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被妙霰接了出去,住进客栈。主人家修缮院子花费颇多,剩下的医药费不好同她们计算,好在我也康复得差不多了。
这几日我们打听“乌鸦嘴”家的消息,听闻妻家认为塌宅不详,主动把亲退了,日后“乌鸦嘴”家如何为男儿谋划未来,我并不知晓。他瘸了腿,家中一片狼藉,没处养伤,就住在医馆里。
听妙霰说,他好像受的刺激不清,头几天精神很不正常,清醒时要么发出哀嚎,要么发出爆笑,也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
临走前我还犹豫要不要与他道别,妙霰问:“他再说些有的没的,你怎么办?”我想想也是,就没再声张,悄悄地走了。
虽然脚伤不会影响骑马,但顾念我还没好全,大家还是不肯快马赶路,妙霰终于逮到调侃我的机会,啧啧地道:“我当最有桃花缘的是谁啊?走个冯郎中,又来个‘乌鸦嘴’,走到哪沾到哪。”
桃花?他们哪个目的单纯?都是不怀好意接近我的,算什么“桃花”?
我越想越来气:“是啊!为啥找我啊!”
妙霰咯咯地笑,后丘倒是认真回答:“因为可久是个善良人。”
“我难道不善良了?”妙霰道,“怎么光找她不找我?”
“你也善良,不仅善良,还是个厉害人。”后丘解释道,“走投无路者喜欢在善良人处讨安慰,却不敢招惹厉害人,万一没安慰成,反而付出更多,不就得不偿失了?你看宝柳公子,即使找你,也不是为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他比我还会哄人,妙霰哼哼两声开心了:“有点道理。”
这条路夹在两山之间,弯弯绕绕,没有岔道,沿途都是荒野,不见村落民宅。正逢炎日高挂,马乏人倦,我们索性在棵大树前停下,将马拴在林中草地,我们坐在树荫底下稍微休憩,等最热的时候过去,再继续赶路。
这条路实在太偏了,我们吃东西时,就有一队人满头大汗地路过,见我们修整于此,她们也勒马停下,眯着眼问:“好娘子,有水喝没?又热又渴,太难熬了!”
我见她们没带长兵,三人背上各背着个大包裹,应是赶路的过客,便暗暗对妙霰点了个头。妙霰道:“来吧,恰好我们有水。”那三人喜不自胜地下了马,拴好马后,与我们挤在大树荫下。
她们的水囊已经空了,妙霰将我们一个满的倒出一半,供她们仨轮着喝。为了报答我们的慷慨,其中一人从包裹中拿出干肉,掰成几块递给我们。
这可比水金贵多了,我们有点不好意思,那人道:“都是江湖中人,见面就是朋友了!吃,一起吃!”
我们便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粗粝的肉丝让我想起在“乌鸦嘴”家挖沟的日子。他家也晒着干肉,不给下人吃,睡觉前我听见工友扬言明日要偷来尝尝,然后在咂嘴中进入梦乡。如今吃在嘴里,确实好吃。
一口咽下,我发现身边的妙霰正在对我使眼色,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人散开的包裹,里面露出砚台的一角,看着甚是眼熟。
这好像是……“乌鸦嘴”砸我那块?
就连砸坏的雕镂都一模一样。
趁她们没留意,我顺手一捞,将砚台抽了出来,那人惊愕地转头看我,我问:“这东西从哪来的?”
“买的。”她道。
“买个旧的?更何况,我看着可真熟悉啊。”我道。
那人冷笑两声:“都是江湖的朋友,谁手底下是干净的?刨根问底,过分了吧?”
她偷了旁人倒还好,偷的偏偏是“乌鸦嘴”家,我说肉干为何这么香呢,原来还真就是朝思暮想的那块。看来是“乌鸦嘴”家乱成一锅粥,让这三只小老鼠浑水摸鱼了。
“都拿了什么?”我继续问。
其中一个急了:“给你点面子,就没完了是吧?”说着就要从包裹中抽出匕首,谁知她身旁的后丘手疾眼快,将她腕子扣住了,匕首抽到一半,她同伴见状一拳打来,倒被后丘一让一松,偏到一边去了。
我将剑压在身边那人的肩膀上,笑嘻嘻地道:“我好奇问问,你让我看一眼不行?”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继续逗她:“大夏衙门知不知道?”
