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驿馆掌柜高声呵道:“臭小子,又跑哪里去偷懒。还不快带这几位客官上楼!”
昨晚的招待周盈的掌柜不知走到哪里,正当值的是个火爆脾气的。
此时,堂上正站着两个走夫打扮的汉子。
那掌柜吼了一句,表明不是自己怠慢,才从柜上抽出块对牌,不耐烦地扔给堂倌。
堂倌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只好接了对牌,说:“公子,您稍等一下,小的先带这两位客官上去,马上就把东西给您送来。”
周盈见他有事缠身,自然不好追究,自己寻了坐处等着。
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背靠十里槛这座大山,又是九江通汇之处,九江驿的生意可不是兴隆二字可以形容,灾年的棺材铺也没这么旺。就刚刚这一会儿,踏入门的就有二十多号人。那堂上掌柜把本子左翻右翻,愣是再找不出一间空屋子。
而且,门口马上又来三个人。
一刀一剑一棍,显然都是武者。
三人走到柜前,掌柜两手一摊,表示已经没有房间了。
那背刀的是个小个儿汉子,一张短脸偏偏长了对冲天眉,生来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听到没有房间,把脸一沉,转身就走了。
同行两人拉他寻了位置坐下,那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就在周盈边上。
刚坐下,一人便耐不住道:“怪我点背,住个店也要吃闭门羹。”
周盈在一旁听着,这里住不得,寻别处住下就是。单就这条街上,不说食馆,光是客栈就不下二十多家,何必如此哀怨。
一看,说话的是那个背剑的,满脸青紫色。
背根儿长棍的似乎是三人中年纪最长的,心事也最重,眉心拧成个标准的“川”字。
他重重叹了口气:“这次来公室,只望这事儿能了了。”
谈及公室,周盈马上来了兴趣。堂倌一去就没了影子,十八学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等人又实在无聊,偏偏他又不好走开。如此甚好,他索性听一听别人如何谈论公室。
那人说着,便给那小个子刀者倒了杯茶,送到跟前,眉兄虽然勉强接下,却没什么心思饮茶,又将那茶杯重重放下。
他知道对方的心思,心中万般滋味,道道皆是苦的,又怎是一杯茶冲淡得了!
等他把茶送到那紫脸剑者跟前,似乎想起了什么,拿茶杯的手又微微缩了回来。
这三人一坐下就是愁云满天。
周盈一直注意着他们,又见那紫脸剑者颤颤巍巍伸出左手接过了茶,脸上肌肉似乎被剧烈牵扯到,露出痛苦的表情。
再一看,他右手袖管却是空空悬着,从肩膀到手掌,一整只胳膊都不见了。
显然,那张紫脸也不是天生的,而是被打成这样的。那条胳膊,恐怕也是被人齐齐砍下来的。不知是谁下了这种狠手。
他的紫脸一扯,开口只有丧气话:“公室真会管这事儿吗?”
话音一落,一旁的眉兄把刀重重贯到桌上:“管,怎不管,难道真没个天理不成!”
眉兄这一嗓子吼出,立即引来不少人围观。
那持棍者连忙拉住他,又怕他犯浑,空惹是非。
开口劝慰道:“二位大人既然已经回来,到时候上了公室,把这事儿说与他们知道,公室必然不会放任不管。”
在其口中,俨然只有“二位大人”,而无公室大人。
周盈见他们说话打扮,知是武者。他们既要找公室做主,不知又为何犹疑不定。
那剑者被打得极慘,痛苦道:“但不是公室辖域里的事,公室又怎好管?”
眉兄一脸气愤:“就算不是,又怎么管不得?恶鬼不是他家出的,他家不是也管了,难道那群狗日的他们就管不得?”
