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雀华一做起与织锦有关的事来，便是天昏地暗般不知疲倦，先前还吃了些冰镇的“蒿子粑粑”，也算是垫了垫肚子，故而窗外天色已渐暗时她也未曾停下来。
裴立言瞧着她那般全神贯注，也不忍叫人前来传膳，就在一旁捧着本书静静陪着她。
二人都安静做着手上的事，未曾说上半句话，却意外地和谐极了。
又过了半晌，裴立言手中的《辰山县志》已翻过了一章节，他抬头看向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又看了看丝毫没有要罢休之意的杨雀华，还是决定狠下心做个“恶人”。
如今天色渐晚，但杨姑娘还没用膳呢。
杨雀华正欲将地图翻个面，一只白玉似的手却截住了她的动作，顺着手的方向她皱眉往上望去，问道：“不让看了？”
裴立言已收了地图一角，闻言停下手上动作低笑了几声，摇了摇头：“杨姑娘，我怎会不让你看，只是天色已晚，我有些饿了，我们先用些饭菜吧。”
“哦”杨雀华站起身挠了挠头发，“裴公子，对不住，我这人一入迷了就这样。”她这才注意到窗外天色已不早了。
“不怪你，我也看了入迷了。”扬了扬手中折了封皮的书，裴立言弯了弯嘴角。
裴立言快步走到门外唤来了候着的几位婢女：“带着杨姑娘去最近的客房净手，再吩咐厨房可以传菜了。”
“杨姑娘，请随我来。”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引着杨雀华去了另一处客房的净室，清洗手中的颜料。
净完手，杨雀华随着婢女的脚步，来到一座凉亭处。
裴松抱着剑立在台阶上，瞧见杨雀华走来，笑着打招呼：“杨姑娘来啦！”
朝着裴松点了点头，杨雀华往前走了几步，踏上台阶，走进凉亭中，一靠近摆好的一桌饭菜，一股香气袭来，让她本无动静的肚子也唱起了“山歌小调”。
背对着饭菜的裴立言听到动静，也转身缓缓朝着杨雀华走来，距石桌还有一步之遥时，他停住了，唇边挂着一丝笑意：“杨姑娘请先入座。”
杨雀华倒也懒得客气，直接落了座，拿了套餐具。
裴立言也随即落了座，他瞧着杨雀华夹起了一块鸡丁，便说道：“不知你有什么忌口，便吩咐了厨房，做一桌武陵本地的经典菜式，再加上几道我吃惯的京城菜式，这道爆炒鸡丁便是我常吃的。”
杨雀华素来就不讲究吃穿用度，点了点头，将鸡丁送入口中。
裴立言继续温声道：“这道菜如何？可还吃得惯？若是不喜欢，下次我就少选些京城菜式。”
眯了眯眼，杨雀华不得不承认这位京城来的“贵公子”很是细心妥帖，总能在一些细微处拉好感。
不忍他那亮晶晶的双眼黯淡，她歪着头回答道：“我不讲究这些个的，但是我觉着你们京城的菜也很好吃呀，多谢裴公子带我长见识！”
被她的语气逗笑，裴立言不动声色开口道：“你我之间还是别公子姑娘来去了，唤我阿言即可。”
“好啊，你叫我雀华或者阿雀都可以。”杨雀华也从善如流，应承了下来。
“阿雀，雀华是哪二字呢？真是个好名字，听说辰山有一种织锦图案便是阳雀花。”
“是的，阳雀花便是我名字的来历。”用筷子蘸了些茶水，杨雀华在桌子上写出了自己的名字，示意裴立言看。
“那么阿言，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名字是一位长辈所取，盼我谨言慎行，重诺立行。”
“也是极好的寓意呢，这位长辈对你期望很高呢。”
“是呀，他几乎将我视作亲子。”
——
二人用完餐，说说笑笑间也耽误了些时辰，裴立言本要亲自送杨雀华回家，却被她婉拒道：“莫这么客气，县令府上离织锦坊不过两条街，而且我们辰山有夜市不宵禁，这个时候街上只怕热闹得不行呢。”。
“我知你是个极不愿欠人情的人……但我以为我们同桌欢谈后、不再互称公子姑娘时，就已是朋友了。”说完这话，裴立言的目光温柔地停留在杨雀华的脸庞上，他薄而粉的唇微张：“若是不让我送的话，让裴松送你，好吗？”
“朋友”二字一出，杨雀华也不好再拒绝了，只得点了点头道：“好吧。”
裴松提着盒添了碎冰已细细切作小方块的“蒿子粑粑”，不远不近地跟在杨雀华背后，两人离开了县令府，向着织锦坊出发。
京城，天子脚下，自前朝便有宵禁的旧例，今上也沿袭了这一规定。
而裴松自小在京城长大，这是他第一次来没有宵禁的地方，好奇极了，对着路边用红布搭建还泛着暖黄烛光的帐篷看了又看，但不过是分神片刻，又随着杨雀华走动时刻注意她周围的动向。
到底是不习惯被一个比自己还小得多的男子护佑，于是杨雀华在一家常吃的“夜市摊”停下了脚步，裴松也随之停了下来。
他一脸呆滞但又暗含着好奇和些微的惊喜，傻乎乎看着杨雀华自然地同那个胖乎乎的缠头蓝衫女子打了招呼，再寻了一条长长扁扁的板凳坐下。
“小松兄弟，快坐下来”杨雀华冲他招了招手，笑了笑：“我请你吃宵夜！”
“多谢杨姑娘，我吃过晚饭了。”裴松有一种小动物似的直觉，总觉得若是公子知道自己只是送人便送到一张饭桌上去了，下场会很惨……
“真的不吃吗？”拌开一碗红汤还撒满了绿葱的白玉块状物，杨雀华又吆喝了一嗓子：“阿姐，还要一个油粑粑！”
之前从小吃摊上将杨雀华“抢”走，没让她吃完那碗“米豆腐”，裴松还挺过意不去的，买了碗想送到公子为杨姑娘准备的晚餐里，却被公子否了，让他留着自个吃。别说，那味道真的是绝，吃过再看到便分外想念。
费力咽下口水，裴松眼巴巴看着杨雀华：“杨姑娘说的油粑粑是何物啊？”
“来咯，正炸得黄灿灿的，你最爱的那口。”彭幺妹笑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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