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登秦这时已经掀开的车帘,端着脸倚在马车窗边。
透雨观女子的俏颊眉眼,全然不输金玉香石垒出的萧景明,只是在扶登秦的天赋与能力面前,美貌是扶登秦最不堪一提的东西。
扶登秦挑眉冷笑,眼神划过少年身上的名贵蜀锦,讽道:
“萧少主倒是十年如一日,连淋雨都要挑镶金边的乌云,做事也要穿得像是选秀呢。”
萧景明抬手抹去睫上水珠:“秦工这嘴,无需大醉就能讥讽得这么难听了。”
扶登秦闻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堪舆尺上的铜铃,三年前醉酒时的零碎画面突然刺入脑海———
白玉酒壶滚落案台,萧氏商队的蜀锦纹样在烛火里明明灭灭,有人往她递了一壶琥珀色的酒......
扶登秦:“石岳,走。”
扶登秦在如今已经官复原职之际在多想醉酒大闹是是否含杂阴谋与陷害,这早已无意义。
同三年前一样,扶登秦对待萧景明的脸依旧冰冷,心情好的时候讥几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冷脸。
因为在扶登秦看来,萧景明无非是一个靠着父辈托举的纨绔罢了。
萧景明眼见自己这一车木材要和扶登氏的马车撞个满怀,这结局若是真的发生了,讨不得好的还得是自己。
少年无奈的咬紧后槽牙,从喉中挤出:“退!”
扶登氏的马车以丝毫未减的速度,顺利通过了宣武门,正欲朝着宫道加速之际,身后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慢!停一下!”
石岳回头看车内的扶登秦。
扶登秦没想到这纨绔会为了大局而退,多少有点打破她心中,萧景明只是一个不懂事的纨绔少主的偏见。
扶登秦颔首,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绵绵细雨中,萧景明欲翻身跃下高马就听到车内传出女子淡淡的语气:“有什么事情不能马上说,还要辛苦少主下马泥水脏了蜀锦长靴。”
萧景明先前面对讥讽都没有恼,这一刻他忽觉得不悦了。
在他的视角,自己同扶登秦,一个是负责对接采购工料的皇商,一个是掌管水利工程的巫工,共事的同僚,二人年岁更是相仿,可扶登秦总是看不起自己。
萧景明忽然倾身逼近车窗,压低嗓音道:“扶登秦!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去沧江治水的?你除了治水的天赋和这扶登的姓氏,你其他方面真的是蠢的可.....”
可怜?可笑?可爱?他还在思索用词之际被扶登秦打断,她冷笑道:“总比某些人靠祖荫吃皇粮强。”
萧景明的眉目凝重,他试探地问道:“是不是....你觉得萧家给你的酒中下‘逍遥散’的行为很无耻,所以我如此打敌意?”
扶登秦:“非也,你我立场不同,打击触及自己利益的对手本就各凭本事。我扶登秦不是拎不清的人。”
萧景明低笑出声,雨幕中竟透出凉薄:
“你以为自己触了萧氏利益?”萧景明逼近半分,雨水顺着下颌滴落:“你所出的改良龙骨架图纸,让沧江来的货物运输成本翻了三倍——谢督政要断皇商财路,太子要削世家权柄,只有你傻到以为在治水!”
“扶登秦!三年前的局势你看不懂,只是罢官三年,而今的局势你要是在看不懂,后果可不是罢官三年那么简单了!”
萧景明的话说的刺耳,扶登秦闭目未言。
铜铃在死寂中发出脆响。
扶登秦想起太子案头染血的“谢”字奏疏,想去姨母尸体卡在堤坝已化成的白骨。
扶登秦喉间泛起腥甜:是啊,沧江潮涌之下,早埋着吞噬人心的暗流。
扶登秦忽地轻笑道“萧少主今日倒是坦荡。”
扶登秦真的是蒙在鼓里的傻白甜工匠嘛?扶登秦不是。
从前不是,现在也跟不会是,但姨母死后,没有人能让扶登秦去费力解释这些。
“可惜我这人愚钝,只看得懂水文图。”
扶登秦眼看萧景明眼底的浸润起自责、恼怒、不解、怜惜等多种情绪,扶登秦嘴角微微上扬,宽慰道:
“面对亲人的离世,清醒才是最痛的凌迟。逍遥散非毒,却能让我做个糊涂的明白人,是当时我的唯一解药。........谢谢。”
石岳在那声谢谢落地之后就驾行了马车,他跟着扶登秦这么久,知道扶登秦不愿意再有人接她的矫情话。
雨声渐大,萧景明却一字一句听得真切:“所以我才说你傻。”
少年的这句被马车抛在后面,消散在雨声中,像一句来不及落款的叹息。
车上扶登秦摊开沧江舆图,上面设计的横贯峡谷的铁索化作无数交错的暗影,恍若一张笼罩沧江的巨网,而她站在网中央,逐渐看清每根丝线都浸着血色。
———
春去夏来,太子筹齐三十名巫工与皇商萧氏北上沧江,正式开始治水工程。
暮色将沧江驿道染成赭色时,三十辆青篷马车碾着碎石驶出朝都北门。
扶登秦倚在车壁,指尖无意识摩挲青铜工牌上的凹痕,木轮每颠簸一次,袖中勘舆尺的铜铃便轻响一声。
目光掠过帘外绵延的朱墙,最后一抹夕照正从城楼兽吻上褪去,像极了七岁那年,姨母抱着扶登秦指点沧江水系图的暮色。
“治水如驯龙,急不得也慢不得。”
姨母的手掌粗糙温暖,却在她接过木尺时骤然冰凉——那双手最终成了卡在堤缝中的白骨。
同行巫医好友姜涣,递上茶盏:“阿秦,喝口甘草茶定定神?”
茶盏冒出蒸腾的热气裹着药香。
姜涣宽慰扶登秦道:“太子车架离咱们隔了二十辆马车,窗外的景色甚美,你不必思虑劳神。”
扶登秦接过茶盏,就听见赶车的石岳对姜涣抱怨道:“姜大神医,你不知道,这三年秦大人逞能得很,你送来的定神汤,秦大人从一日喝半碗,到抿一口就作罢.....”
扶登秦怕姜涣知道了生自己气,连忙放下饮尽茶盏,拉起姜涣的手哄道:“是药三分毒,我是好了才不喝了的,别听石岳胡诌。”
姜涣只是笑着收起茶盏,将艾草安神帕子递给扶登秦擦嘴:“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他是不是胡诌我自有判断。”
姜涣虽只比扶登秦大三岁,真要细算关系,应是扶登秦的姑姑。
虽是长辈,但扶登氏绝男性的族人的同时也不再认夫家的亲属关系,所以二人并不以姑侄相称,只当是扶登庙府同窗,因为得知自己的侄女小时就被送人了,便对扶登秦多有关照。
姜涣:“对了,这次材料商的大部队也跟来了,也不知道他们那边带队的是何人?”
话音未落,车轮猛地一滞,前方传来马匹嘶鸣。
姜涣掀开车帘,望向前方一辆鎏金顶马车。
暮色深处,萧氏工兵掀开马车锦帘,锦缎玄衣少年弯腰下车时,玉带钩折射的冷光刺痛人眼。
玄衣少年下令道:“太子有令:时辰已晚,全员准备休整!”
扶登秦顺着声音穿来的方向投去目光:“是萧景明。”
“萧景明。”姜涣从鼻腔哼出这个名字。
姜涣没好气的道:“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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