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赵府,那股压抑的腥甜气息被山风一卷而散,萧逸只觉胸口浊气终于疏解了几分。清虚道长需留镇处理赵员外暴毙的后续事宜——尤其是药王谷周执事那条线牵扯甚广,必须尽快禀明师尊玄诚子定夺。
萧逸乐得清静,独自沿着镇外青石板路,朝清虚告知的叶知秋落脚处——镇子东头那家名为“悦来”的普通客栈走去。他边走边思忖:幻心瘴、迷魂花、影阁,再加上锁龙谷的腐心瘴与那伙神秘黑衣人,这几件事恰似散落的珠玉,看似毫无关联,冥冥中却似有一根无形丝线将其串联。药王谷清理门户本合情合理,可偏偏用了“幻心瘴”这种罕见且来源敏感的奇毒,未免太过蹊跷。更别提影阁,一个情报组织竟大量收购迷魂花这种炼制顶级瘴毒的材料,其野心昭然若揭。
“麻烦。”萧逸揉了揉眉心,低声咕哝。他最厌这种勾心斗角的阴谋,可麻烦总如附骨之疽般找上门来。
悦来客栈门脸不大,生意却颇为兴隆。大堂里坐满南来北往的江湖客,喧闹异常。萧逸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衫,在这鱼龙混杂之地反倒毫不起眼。他未向人打听,目光扫过大堂,便锁定了靠窗的角落。
无他,叶知秋实在太过扎眼。
她依旧身着白衣,却非素净的白——衣料乃是织有暗纹的云锦,窗外斜射而入的光线掠过衣摆,泛出柔和的珠光。袖口与衣领处用银线绣着繁复的流云纹,腰间束着一条淡紫色宽边腰带,缀着一枚成色极佳的羊脂白玉佩。这身装扮既不失少女的明丽,又透着大门派弟子特有的清贵之气。她独自静坐品茶,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宛若一朵绽放在闹市里的空谷幽兰。
萧逸径直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在她对面落座。
叶知秋抬眸看来,见是他,清冷的眸中先是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漾开浅浅笑意:“萧兄?你怎会寻到此处?”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天然的坦诚,全无寻常江湖人的圆滑世故。
“清虚道长告知的。”萧逸自顾自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浅尝一口便皱起眉头,“这客栈的茶,比真武派的‘云雾灵草’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叶知秋并未介意他的随意,反倒觉得有趣:“真武派乃是东道主,招待贵客自然要用最好的茶。我不过是寻常过客,能有口热茶喝便已满足。”她顿了顿,抬眸看向萧逸,“萧兄寻我,可是有要事?”
“无事便不能寻你?”萧逸挑眉放下茶杯,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我只是好奇,一位能把自己走丢到禁地里的‘路痴剑圣’,究竟是如何安然无恙坐在此处喝茶的。”
叶知秋脸上掠过一丝窘迫,却很快恢复镇定,甚至带了点理直气壮:“迷路是方向感的短板,打架是实打实的实力,二者岂能混为一谈?锁龙谷的机关虽精妙,但若想困住我,还差了些火候。”她语气平淡,却难掩那份与生俱来的强大自信。
萧逸心中暗啧一声,这姑娘的性子,倒与他认识的某个人有几分相似——自信得有些欠揍。他懒得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在锁龙谷中,除了机关与那伙黑衣人,还见到过什么异常之物?比如不常见的植物,或是闻到过什么奇怪的气味?”
“异常之物?”叶知秋放下茶杯,认真回想起来,“谷中雾气浓重,光线昏暗,植物多是耐阴的蕨类与苔藓……气味方面,除了泥土的湿气,似乎确实有一股极淡的腥味,有点像晒干的海鱼,却又多了几分涩味。我当时以为是谷中矿石或是腐烂植物的气味,便未曾在意。”
腥味?像晒干的海鱼?萧逸眼神微凝。腐心瘴带着阴寒湿气,幻心瘴透着腥甜气息,可这“海鱼腥涩”的味道,却是一条全新的线索。难道锁龙谷中,还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东西?
“除了这气味,还有别的异常吗?比如,那伙黑衣人是否说过什么特别的话?”萧逸继续追问。
叶知秋摇了摇头:“他们出手狠辣,自始至终未曾多言。不过……为首之人使用的剑法极为诡异,阴柔刁钻且带着一股缠劲,绝非中原常见的路数。我险些吃了暗亏。”她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臂——虽伤口已包扎妥当,却似仍能感受到那股阴寒的剑意。
非中原路数?萧逸将这条信息默默记下。看来这神秘组织的成分,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二人正交谈间,客栈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与惊呼声。只见几个彪形大汉抬着一副担架急匆匆冲了进来,担架上躺着一名年轻人,面色惨白中泛着一层诡异的淡绿,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身体不时抽搐,嘴角还溢出带着泡沫的涎水。
“掌柜的!快找个郎中!我师弟不知怎的,突然就倒下了!”为首的大汉急声嘶吼,他身着巨鲸帮服饰——这门派活跃于东南沿海,以掌法与水性著称。
客栈掌柜哪见过这等阵仗,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摆手推辞:“这……这可使不得!小人这里并无郎中,各位好汉还是赶紧将人抬去镇上的医馆吧!”
“医馆我们早已去过!镇上的郎中全都束手无策,只说是中了毒,却连解毒之法都想不出!”那大汉又急又怒,声音带着哭腔,“从医馆回来后,师弟的情况愈发糟糕,眼看就要不行了!”
