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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之于寒蝉」

小说:

奸佞

作者:

桥觅

分类:

穿越架空

北地的风呼呼地刮着,崔姣姣有些冷了。

策勒格日御马将她送回至王帐外,阎涣早已在原地等候多时,对视的瞬间,崔姣姣莫名有些心虚,不知晓这位冷面的千岁侯会怎样。

“回来了。”

他淡淡地问,崔姣姣只是点了点头。

阎涣目色暗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略低着头,抬眼扫了策勒格日一瞬,又毫无神色变化地转而继续看着崔姣姣。犹豫良久,开口却只是一句:

“你是贺朝的公主,怎可与外男如此亲昵。”

崔姣姣也自知眼下的身份多有不便,绞着袖口,不知该如何回他。

阎涣本是抱臂立在她面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解开脖颈前的带子,将身上的墨色暗纹披风拉下,走上前去披在她身上,又歪着头,系上一个结。

“帝师...”

崔姣姣有些不可思议。

“草原风大,军中都是男子,你若病了,可没人能照料你。”

他倒是有理有据。

“哦。”

崔姣姣答。

一阵风吹来,她又见到远处那门帘被人掀开,似乎有个人始终在暗处看着他们。正欲一探究竟之时,阎涣身后的王帐处,阿斯愣走出来,对她道:

“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看了眼阎涣,他一言不发,似乎是默许的,于是提群向帐内而去。

入了营帐,阿斯愣十分热情地邀她坐在自己身侧的垫子上,她自然不好推拒单于一番好意,到他身侧屈腿坐下。

“单于有何事?”

她先一步开口询问,阿斯愣却没有回答,只是仔细地看着她,目色慈爱。

良久,直到崔姣姣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阿斯愣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道:

“实在抱歉,本王见到姑娘便觉一见如故,失礼了。”

崔姣姣摇头,对上他一张极有神的眸子。

“本王要告诉公主一个秘密,希望公主能替本王缄口。”

她陡然想起什么,不由得心中阵阵打鼓,不敢去想阿斯愣要说些什么。

“阎涣,他是策勒格日的哥哥。”

崔姣姣身躯一震,呼吸也局促起来,神色变得慌乱,直不可思议地盯着阿斯愣。她不知道为何这位草原王会将这件事毫不遮掩地告诉自己,毕竟在原书中,崔瓷从头至尾是不知晓这段隐秘往事的。

“单于你...”

阿斯愣抬手压下她的话语,方才还闪着锋刃般炯炯有神的目光,竟顷刻间便得落寞而无奈,只有崔姣姣看透他的隐忍和痛心。

“他们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多像啊,那都是他们的母亲赋予他们的。”

阿斯愣垂眸,声音渐渐低了。

“他还不知道,他的母亲有多想他。”

明明早就读过这一切,崔姣姣此刻却依然泪湿了眼眶。

看出了崔姣姣的震惊,阿斯愣连忙解释道:

“公主莫要惊慌,他自是节度使阎垣的独子不假,策勒格日与他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她自然是知道的,可阿斯愣为何直言不讳地将这最后的真相倾诉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崔姣姣想不通。

“你是不是想问本王,如此重大之事为何告诉于你?”

他叹了口气,却又笑着看向崔姣姣的一双杏眸。

“我儿策勒格日心悦于你,自从联姻作罢后回到怀朔,他不断地与本王说着你的事。今日本王第一眼见你,就知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我儿没有看错。本王年纪大了,年轻时策马征战保护草原子民,落下了一身的病,不知还能活到哪年。”

“而今我儿既信任你,本王便将心中最后的秘密告知与你,希望公主能深埋于心,来日若有机会,请公主务必从中转圜,救我儿一命。”

阿斯愣一番言辞下来,皆是一位父亲的肺腑之言,崔姣姣心中悲痛,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伟大的草原之王竟是书中虚构的尘埃一粒。

“帝师尊敬本王,本王很是感念,可本王也看得出,他绝非池中之物,早晚要将这天下翻个斗转星移。到那时,天下硝烟四起,各国沙场搏命,必将最终收入他一人掌中。”

“他心中郁结,定然有比今日本王与你诉说之事更痛、更悲苦的秘密无人可说,长此以往,他的神智会被心魔占据,到那时,必然使天下生灵涂炭,我怀朔也将不保。”

崔姣姣震惊于阿斯愣的心思谋算,书中到最后才发生的一切,他竟提早了六年便预料到了。可这样好的草原之王,最终还是为了保护他珍惜的一切而倒下了。

她张了张口,眼泪却比话语更早落下。

被崔宥威胁刁难之时,她心中怒意升腾,得知师父张云中被俘也不曾落泪。她一直以为自己无坚不摧,今日却在一个慈父般的人面前泪流不止。

“单于放心,崔瓷定保他性命。”

保他,也是为了保自己。

阿斯愣笑着点头,递上一虎皮制成的帕子给她揩泪。

她想起那个在远处营帐中闪躲着的人,忽然想起一双和他相像的眼睛。

“那个在西边营帐里的人...”

阿斯愣点点头,道:

“是他的母亲,如今的怀朔阏氏。”

骆绯就那样远远隔着军队和草原上席卷而过的风,看着与自己分别了二十年的儿子。

“阏氏她...为何不去与帝师相认呢?”

她问出了一个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

骆绯自离开后的每一秒都在痛心,当初因不得已的变故与阎涣分离,可多年后崔仲明早已死去,为何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她却从未有一次抓住命运递出的机会,与她的儿子相认,诉说别离二十多年的无助。

崔姣姣哄着眼,忍不住地问他:

“帝师每每想起节度使便一个人躲起来神伤,母亲的失踪更是成了他心中无人能够提及的逆鳞。母子连心,为何她从不曾去寻帝师,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阿斯愣似乎未曾想到,崔瓷竟如此袒护那位千岁侯,是以他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而后更是蹙眉长叹,望向王帐门口处,幽幽开了口:

“她,要如何开口?”

崔姣姣立时呆住了。

“告诉与她阔别二十年的儿子,自己早已与他人婚配生子,在一个远远躲开伤害她之人的地方活着,却留他一人在那波诡云谲的贺朝含恨至今,双手染血?”

这样的真相,或许比崔仲明那时亲口告诉他阎垣功高盖主,更要残忍。

长叹嘁嘁,声声嘶哑。

她终究还是小看了宿命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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