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梁王,也是藩
“率兵东进,出了函谷,大将军务必要谨慎!”
“出函谷、渡大河、过洛阳,赶赴荥阳敖仓这一路上,很可能会有吴楚奸贼的兵马侵扰,甚至是埋伏!”
“大将军当步步为营,徐徐进之!”
待殿内百官贵戚退去,天子启便带着周亚夫、窦婴、晁错三人回到了后殿。
刚坐下身,天子启开口第一句话,便惹得周亚夫、窦婴二人面色一紧!
便是跟在最后的晁错,听闻天子启说‘函谷关外可能有贼军设伏’,都免不得一阵面色变幻。
作为天下第一雄关,享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美誉的函谷关,除了关隘本身设在山涧入口处,至多只能容纳几十人并排行走之外,还有一个使进攻方望而兴叹的重点。
——关口外不过三五十步,便是大河,作为函谷关的‘护城河’!
自东而来,渡过大河,抬头便是函谷关!
三五十步的距离,别说是弓弩,便是徒手扔出的矛、戈乃至石块,都已然是在射程范围之内。
“——朕也已经诏令敖仓令:若事不可为,可尽焚敖仓之粮,绝不可让吴楚叛贼,自敖仓得粒米、颗粟!”
“万一——朕是说万一;”
这已经隐隐超出了关中的合理动员潜力,已经可能轻微影响到明年的春耕了。
反过来,关中的军队东出函谷,再渡过大河,沿经洛阳所在的河东郡,抵达河东郡和梁国的交界处,才能抵达荥阳敖仓。
“陛下不以臣卑鄙,以宗庙、社稷之重相托付,实在是恩重如山。”
此言一出,周亚夫、窦婴二人齐齐一拱手,告退离去。
“分兵五万支援睢阳之后,大将军务必紧紧攥住剩余的十万兵力——这十万兵马,不可有哪怕一兵一卒,从荥阳-敖仓一线挪开!”
“得到陛下如此信重,若还是不能报效陛下,臣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呢?”
再侧过头,望向周亚夫:“太尉这一路,可就急不得了。”
“——此战,朕对大将军有几点托付。”
“其一:扎死在荥阳-敖仓一线,将所有试图绕过睢阳,涉足河东的叛军,都悉数拦在河东郡外!”
意识到这一点,周亚夫也目光灼灼的望向天子启,似乎是在考虑自己要不要也问清楚。
道出这句话,天子启便自然地拿起茶碗,装作低头抿茶的样子,悄悄观察起窦婴、周亚夫二人面上的神情变化。
“——十万大军,不比吴楚四十万叛军势大,却也已经是陛下能给臣的所有了。”
考虑到晁错再怎么说,也终归是当朝九卿之首的内史,又是《削藩策》的推动者、这场吴楚之乱的始作俑者,便也没再多想,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说到最后,天子启已是极尽庄严的从榻上起身,对窦婴躬身拱手,俨然是以江山社稷的安危,托付于窦婴之手。
周亚夫领兵十万,支援睢阳主战场;
郦寄、栾布、公子非率兵十万,去赵地处理赵王刘遂,确保边墙安稳,顺便看看能不能在齐地掺和一脚。
说到此处,周亚夫也不由得潸然泪下,只满怀唏嘘得低下头,从怀中取出一块叠起的绢布。
“届时,无论是采取怎样的措施,大将军,都务必要坚守荥阳,静候朝堂的援军。”
“朕对太尉,实在是给予的很少,却期望的很多……”
——此番平叛,朝堂目前为止征召的大军数量,是四十万左右。
“——依朕之见,大将军在荥阳,大抵是不会遇到大股叛军的。”
比起周亚夫的‘爽快’,窦婴则多纠结了一会儿。
“——真到了那一步,朕也会像刘濞那样,尽发关中可战之卒,以星夜驰援。”
尤其是对周亚夫而言,这个问题,几乎决定着周亚夫接下来的整个平叛思路。
——周亚夫本来就不打算支援睢阳,而是打算趁着吴楚叛军主力在睢阳打出狗脑子,跑去断人家粮道。
这话,恐怕也只有窦婴敢说——敢当着天子启的面问出口了。
顺带着,也明白了先前,天子启为什么让自己在率军东出函谷关之后,要‘步步为营’。
别过身去,不着痕迹的擦去面上泪痕,才含笑回过身,温颜悦色的将周亚夫从地上扶起。
既然天子启方才交代窦婴:出了函谷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那也从侧面说明守备敖仓的五万兵力,足以抵挡叛军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在睢阳战罢之后,太尉也还是要凭这十万大军,遍荡关东!”
“陛下勿忧。”
连敖仓的五万河东郡兵,天子启都说‘能备贼一两个月’,那窦婴率领的二十万关中军队,天子启又为何要交代窦婴:要步步为营,小心埋伏呢?
连敖仓那五万守军——尤其还是郡兵都打不下来的叛军,如何能对窦婴的二十万大军造成威胁?
片刻之后,又神情严峻的缓缓跪下身,望向天子启的目光中,更是满带着决绝。
“吴、楚、齐、赵、淮南。”
索性便也不再欲盖弥彰,只意味深长道:“军国大事,不可不慎。”
但最终,也还是神情复杂的拱起手,默然再拜。
——梁王刘武,确实是窦婴的长辈:东宫窦太后的心头肉。
吴楚是藩,齐赵是藩;
燕代是藩,淮南是藩;
梁王刘武,同样是藩……
“故中尉车骑将军、现太尉绛侯臣周亚夫!!”
