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眼花。”凌蕙一回房间就瘫在了沙发上。
“今天才调研了三分之一。”陈记坐在沙发上,头仰靠在椅背上,脸上倒扣了一个笔记本。
“想到了有人不配合,但是没想到有很多老人不识字。”
“明天继续吧,今天先整理一波。”
“明天芷澜什么时候到来着?”
“下午六点多吧,我们刚好一起吃个晚饭。”
“那明早我们早点起来,最好在芷澜来之前搞定剩下三分之二。”
“好。”陈记的声音被笔记本闷着,听起来更疲惫了。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第二天,汪芷澜的车停在餐厅门口的时候,她们还没有搞定所有的调研。
“你们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睡好?”汪芷澜合上车门,摘掉墨镜,说了来这的第一句话。
“方案大改。”陈记言简意赅。
“懂了,”汪芷澜耸了耸肩,“这四个字很沉重,但是你们自找的。”
“哇噻,你好狠。”凌蕙愤愤。
“来这儿,”汪芷澜说,“我不也是自找的吗?我现在可是休假时间!”。
“先吃饭吧。”陈记挥了挥手。
三人走进餐厅,找了一个四人位的方桌坐了下来。
“你来得时间正好,现在这边有很多春菜,听说都好吃。”凌蕙说。
“你们来这吃了很多次?”
“一次,”凌蕙说,“只吃上了野葱炒蛋,南肉春笋和清炒豌豆尖,好吃推荐。”
“我们三个点四个菜就行,”陈记说,“吃过的那三样,再加个蕨菜炒腊肉,怎么样?”
“同意。”汪芷澜打了个响指。
“米饭三碗,再一瓶青梅酒?”凌蕙问。
“再来瓶雪碧。”陈记补充。
凌蕙小跑到前台去点单,陈记和汪芷澜用热水一边涮餐具,一边聊天。
“看你前两天的朋友圈,还以为你还在国外。”陈记说。
“朋友圈那玩意又不是即时的,我上个月中就回来了。”
“点完了,”凌蕙坐回座位,“对了,芷澜,你怎么是从上海过来的?”
“对啊,怎么回国没回北京?”陈记插嘴。
“上海这边有个交流会,”汪芷澜扬起下巴,“我是主讲人。”
“诶呦,可以啊,汪导。”陈记和凌蕙异口同声。
“一看你们两就不关注我。”
“啊?”
“交流会的海报我可是发了朋友圈的。”汪芷澜双手交叉抱臂。
“Sorry,”陈记赶紧说,“我两那个时候一边搞竞赛,一边有个项目收尾。”
“你下次发咱们群里,”凌蕙笑着说,“我们给你视频点赞。”
“这顿您只负责吃,”陈记低头,双手递上湿纸巾,“您擦手。”
“平身吧。”
“你的作品我们可是都认真看了。”凌蕙认真地说。
“谢了,”汪芷澜叹了口气,“我现在终于有点余粮了。”
“我们也是,终于有点余粮了。”
“该干一杯,”凌蕙说,“这酒和菜怎么还没来?”
凌蕙的话音刚落,桌上就出现了两盘菜,正冒着腾腾热气。
老板照例态度很差,上完菜就转身离开了,一句话也不多说。
“虽然态度差,但是东西好吃,”陈记指了指桌上的菜,“尝尝吧,反正我在北方没吃过,连在上海都没吃过。”
汪芷澜夹了一筷子蕨菜炒腊肉的蕨菜,嚼了嚼:“还不错,好像还有点苦味。”
“野葱炒蛋也不错。”陈记把菜往汪芷澜跟前推了推。
“你不是不吃葱吗?”汪芷澜问。
“阳过后突然变得能吃了。”
“还能这样?”汪芷澜目瞪口呆。
“人的口味本来就会变呀,”凌蕙看向汪芷澜,“你以前不是打死不拍商业类的作品吗?”
“以前年纪小,总觉得理想要纯粹,要极致。最后差点饿死自己,”汪芷澜夹了一筷子菜,“现在呢,我清醒地认知到人要实现理想,首先得有钱吃饭。用一定程度的妥协,获得一定程度的金钱,再用获得的金钱去浇灌自己的理想。这是实现理想的唯一办法。”
“成年人的世界。”凌蕙说。
“谁说不是呢?”
