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阳西沉,秋风飒飒,伴着响亮的马蹄声,一人一马飞快靠近。
“驭———”
顾曾云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衫,洁白的衣袖随着马儿俊步飘摇翻飞。
万两早被她医好,又吃饱喝足,此刻正精神抖擞、健步如飞。然而,不待马疲,她便翻身下马,抚摸着马儿道:“乖,乖,送到这里就足够了。”
“如果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就自己去找你的主人。”
“要是记不得。”
她回头望了一眼,终究没说出口,将马丢在原地,独自一人离开了。
万两长鸣一声,凉气混着秋风一道道袭来,吹得枯叶飘摇断,吹得归人迷离恨。
顾曾云像是大病一场,等第一缕曙光打到她的脸上才见到一点儿气色。
这马比她想得好些,奔袭数十里也不见疲惫,但她又怕它太好了,会记得所有的路,把十二指玉楼的人引来,所以只能在进山之前早早便抛下它。
继续前行三五里,绝望峰赫然出现。
那一年,绝望峰刚刚经历过一场毁天灭地的厮杀,打斗双方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一滩滩惊人的血迹以及一堆又一堆不知道名字的死尸。她偶然路过,匆匆几眼,正准备离开。又想到死尸若不处理,腐烂后容易引发瘟疫,于是刨了个大坑,打算把人快速处理掉。
谁知,诸多死尸中居然还有个活人。
她几番犹豫,终于还是把人救下。
那人自称赵瑾,是职业杀手,拿了钱替雇主杀人,至于交战的双方,据说是两伙争抢地盘的流匪。顾曾云也怀疑过,但她无心去查证,因为她的孩子不久出世了。
从此她四处奔波,漂泊无定,总是为了一些有的没的,真的假的传闻从一处奔赴到另一处。走过一个个医馆,走过一个个药铺,等医馆都走遍了,药铺也不再进去,她就开始四处探问,为着一些虚无缥缈的传闻拼尽全力。
总是忐忑而去,失望而归。
但是有了玲珑骨,失望只是一瞬的。她有足够的时间寻找,哪怕找到她死,也要救回自己唯一的孩子。
那时,赵瑾为了报恩,一直跟在左右。他从未承诺过什么,也从未祈求过什么,但一年两年,三年五载,顾曾云就无法忽视他。
赵瑾会武功,不然也不能走到顶峰。但他的武功不高,否则也不会差点死在那里,所以顾曾云最后点头让他留在身边。
这样的人就算有坏心也掀不起风浪。
之后,赵瑾在她身边安安份份,一呆就是几十年。
五十年前,她不再寻找,在麦城外开了家酒馆,安定下来。
酒铺卖的是鉴湖酒,她是酒铺掌柜,赵瑾就是跑堂伙计。
赵瑾没问,她自然也不说,只有她自己知道,开这家酒馆是在等一个人经过。
那人酿得一手好酒,却从不喝一口。而且那人告诉她,哪一天喝酒的人死了,她的孩子就有救了。
现在那人没来,盗指玄冥却先闻声而来。
蛰伏百年的炸!弹一夕引爆!
绝望峰,只有极少数的人会来这里。因为其山险绝,从不给活人留路。
顾曾云抬头看了看,太阳被绝望峰遮得严严实实。她略微调匀呼吸,循着山壁快步攀爬。
几步之后,细细碎碎的石块沿岩壁坠落下来,顾曾云五感敏锐,当即感觉不对劲儿。
果然,再走几步,巨石扑面而来,每一块都精准地砸到她身上。她轻身一避,巨大的石块擦身而过,落空的巨石,争先恐后跌入悬崖,又在落地一刻摔得粉身碎骨。
下坠巨石越来越密,攻势越来越猛,顾曾云身形愈疾,踏步间已经来到绝望峰高层。
此处离地千丈有余,气温骤降,水汽凝成白雾。终年不散的雾气,便如同道道劈不开的迷障,试图遮蔽来人的视线。
顾曾云早有准备,她索性闭上眼睛,全靠听力辨位。
巨石下落途中擦起混沌之声,每块石头,落点在何处,距离自己有多远,顾曾云都可估个八九不离十。
片刻之后,落石声越急。
攻势并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越来越快,巨石落如洒豆,让人避之不及。顾曾云身法不见丝毫疲惫,反而越来越快,赵瑾快,她就比他更快。
忽然,双眸一阵刺痛,眼睛火辣辣地灼烧。致命的毒气混在风中,骤然侵入顾曾云体内,等她察觉时,毒气已经入骨三分。情急之下,她连忙点下周身大穴避免毒气进一步入侵。
稍一分神,巨石便袭身而来,顾曾云不再闪避,身子忽向后一弹,借力一点,纵身一跃,踩着巨石登上了山顶。
山顶之上与那一年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当时的尸体已经化为白骨齑粉。
冷阳残照,黄土一抔。
赵瑾拿着孩子做人质,又让她中了毒气,不免得意:“掌柜,我该怎么说呢,奇缘最该庆幸有你这个娘,最不幸的也是有你这个娘。”
顾曾云一声冷笑:“你来就是说这些废话?”
