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音娘子,古时琵琶技艺大成者,曾任教坊司教头,御前献艺时获御赐圣手之名,生卒年不详,所处时代不可考,唯可据史载资料推测其大约生活在四弦琵琶出现之后……”
民音文化博物馆里,讲解员正侃侃而谈,声音通过无线麦克风回荡在整个二楼场馆里,略带失真的电流声。
这是他们乐团组织的团建,午后刚结束一场庆功宴,听说这附近新落成一座民音文化博物馆,正好在座的各位都专业对口,便有人撺掇着顺道来参观。
至于庆功宴是在庆什么,那就要看他们乐团大厅里挂着的巨大横幅了——
“各座首席选拔比试圆满结束”,红底金字,一目了然。
而被选出的主角——
想到“首席”两个字,应笑微微一顿。
自然不是她。
应笑缀在队尾,没有像其他游客一样兴致勃勃地拿着手机一通狂拍,而是在人群涌向别处时怔怔伸手,抚过刻着“潇音娘子”的石牌。
琵琶圣手。
她垂下的眼睫忽然轻颤了一下。
“应笑。”身后有人唤她。
不巧她此刻并不太想应付,身形一滞,片刻后才转过身去。
来人是卓颜,刚在昨天的比试中以三票的优势压过她成为新任琵琶首席,也是今天这场合的主角之一。
卓颜今日特意穿了一身高定旗袍,艳光四射,已经享受了大半天众星捧月的待遇,这会儿不知为何从围着她的人群中脱身,冲着应笑款款而来。
她越是走近,越将应笑的棉麻白裙比得黯淡无光,而前者显然对此很是满意,施施然站定在应笑面前后,眸中精光一闪。
“还在为首席的事儿不高兴啊。”
卓颜故作亲热地搂上她的肩膀,笑容无比真诚,眼里却是明晃晃的虚伪:“别这样丧着脸,虽然这次你是输给我了,但是下一次首席换届的时候还有机会,嗯?“
应笑静静地看着她,心知肚明她绝不是为了安慰而来的。
果然,被她的平静眸光一刺激,卓颜愈发努力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起来,十分期待得到她的什么反应一般。
然而应笑只是略微倾斜肩膀,抖落她的手,而后轻轻拂了拂方才被她碰过的位置,且由于她神情冷淡,这种举止做来也并无倨傲之感,平淡得就像随手掸去无意惹上的尘灰。
卓颜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偏偏这棉花里还长钉子的感觉,不上不下的滋味险些把她怄死,和善的面具也戴不住了,见状愤恨地瞪了应笑一眼,转念又想到无论如何也是自己胜了,又随即高兴起来,扬着下巴冷哼一声,得意洋洋地转身离去。
应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明白她这一通毫无意义的情绪蹦迪是在?
她在心里想:不会有下次了。
与父母的据理力争尚且历历在目,伴随着记忆中早已习惯了的挑剔和冷嘲热讽,应笑无意识攥紧裙边,却又在片刻后缓缓松开。
——若是这次争不上乐团首席,她再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人群的热闹还在延续,博物馆的厚重也没能浇灭众人的热情高涨,看起来大约是要连晚饭一并续上。
应笑惦记着自己昨晚送修的琴,礼貌地提出先行离开,有几个往日关系不错的知道她与首席位失之交臂,大约心情不佳,还好生安慰了她几句,应笑均报以感谢的一笑。
这世上本就各人下雪,别人把面子情做到位,她也不会拂了人家的好意,但说到底隐晦和皎洁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应笑一向很明白这个道理。
*
她急着要去拿她的琴,其实是还记挂着另一件事——乐器行的贺老板前两日特意发微信告诉她,他新近在某古城举办的拍卖会上拍下了一块古玉石,材质神似她那把琵琶上丢失的头花。
应笑的琵琶名为“颓山”,这名不是她起的,是这琴辗转几番来到幼年的她手上时,这二字就点墨金漆地刻在凤凰台上。
据她的开蒙先生推测,这颓山琵琶大约是上了年头的古物了,具体年份不得而知。
寻常琵琶大多会随着年份渐久而腐朽,少有说能当传家宝似的流传至今的。而她的颓山作为这样一把老古董,奇就奇在它琴体本身居然完好如新,唯有头花不知是哪年哪处遗失,就余一个圆润的光杆琴头。
她带着它从山村到城市,考入音乐学院,又进了乐团,她人生至此不过短短二十几年,颓山陪伴在侧就足有二十年。
读书那几年,作为某制琴门派后人的贺老板辗转寻到她头上,才知原来这琴是早在某朝某代时便出自他师门之手。
当然他来也不是为了寻回它,只是想亲眼见着祖师爷留下的琴至今还活蹦乱跳地留存于世,就心满意足了。
偏偏他本人还是个性情中人,从那以后便义无反顾地承担起了“颓山”的维护工作,小到弦、品更换,大到多年来一直汲汲营营,就为寻找能代替颓山丢失头花的玉料。
一来二去,两人也成了默契不错的朋友,但说实话,即便是当了好些年的朋友,应笑也不知道贺老板常年辗转于各大拍卖会之间、还能出手这么阔绰都是哪儿来的钱。
而眼下她正身处这位隐形富豪的乐器行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中式装修风格,店主人贺老板正为她端出一杯马天尼。
应笑道过谢,伸手抹开杯壁上的水珠,状若无意般问起:“你听说过‘潇音娘子’吗?”
贺惊洲原本正在收拾柜台后面装着乐器配件的小箩筐,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去过前头新建的那家博物馆了?”
他皱了皱鼻子,仿佛很是嫌弃,“以后别去了,那家博物馆厕所修得不好,害我上回去楼上楼下好一顿找。”
“……”
贺老板满嘴跑火车,她早该知道的。
应笑闭口不言了,低头咬起吸管,贺惊洲觑着她的神情,忙顺着毛哄:“别恼别恼。”
应笑咽下口中的酒:“没恼。”
而后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还真知道,”
见应笑果然望过来,贺惊洲得意地翘起一边唇角,“不过可不是在那家小博物馆里。”
“那是在哪里?”
贺惊洲又吭哧吭哧地去柜台后面翻他那堆破烂儿:“实不相瞒,在下的师门也算是上古的名门正派,历史沉淀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师门中的前辈曾留下一本有关历朝历代乐者的手记,我给你找找昂……”
想来是这种古董类的东西都已成了压箱底的“珍宝”,再要找就难免大动干戈,只见尘土飞扬间,贺老板顶着翘起来的一撮呆毛,高高举起手中一本藏蓝色线装羊皮本。
“找到了!”
应笑侧目过去,贺惊洲抖落羊皮本上面的灰尘,翻开目录寻找起来。
“潇音娘子……潇音……喏在这儿呢。”
应笑接过他递过来的本子,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属于日期的地方已经模糊了,下面则用神秘的狗爬文字歪歪扭扭地写着:
“某某年春,杨柳春烟,万籁河畔,初见潇音大家,奏乐于众人间,其音惊鸿化羽,其人娉娉嫋嫋……”
看得出写这本手记的人应当就是贺惊洲他师门的某位前辈没跑了,常年在山里隐居,当世外仙人当惯了,字也写得惊世骇俗,字和字之间高贵冷艳互不相识,好好的一个“嫋”字硬是被一劈两半,要是潇音娘子本人在这里,估计也要啐手记的主人一口。
——“女弱?你才弱,你全族谱都弱!”
抛开这笔狗爬似的字不提,这本手记上有关潇音娘子的记录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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