一百一十九年前的恶鬼来历不明,处死恶鬼的三摩地在当时并不属于公室辖域,准确来说,是块三不管之地。
所谓三不管,就是不属于十里槛、晴岚山市、罗刹海任何一家的领域。自从罗刹海人间蒸发以后,便只剩十里槛和晴岚山市各自为政,三不管之地名存实亡。
那持棍者安抚道:“晴岚山市不理外政,罗刹海多半已经……公室不用顾及他们,也不必束手束脚,这事儿或许还有希望。”
说完,又叹道:“只恨罗刹海作恶多端,还偏偏留下玄冥帮这个祸害。”
周盈正想去听“祸害”之后的话,那眉兄却猛然站起身,朝他大呵:“好啊,臭小子!”
两步冲出:“现在,连你也来拿我们玩笑。”
周盈一惊,那眉兄已经提刀冲到跟前。
同行两人见眉兄突来震怒,想到十里槛就在不远处,在公室眼皮底下闹事只怕惹祸上身。又见周盈身上背把长剑,不久才吃了亏,尚且心有余悸,更怕眉兄讨理不成,再吃个亏。
于是纷纷跑来劝解,生怕眉兄又犯糊涂。
周盈无意冒犯对方,不管是好是歹,想着先道歉。但他一句抱歉却被轻飘飘淹没在人声浪潮。
那掌柜瞅着事情不对,连忙跑上来将人劝住。
眉兄被几个人围着轮番劝,怒气渐渐消去,狠狠瞪了周盈一眼,便闷着不再说话。
周盈没想到自己无聊举动会引起这么大动静,多亏掌柜和堂倌及时解围。要不然自己理亏,事情闹大了引起公室注意就有麻烦了。
堂倌疏散了看热闹的众人,对周盈道:“公子必是等得无聊了,现在随我去拿东西就是。”
说着,引着周盈上了四楼。
周盈顺口说起找公室诉冤的事。
堂倌道:“城门口有公室的协管刀卫,公子有事,写好状子,递给他们就是。”
周盈进城时步履匆忙,一心赶路,居然没注意到守在城门口的金刀卫。
他道:“无论什么状子公室都会管?”
堂倌已经上了三楼,边走边道:“能写状子上告公室,多半是非管不可的。不然也不会闲到跑来消遣公室。”
又听他道:“但也不是什么状子都能到二位大人手上。”
周盈想了想,比如边境上的四村惨案。
小堂倌又说:“二位大人刚从边境回来,等着办的案子不说一千,也有八百,自然不是样样都顾得上。”
周盈道:“朱明公室不管?”
跟着堂倌上了四楼,听他继续噼里啪啦道:“朱明公室从不出十里槛,自然不管这些事情。”
抬手推开门,他道:“公子的东西就里面。”
猝不及防照面,泥偶不悲不喜的脸与周盈四目相望,堂倌惊讶不已,差点儿“啊”地叫出声。
周盈已将东西拿走,堂倌回过神,道:“公子暂且在这里歇息,与公子同行的大人一会儿就来。”
说罢,就匆匆下了楼去。
周盈把泥偶握在手里,泥胎细腻,丝毫没有土腥味儿。翻过来一看,“山神”那双藏在头发后面的手好像真的握着什么。但他真的记不清是在哪里把它弄丢,现在能完完整整回到自己手上,居然连一点儿磕损都没有。
这个“山神”与自己是有点缘分的,周盈想。
想着,不知怎的,另一位“山神”那张臭脸继而出现。
一阵头疼,分明是孽缘。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脚步声,紧接着又是一记响亮的敲门声。
一开门,十八学士在前,身后跟着堂倌,堂倌用木托盘装了件衣服,显然是送给周盈的。
这套衣衫用色虽素,但布料柔软,体量又轻,上面还有若隐若现的花纹,比周盈身上穿的要贵不知多少倍。
十八学士道:“看你身量托人去成衣铺子找的,你且试试合不合身。”
在十里槛摸爬滚打了一夜,周盈才新换的衣服已经皱得不像话。二人要想再上公室,的确得换一身新衣服。
只是装扮换得,海若渊可是见过十八学士真面目的,又不能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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