“既然这样,我们作为成年人,谈一谈钱。”陈记说。
“你们这就算了,本来题材我感兴趣,还能帮你们。”汪芷澜摆摆手。
“那当然不——”陈记说。
“菜齐了,酒也上了。”老板打断陈记,端来两道菜和一瓶酒,又转身离开了。
“还有三碗米饭!老板!”凌蕙喊了一声。
但老板没理她。
“你们说她听见没?”
“听见了吧,”汪芷澜看向陈记,“你刚才说不什么?”
“当然不行了,”陈记说,“既然请你来拍短片,那就要付钱。努力付出了就应该得到相应的报酬,而金钱确实是非常好的报酬载体,获得报酬是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对自己职业的尊重。”
“你干啥突然这么认真?”汪芷澜说。
“还不是因为设计院降薪。”凌蕙插嘴。
“你们不是独立结算吗?”
“兔死狗烹,命运一体,ok?”陈记说。
“okok。”
“不过,”凌蕙咳了咳,“打点折怎么样?”
汪芷澜耸着肩膀笑起来:“行,8折。”
“或者这样,”汪芷澜沉吟一声,说,“算我们三个一起搞,成本分成三份,最后视频收益再分成三份。”
“也行,”陈记说,“收益得给李奶奶分一份,三三三一。”
“没问题。”
“但是,”凌蕙说,“李奶奶愿意把她们的故事拍成短片吗?”
“宋明修问了李奶奶,说愿意,”陈记说,“她想保住房子,也想让宋爷爷被压在山村里的作品被大家看到。”
“不过,就算是有一定流量了,你确定就靠这个说服你们那个什么赵总?”汪芷澜问,“而且流量还要发酵时间,你们汇报不是不到一个月了?”
耳边响起碗碰桌子的声音。老板端上来了三碗米饭。
“谢谢,”陈记扭头说了声,又转回头看向汪芷澜,“当然不是单靠这个,又不是演励志片,资本要是能靠情感打动,那就不是资本了。我们还要做一个新的策划。这个项目有个好处就是,虽然是文旅公司负责,但是政府可以介入,资本不会那么有恃无恐。”
“再说,现在搞民宿就是个自寻死路,”凌蕙说,“我们昨晚上找了很多失败案例,这地又不在上海2小时车程内,一晚上2000-5000的民宿,谁来住啊?一时的运营再加打折能有效果,一旦没营销,还不是完蛋。”
“一晚上2000-5000多?”汪芷澜有些吃惊。
“节假日还能再翻半倍,有钱人肯定会加点钱去安缦,普通人又觉得这个价位贵。”
“我以前做过类似的项目,现在那个地方已经黄了,”陈记说,”当时也是文旅资本,村里建筑改完了,他们招商进驻,一开始一年,砸钱买流量运营,倒是赚了一些钱,但招商是从外部招商的,餐厅住宿都跟村民没关系,村民还是没赚到钱,顶多靠游客喝到一点汤。后来,没砸钱了后,这地太套路,大家也不去了,彻底黄了。”
“所以我两这些天决定深挖一下这里的特色。至少做出个不那么套路的东西。再加上有你们的短片,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在认真做吧。就算失败了,继续按套路做也能维持我们的收支平衡。”凌蕙说。
“你们这也不好搞啊,”汪芷澜感叹,“不过你们竞赛方案难道就是套路的?”
“不完全套路,但是确实没有思考很多,谁知道这项目推这么快?一般竞赛方案和落地方案都是两回事。”陈记吐槽。
“行吧,你们忙你们的,我和我的团队忙我们的,一起努力喽,”汪芷澜举杯,“举个杯吧,为了接下来的恶战。”
“也不敢喝多,幸好青梅酒度数低,稍微来点,明天还有一堆事。”
三个人叹了口气,碰了杯。
“这青梅酒挺爽口。”汪芷澜感叹。
“确实不错,”凌蕙说,“上次我们三个一起喝酒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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