大堂里的食客们纷纷围拢过来议论纷纷,却无一人敢上前相助。巨鲸帮在江湖上名声不算太好,帮众性情暴躁,此刻众人又急红了眼,谁也不愿自找麻烦。
叶知秋见状,当即站起身:“我去看看。”身为名门正派弟子,那份刻在骨子里的侠义之心,让她无法坐视不理。
萧逸并未动弹,只是眯起双眼,远远打量着担架上的病人。那泛绿的面色、抽搐的姿态,还有嘴角的泡沫……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可这毒……未免太过不寻常。
叶知秋快步走到担架旁蹲下,仔细查看年轻人的症状,又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愈发凝重。半晌,她收回手轻轻摇了摇头,对那巨鲸帮大汉说道:“脉象紊乱不堪,邪毒已然攻心。此毒霸道阴损至极,我既辨不出其名目,更无解毒之法。”语气中满是歉意与无奈。
连“路痴剑圣”叶知秋都束手无策?巨鲸帮众人顿时面如死灰,那为首的大汉更是虎目含泪,险些就要跪伏在地:“女侠!求您再想想办法!我师弟他还年轻啊!”
叶知秋面露难色,她剑法超群,对毒术却着实不甚精通。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让一让,挡着道了。”
叶知秋回头望去,只见萧逸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正一脸不耐烦地拨开围观的人群。他走到担架前,并未弯腰,只是居高临下地瞥了几眼,随即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担架边缘,发出“咚咚”两声闷响。
“碧麟散。他中的是碧麟散。”萧逸语气平淡,却如同一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碧麟散?”叶知秋失声惊呼,脸上写满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碧麟散不是五毒教的不传之秘吗?传闻此毒早已失传数十年,怎会重现于此地?”
周围懂行的江湖客亦是一片哗然!碧麟散!那可是五毒教鼎盛时期令人闻风丧胆的奇毒之一,中毒者面色泛绿如覆鳞片,内脏恰似被毒火灼烧,最终在极致痛苦中死去,因其色泽与毒性得名。自五毒教式微后,此毒便再未在江湖上现身过。
那巨鲸帮大汉更是懵在原地:“碧……碧麟散?五毒教?我们巨鲸帮一直在东南沿海活动,与远在南疆的五毒教素无往来,更无冤仇,他们为何要毒害我师弟?”
萧逸并未理会他的疑问,反而转头看向叶知秋,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倒是见识不浅,竟还知道碧麟散是五毒教的东西。”
叶知秋定了定神,解释道:“家师……咳,家师见闻广博,我曾听他提及天下奇毒,其中便有这碧麟散。据说此毒并非单纯由植物或矿物提炼而成,而是以一种生长在南疆沼泽深处的罕见毒蜥‘碧鳞蜥’的唾液为主药,混合数种剧毒草药炼制而成,毒性猛烈且诡异,解药更是极难配制。”她提及师门时微微一顿,萧逸心中却已明了。能如此清楚五毒教秘辛的,天下间也唯有那几家顶尖门派。结合她的气度与武功,其出身必定是四大门派之一。
江湖虽大,门派林立,但真正能屹立数百年不倒、底蕴深厚且被公认为泰山北斗的,唯有四家:北冥山·天机阁:超然物外,弟子稀少却个个惊才绝艳,以洞察天机、推演世事闻名天下,网罗世间所有秘辛,武器不拘一格,多以短兵与奇门兵器为主,身份极为神秘。
西域·菩提院:佛门圣地,弟子修习佛法与至高内功《菩提心经》,内力精纯雄厚,武器多为禅杖、佛珠,讲究以佛法度化世人,慈悲为怀,但若遇奸邪,金刚怒目时亦有着毁天灭地的威力。
东海·琉璃城:坐落于海外仙岛,剑术冠绝天下,镇派绝学《沧海剑诀》变幻莫测,门下弟子多使用长剑,气质清冷,极少涉足中原事务,可每次现世必定引发江湖轰动。
南岭·药王谷:医毒双绝,既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亦钻研天下奇毒,弟子精通医术与毒理,武器常为银针、药杵或淬毒兵刃,人脉极为广阔,行事亦正亦邪。
观叶知秋的装扮气质、行事风格,再加上此前清虚道长对她的态度,萧逸几乎可以断定,她有九成概率是来自东海琉璃城的弟子,且身份绝不普通,很可能是核心真传。也唯有琉璃城这等底蕴深厚的门派,才能培养出如此年纪轻轻便剑法通神,又对江湖秘辛有所了解的弟子。
“碧麟散确实难解,”萧逸收回思绪,看向那昏迷的巨鲸帮弟子,“但也并非毫无办法。他中毒时间尚短,毒性尚未完全侵入心脉,还有救治的余地。”
那巨鲸帮大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扑通”一声跪伏在地:“这位公子!求您救救我师弟!只要您能救他性命,我巨鲸帮上下愿为您做牛做马,报答大恩!”
“做牛做马就不必了。”萧逸摆了摆手,“报酬之事日后再议。现在,按我说的做。”他对巨鲸帮众人吩咐道,“先将他抬到通风之处,解开上衣。再去取些新鲜绿豆芽捣成汁,另外找一坛烈酒,越烈越好。”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此刻萧逸已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当即依言照办。片刻后,所需之物悉数备齐。萧逸从怀中掏出那个随身的小布包展开,里面放着长短不一的银针与几个小巧的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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