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将照片递给许诚美。
这是一张夜景的背影,照片中人似乎在低头讲电话,但他身材高大,姿态落拓,很容易就认出来这是陈焕庭。
许诚美皱眉:“就这个?”
白素指了指照片的下面:“这是我昨天在本子最后面翻到的。这张照片的时间是2013年12月7号,六年了还保存在她的本子里,被她随身携带。”
许诚美把照片放下:“这……这只能单方面说明苏然对陈焕庭念念不舍。”
“不是的,小美,”白素摇头,“2013年,陈焕庭在A市念研一,我在X市工作,这个12月我记忆深刻,因为陈焕庭来了X市一趟,陪我去医院……流产……”
许诚美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件事情她是第一次听白素提起:“你当年……你们……那郑胜……”
白素摇摇头,并没有深入这个话题,而是继续说道:“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是陈焕庭能过来陪我,我还是很开心。手术完了之后,我恳求他在X市照顾我两天。那个时候我后悔了,跟他提了复合的要求,但是他拒绝了。”
许诚美生气地打断她:“什么叫‘他来看你,你很开心’?难道不是应该的吗?白素你也太卑微了吧,还跟他想复合,还被他拒绝?真是看不出来陈焕庭从那个时候就这么渣!”
白素抿了抿唇,只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其实那个时候我大概也知道他不会和我在一起,但是还是不死心地问他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他怎么说?他说就是这个苏然?”
“不是,他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又问起学校的事情,得知他刚刚从‘梅远基金’的青山村回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照片的拍摄地点就是在青山村,苏然就是在那里给他拍的这张照片。”
许诚美有些耐不住了,急吼吼地问道:“我都听糊涂了,你绕来绕去究竟想说什么?你到底有没有他出轨苏然的实锤?你在本子里就发现了这个只能看出苏然念旧的照片?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们研究生期间好过,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分开了?也不能代表他俩现在旧情复燃了啊。”
白素慢慢抬起眼睛,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推到许诚美跟前:“后面有两页全是时间日期的记录,我拍了照。”
许诚美放大屏幕,这似乎是苏然做公益的记录,娟秀的笔记写着:
2013年12月青山村“梅远基金”;
2014年暑假青山村“梅远基金”,完毕;
2014年9月运营公众号,捐赠衣物;
2016年9月福利院捐赠2万元;
2017年1月福利院捐赠1万元;
2017年4月福利院捐赠1万元;
2017年7月福利院捐赠1万元;
……
后面记录很有规律,每隔一个季度苏然都会给福利院捐赠1万块,从2016年9月开始一直持续到最近的7月,从未间断。
许诚美越看越迷糊:“这什么,做好事写到日记本里?”
“第一页记了一个电话,我今天上午打过,就是A市云龙镇的福利院,青山村属于它的辖区。据我所知,苏然研究生毕业之后就回了B市,可是她却一直给A市的福利院献爱心,”白素轻轻说道,“而这个福利院,陈焕庭有一个习惯,空闲时候,他会去云龙镇福利院做义工。”
许诚美咽了咽口水,闻到了奸情的味道:“所以……他们是在福利院约会?”又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约会地点也真是很有创新精神。”
白素却摇头道:“不是的,陈焕庭在和我复合之前就在那里做义工,如果真是在福利院约会,那后来根本不会有我的戏;更何况,他曾经带我去过一次,是我自己觉得无聊,后面不去了。”
“妈耶,我听得好累啊。”许诚美揉揉太阳穴,“这俩人到底在玩儿什么啊?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是啊……”白素也无比怅然地叹气,“我也很疑惑,我觉得我头都要爆炸了。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到底有没有一腿?如果有,可为什么两个人看上去就像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要是没有,为何又有那么玄而又玄的蛛丝马迹?”
“所以你的结论是?”