妙霰已经在翻动她们的包裹了,搜出几锭银子,几个看上去还完好的摆件,肉干、衣服,还有“乌鸦嘴”当时摘下的发饰。最后妙霰从包裹的小夹层里找到一块布帛,上面写着字,她疑惑地读道:“魔教雪滩水门门主,兜裆子山大王李大力、张麻子、赵二狗子……这是你们的名号?可久,比你起的还难听。”
布帛又被传递到后丘手里,他看罢问道:“雪滩还有残存的魔教?”
“残存?”被我钳制之人哼哼道,“你们从哪来的,竟然敢说这种大话……”
也不知是谁在说大话,我三拳头揍过去,就没有一个肯吭声了,道了句“滚”,她们连包裹都不敢拿回,牵着马狼狈逃窜。
妙霰将那块可笑的布帛收好,问我道:“赃物怎么办?”
我道:“咱们先带着,到许关后,找驿递送还过去吧。”
马上多了三个包裹,我们再次前行,想起奇怪的名帖上“魔教”二字,总觉得有些忐忑。我们三个里只有后丘经验丰富,我就问他什么是“魔教”,是不是江湖中的黑恶势力。
他却摇头道:“这个‘魔教’啊,全名是‘海内大沫教’,泡沫的‘沫’,以讹传讹才成了‘魔教’。”
我说啥?海内大沫教?
比“魔教”听着还奇怪呢。
——
2.
前路茫茫,后丘便将所知娓娓道来。
“圣上初登基时,为了解国内思潮,着令全国教派入京奉经讲学,遇有识者,则发布‘立言牒’,准许该教派日后传经布道。”后丘道,“当时雪滩边有一渔村,人人习武抵御海寇,经年累月发展出学问,听闻圣上有召,也想得到‘立言牒’,便著录思想,呈于京都。”
我问,这就是所谓的“海内大沫教”?
后丘含笑称是。
“此教认为世界是个大泡沫,人则是海里的鱼鳖虾蟹在梦中幻化,死则回归深海。为此还提出了几点证据:为何人们不喝水会死,不晒太阳却不会死?为何人们没盐吃不行,没糖吃却可以?——这不说明我们也来自大海,和鱼鳖虾蟹没区别嘛。”
妙霰夸张地叫道:“什么歪理!这也能著书立说吗?”
“是啊,她们认为南郡‘五有’实乃乌有,真正的真嫄神使只有一位,就是大海。”后丘道,“圣上被她们的荒诞滑稽逗笑了,为此教重赐新名,亲题‘立言牒’上,还说此教以新名布道更加般配。”
他的说法令我好奇不已:“圣上赐了什么名?”
后丘勒马,在路边随手折了根树枝,“沙沙”地在一处沙泥里写起来——
OCEANLEGEND
我不解其意,茫然看着后丘,后丘道:“圣心难懂。在场教徒听了个音,似乎圣上说的是‘恶神来镇’,又将这符咒般的‘立言牒’交给她们。回雪滩后,越想越气,便将‘立言牒’毁了,自名为‘海内大沫教’,带着徒众揭竿起义。”
我大惊:“啥?起义了?所以魔教在做覆国的勾当吗?!”
后丘又解释道:“没有没有,这个‘海内大沫教’从教主到教众一共只有七人,第一天起义,次日就被一网打尽。经过几年教育感化,都放回去继续打鱼了。”
我更想不明白了,那方才三人口称的“魔教”又是打哪来的?
“‘海内大沫教’公然起义,又被朝廷雷霆镇压,竟在江湖名声大噪。不知真相者,都当‘魔教’是多厉害的邪门教派,引得朝廷讳莫如深,便有宵小之徒假借‘魔教’之名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妄图震慑他人,逃避惩罚。一时间,世上多了数十位‘魔教中人’,皆神龙见首不见尾。”后丘道,“这是头一回见到证明身份的布帛,看来浑水摸鱼之人终于成了气候,想借机生事了?”
原来是一出乌龙闹剧。
皇帝也是的,做什么不明说?还要玩笑猜谜,引出无数麻烦。而且此事被后丘演绎得有鼻子有眼,他既然不在朝堂,如何得知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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