相较于对窦婴做出指示、托付时的拐弯抹角,天子启对周亚夫,可谓是开门见山。
“万一睢阳城破,大将军所在的荥阳,便将成为我汉家最后的命脉。”
而天子启的目光,也终于和晁错那晦暗不明的双眸,直直对到了一起……
见自己的意图被窦婴点破,天子启看了看左右——只有窦婴、周亚夫,晁错三人。
“太尉不用担心自己的谋划,会因为敖仓出问题而被打乱。”
“荥阳敖仓,尚有河东郡兵五万把守,纵是有一路十万人的叛军攻打,也总还要几个月才可能攻得下来。”
敖仓作为天下之重,有河东郡兵五万驻守,又有窦婴即将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去驻扎,自然是固若金汤。
“军令状什么的,就不要再提了。”
见天子启这般作态,窦婴自也是赶忙上前,阻止了天子启‘拱手躬身’的动作;
“陛下的意思,可是我部、太尉部,都不需急着奔赴睢阳,支援梁王?”
说着,天子启斜眼撇了眼一旁的晁错,便含笑回过身去,坐回了御榻之上。
“宗庙、社稷的安危,都要托付给太尉了!”
换而言之:从函谷关到洛阳武库、荥阳敖仓这一路,都还在梁都睢阳以西……
“叛军是否会侵扰、设伏,虽然不能说肯定有,但也不能说必定没有。”
“臣,愿立军令状!”
“明日大军便要开拔,趁这最后一天,再和家中妻小说说话。”
“其三。”
含泪嚎出的一声‘提头来见’,只惹得一旁的窦婴也不由红了眼眶,赶忙低下头去,满怀惆怅的抹起了泪。
在这个前提下,如果荥阳敖仓出了问题,让叛军可以就食敖仓,不再需要后方运送粮草,那周亚夫的筹谋就要尽数推倒重来。
“——眼下,睢阳面对的,是吴楚叛军四十万主力,已然是以寡敌众,只勉强据城而守。”
窦婴庄严宣誓,天子启却是深深凝望向窦婴目光深处,良久,才沉沉点下头。
“本就兵力不多,又聚天下人瞩目,必定会被刘濞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要记住:至多五万!”
话说的隐晦,但意思很明白:就算要分兵支援睢阳,也至少要在两个月之后。
天子启郑重一语,窦婴只陡然直起身,再沉沉一拱手。
“大将军、太尉,都肩负着宗庙、社稷的安危,谨慎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片刻之后,方带着感动的神情,也同窦婴方才那般,在天子启身前缓缓跪下身。
“——就不要东出函谷了。”
而后又侧过头,对周亚夫说道:“连大将军的二十万兵马,尚且要在出了函谷关之后步步为营,时刻警惕。”
到底是军人出身,还是周亚夫更快反应了过来,从天子启这番交代中,迅速提炼出了重点。
但作为汉臣,窦婴也同样清楚:这场吴楚之乱,源自于天子启要削藩。
而朝堂目前征召的四十万大军,单是肩负驻守荥阳敖仓、为梁王后援之使命的大将军窦婴,就要带走二十万!
剩下的二十万,周亚夫也还得和郦寄、栾布、公子刘非三人对半分;
“但这十万兵力,却不单是供太尉用来平灭吴楚。”
在天子启低头俯视下,跪着将那快绢布一层层打开。
天子启真正想要的,是长安的援军走慢一点,再慢一点,能走多慢走多慢;
最好是慢到梁王那边,都快要在睢阳殉国了,窦婴、周亚夫这两路援军,才姗姗来迟……
“没有别的事,太尉和大将军,就都去准备吧。”
最后,更双手捧着那张绢布,抬到了天子启面前。
此言一出,周亚夫当即一愣,只满是惊诧的低下头。
“绝不可让叛军威胁到荥阳敖仓、洛阳武库——尤其不可让叛军,将哪怕一兵一卒,送到函谷关下!”
“——这个计划,是以吴楚贼军无法从其他地方获得粮草,只能从楚地甚至吴地运输军粮,一旦粮道断绝,便会瞬间溃散为前提的。”
“尚不至如此地步。”
说话间,周亚夫已经被天子启从地上拉起,又亲切的拉着手臂,走到了窦婴身前。
而断敌粮道,以乱其军心,再谨慎应对叛军可能的‘孤注一掷’,静待其自然溃散的思路,是周亚夫老早就和天子启交过底的主体方略。
想到这里,周亚夫下意识侧过头,看了眼窦婴和晁错——主要是晁错。
天子启显然也明白这一点,见周亚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便深吸一口气,强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容,对周亚夫含笑一摇头。
再去正面碰撞,实乃不智。
“——提头来见!!!”
——反正周亚夫若是兵败,天子启也没机会看到周亚夫‘提头来见’的那一天。
“这些,都只是最糟糕的结果,大将军也不必太有压力。”
“只是保险起见,才对大将军提前做下托付而已。”
不等周亚夫反应过来,便又面带哀愁的叹着气,自怨自艾道:“吴楚四十万叛军,朕能给太尉的,却只有十万兵力。”
先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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