白素的目光飘得很远,过了一会儿才特别平静地说道,“你问我陈焕庭和苏然是否曾经在一起过,我也问过很多人,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我相信这是事实,陈焕庭不可能让所有人同时撒谎,何况这也根本没必要。虽然我不知道当初为何他们没能在一起,但我知道,她也从来没有离开过。”
许诚美被白素的这一番推理惊呆了,脑子里回荡的竟是抖音上的神配音:这是高手,这是高手,这是高高手……她回味了一番刚才的话,神思复杂地看着白素,说道:“素素,这听上去很有逻辑,但是我们还需要证据。”
白素知道许诚美的真实意思,面色悲戚:“我懂。我太了解陈焕庭了,就是因为太了解,所以这些信息在我看来,他真的……”白素有一点哽咽,“真的很对不起我……我今天去帮他做了汽车保养,安装了一个GPS的定位系统。”
“很好,”许诚美点头,握住她的手给她鼓励,“你想办法弄一张陈焕庭的身份证复印件,我们还需要他的SIM卡。不过——”许诚美探究地看着白素的眼睛,“你想好了吗,你和我的情况毕竟不一样——我是真的捉奸在床,下决心和老不死的撕;而你,如果是最后一场乌龙,还被陈焕庭发现你这样追踪他,你想过后果吗?”
白素坚定的脸上忽然出现了迷茫和犹豫。“是真的”和“被发现”,后果会有不同吗?好像这样一做,他们的感情就真的走上了不归之路,没法回头了。可是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白素觉得自己这样疑神疑鬼会疯掉。一想到陈焕庭对苏然的欲盖弥彰,想到昨晚车上的包,想到那张照片,想到笔记本上的记录,她的心又痒又恨,如千万只蚂蚁在细细啃噬,耳旁一直有个声音在蛊惑地说道:去啊,去看看啊,不去看看怎么知道他是怎么对不起你的?不去看看又拿什么来惩罚他、让他跪地求饶,然后对你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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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色黑得早,快傍晚的时候,天又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陈焕庭开完会已是晚上7点,玻璃幕墙上挂着水滴,外面的车灯迷茫一片。路灯散发着柔软的光晕,由近及远,消失在霓虹的尽头。
身后有人叫他,原来是他将开会的笔记本落在了会议室。他笑着说了谢谢,接过本子,忽然就想到了早上的那一幕——苏然的表情分明说着她的本子里遗失了某个东西。但究竟是什么她又不肯再说。
很贵重吗?
还是,和他有关,所以她无法启齿?
陈焕庭回到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喂——周亮,是我,陈焕庭。”
“我知道是你,有来电显示,”周亮从满是二手烟的会议室里出来,“又要报案吗,陈哥?”
“不是,”陈焕庭说,“上次我从你这里领走的东西里有一个本子,你还记得吗?”
“本子——?哦,记得,”周亮拉开走廊的窗户,新鲜空气和零星小雨一同飘进来,“那上面不是还写着什么‘青山、回头’字眼的诗?”
“是的,那个本子里,你有没有发现夹带什么?”
“夹带?”周亮回忆了一下,“没有啊,当时不是你翻了一下本子吗?怎么了,掉东西了?”
“……哦,”陈焕庭语气慢了下来,他连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更无法开口让周明帮着找,只好说道,“好,谢谢,没事了。”
挂了电话,他陷入长久的沉默,又拿出手机,点开苏然的头像。
这是她的新微信号。真人头像、真实姓名,没用可爱的卡通人物或者猫猫图片做头像,也没有昵称,给人感觉就是很直接、很真实、也很坦然。
可她真的就如她的微信号一样吗?如果真的那么真实,为何早上眼神里会有悲伤而失望的欲言又止?
还有那句故意写错的诗句,又作何解释?
他沉思良久,在对话框里打字。
陈焕庭:如果掉了东西,可以问派
一句话还没打完,他又立刻长按退格键删了个干净。
他打开抽屉,翻出一盒早已不抽的烟,里面还剩三根,抽出一根,走到窗边,点燃。烟雾袅袅,顺着上悬窗的缝隙飘出去。外面的雨还在下着,行人撑着伞,像一朵朵花瓣在深海面上缓慢漂浮。
烟不知不觉烧到了指边,他惊觉有些烫,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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