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意伸展了下身子,懒懒道:“那便这样吧。”
姜歌云忽而意识到,其他人与她不同,并没有程熙一定会和她一起行动的想法。
如此,也正常。
她点了点头,认下了这个安排。
四夫人渝娘上前,绞了绞手中的帕子,对着三人羞怯一笑,道:“妾身为诸位引路。”
姜歌云随着四夫人渝娘离开宴厅,出了门向着右侧走去。
正在此时,她察觉到了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下意识向厅内回望。
裴雪意正靠着桌子对缃娘说着什么,谢既明与穆槿看起来听得专心。
唯有程熙,他好像一直看着姜歌云,等着她的回头,见她终于投来视线,向她温和微笑。
*
灯火究竟比不上日光。
庄园夜晚看似被灯火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但就像梅园一样,未被点亮的地方还有其他。
两次去往宴厅的都由瑶姬带路,姜歌云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此时由江渝引着三人走另外的路,沿路的一个不同寻常之处很快吸引到她的注意。
是一栋像祠堂一样的建筑。
那建筑位于蕴灵山庄中轴,四坡八面,屋顶两端有鸱尾装饰,屋内散出些檀香味道,外观看来是个祠堂。
可之所以说“像祠堂”,正是因为姜歌云发现了异处,那建筑门两侧题着:“五路进财,有求必应”。
正与山脚小镇中那数不尽的诡谲神庙一致。
稍作思考,姜歌云对着江渝——也就是四夫人“渝娘”,道:“敢问夫人,那可是庄内的祠堂?”
她这一指,令江渝脸色白了一白,笑得勉强,道:“不是的,那是、是护佑此地的山神神庙。”
让谢、裴二人逼问江渝不太合适,姜歌云显然说话更亲切一些。
她与裴雪霄视线相会,自觉已确认了各自的行动安排后,她故作疑惑道:“山神庙怎地建在庄内?”
从姜歌云的“突袭”中回神的江渝脸颊恢复了些血色,说话间更显从容:“白郎对山神格外尊敬些,在庄园中建了这神庙,以供每日供奉。”
姜歌云好奇道:“每日都要去吗?”
江渝轻点了下头,她的动作总是小心翼翼的,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每日戌时,白郎总要去供奉一番。”
“原来如此,”姜歌云含笑道:“不愧是庄主,财力颇丰,在庄园内建神庙实在是闻所未闻。”
江渝停了几秒后,低声回她:“不敢不敢。”
姜歌云一直看着江渝,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停顿,她或许是在意外姜歌云没有缠问。
那你放心早了。
姜歌云浅笑。
山庄大雪,回廊有廊顶,廊内亦有扫雪侍人,廊外便很难顾得上了,尤其是那些养着花花草草的园子,是以,众人能够游览的地方也有限。
廊中地面因零星吹进来的雪逐渐变得湿滑,虽不知六夫人“枝娘”究竟是否体弱,四夫人江渝的身子骨毫无疑问是不强的。
没过多久,寒意浸染,江渝数次停下掩唇轻咳,由侍人递上手炉,又披上了大氅。
见三人闻声投来的视线,江渝苦笑着道:“对不住,妾身身子骨弱,本就闻不得浓烈香气,也受不住风寒炎热……”
姜歌云道:“我等前些日子里日夜兼程,现下也未完全恢复,无法久立,夫人可否带我等暂且歇息一番?”
若是裴雪意在,或许会问上一句“我还好啊,阿云你累了吗”。
裴雪霄显然清楚姜歌云的意思,当下附和道:“确是如此,有劳夫人。”
江渝知道三人的好意,脸颊上显出些红意。
或许是寒风袭人,或许是不好意思,又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她道:“几位客气了。”
说罢,江渝向侍人们挥了挥手,轻声交代了几句,转向三人道:“且随妾身同去。”
待得三人随着江渝进了一个小亭子,亭子四周已围上了幕帘,亭中心摆了炭盆,桌上已有了热茶。
几人步调不慢,足见得庄园内侍人效率之高。
幕帘有一侧掀起,许是为了通风,许是为了赏景。
姜歌云四下看了看。
最后进入亭中的她顺手将那一道被掀起的幕帘放下,霎时间,将亭中四人与亭外侍人隔绝。
亭内一时仅可听到簌簌落雪声。
江渝茫然转头,正要说什么。
姜歌云先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在江渝回复之前,她继续道:“我略通医术,夫人周身竟……有死气缠绕。”
略通医术,指和素光学了些皮毛;死气缠绕,指满身绷带看起来很病弱。
江渝短暂地“啊”了一声,苦涩道:“是这样啊。”
说完,她又低头,喃喃重复道:“是这样啊。”
裴雪霄看了一眼姜歌云,没有说什么。
无人阻拦,姜歌云倾身,虚虚按住江渝的手臂,关切道:“想必这伤就是元凶,夫人可否告知这伤的由来?”
江渝犹豫片刻,道:“实不相瞒,这伤是为了供神。”
姜歌云追问道:“可是那山神?”
江渝点头:“庄中众人都知道的,那山神虽灵验,却需要血祭,我……妾身之前的三位夫人,皆是因血祭亡故……”
原来如此。
姜歌云问:“今晨五夫人因我的话而动气,可是因为这个?”
江渝不自觉地绞了绞手帕,道:“她应该是不知道的,她和枝娘来得晚,想是不曾接触过这些的,她动气应该……”
说到这里,江渝瞄了一眼姜歌云,见她神色如常,放松了些:“想是她觉得姑娘的话晦气。”
姜歌云皱眉,向江渝确认:“她不知道?正因有夫人在,五夫人才得以安全吧?”
江渝犹豫片刻,未作回答。
姜歌云继续道:“那她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人应当知道自己的生命为何延续,若她因所谓不忍、不愿无法接受事实,那她也不该接受这份馈赠。”
江渝闻言,急切道:“不、不是的!这是我自愿的!”
姜歌云问:“杀人犯不因被害者之自愿而脱罪吧?”
旁观许久的裴雪霄道:“非也,《周律疏议》贼道篇有言,亲属代乞可减免刑罚,更遑论被害者本人之自愿。”
姜歌云沉默。
她在说定罪,谁说量刑了?
和法治落后的地方真是无话可说!
“况且,”裴雪霄看向姜歌云道:“将此事解释为‘杀人犯’与‘被害者’,并不合适。”
确实,姜歌云心中认可。
可裴雪霄这话多少有些不看场合。
例如谢既明,显然已看出姜歌云在套话,很是配合,时不时捧个哏。
不对呀……按理来说裴雪霄也一定可以领会,怎么突然发难?
这一打岔,江渝从姜歌云构筑的语境中脱离,惶然片刻,终是冷静道:“是的,也请诸位不要告诉她们……”
江渝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平复心情后,她对着三人道:“几位想必……”
在江渝说完她想说的之前,一人撩起了幕帘。
一片桃红色立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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