的话,整个徐州受他恩惠的人不可胜数,人缘自然极好。
而糜芳口中的公祐先生和季珪先生,便是孙乾和崔琰。
自黄巾起义爆发以来,朝廷被迫解除党禁,大儒郑玄便先后数次受到朝廷征召,但都被他婉言谢绝,一直守节不仕,在家乡教授学问,门下弟子多达千人,为一时之盛。
直到去年,青州黄巾复起,攻掠郡县,屠戮百姓。眼看世道凌乱,郑玄便闭门谢客,遣散弟子,随后躲入深山之中避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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