赵瑾闻言,脸色一变:“你没照我说的拿日月轮来。”
“他的命你当真不重视?”
说罢,作势要杀死手上的孩子。
顾曾云不为所动:“你甘愿潜伏多年,日月轮却是意外出现。”
“你真会用日月轮换玲珑骨?”
赵瑾本想一石二鸟,没料到顾曾云早已经看破他的用心。但他有恃无恐,既拿住了对方软肋,便以此威胁:“好!好!好!”
“没有日月轮,你的儿子就再没有利用的价值。”
“这里离地面只怕有千尺高,你说我把他从这里扔下去会怎样?”
顾曾云面色不变,冷静得可怕,也冷酷得可怕:“他死,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赵瑾苦心经营多年怎可能放弃玲珑骨,但当着顾曾云杀子取骨更无可能,冷静一阵,他突然拥住怀中婴儿,似痛心道:“你当真不要你儿子的命?”
顾曾云无动于衷:“今天只有两条路:第一,你放下他,我放你一条生路;第二,用你一条命给我儿子陪葬。”
“哈哈哈哈!”
“好一个残酷无情的母亲。”
赵瑾摇摇头,笑道:“但是你面上再怎么冷静,心里又怎么舍得下你的儿子。”
他跟随顾曾云数十年,对她再熟悉不过,越是险境她就越是冷静。连笑面书生百般算计最后都折在她的手里。
为这个孩子她苦等多年,赵瑾太清楚这个孩子的份量了,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个胆子拿他做人质。他更明白,顾曾云心慈手软,唯有沾上这个兔崽子六亲不认。他得防备防备,否则保不齐被狠咬一口。
“不如这样,小奇缘怎么可爱,多年情分,杀他我也于心不忍,白白放他又亏待自己,我自认不是你的对手啊。”赵瑾两眼放出寒光,“不如你先向我证明你会放过我。”
顾曾云道:“不必废话。”
赵瑾抚掌大笑:“顾掌柜果然是个爽快人。”
他抽出腰间长刀:“只要你自废一手一足我就把孩子还给你。”
顾曾云接住长刀,神色一凛:“原来你是练刀之人。”
赵瑾脸色一变:“快按我说的做。”
“不然,我也不介意先废他一只手。”
话虽如此,顾奇缘被人挟持着,却依然睡得十分安稳,仿佛完全感知不到痛苦。
赵瑾脸色更不好看,当即用力捏了捏孩子脆弱圆胖的手。
一举一动却都刻在顾曾云的心上,在割她的肉,饮她的血,她毫不犹豫,手一挥,长刀瞬间穿透左臂。
鲜血瞬间飙溅三尺之地!
断筋透骨之痛即便是顾曾云也无法无动于衷,加上之前的伤势又被牵动,额上立即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身子也忍受不住晃了晃。
这一刀毫不含糊,正正切断左臂经脉。赵瑾露出怒意稍褪:“还有腿。”他盯着顾曾云手上那把锋利钢刀,掩饰不住的窃喜与疯狂。
顾曾云强忍伤痛,只觉一股冷意自内向外袭来,控制不住一阵痉挛。赵瑾察觉到她的异样,心中更加得意,觉得浑身畅快。
顾曾云气力似难为继,看着眼前的人,连自己也恍了神,恨恨道:“你费心潜伏多年,终于忍不住露出真面目。”
既然忍了这么多年,为何不继续伪装下去,偏偏挑了这个时候,偏在这种时候背后捅刀子。
明明……明明快了……
“我的演技不错吧。”说着,赵瑾却恨由心生。这么多年,他鞍前马后,勤勤恳恳当着店小二,打杂、挨使唤,无一处不周到、不妥帖,多年不提刀,如今再提起,连自己都感觉到生疏。
不过马上就要结束了,只要带着玲珑骨回去,就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这么多年的辛苦都值了。想着,赵瑾脸上露出慰心之笑。
“可惜最后有个漏洞。”顾曾云冷言冷语戳破了他的幻想,“就算拿到玲珑骨你也回不去了。”
赵瑾脸色瞬间变了。
顾曾云看在眼里,继续道:“要只是为了玲珑骨,你身后的人早就可以出手。不会让你潜伏这么多年。”
“你应该知道,除了玲珑骨,还缺一样东西。”
这个东西,顾曾云需要,赵瑾背后的人也需要。
赵瑾一声不吭,心中却渐起不安。
“但你不知道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那个人没告诉你。”她观察赵瑾细微的神情变化,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道,“他让你做内应,同时也提防你,因为他怕你知情不报,把东西私吞。他没命令你动,就算你带回玲珑骨,他也会疑心你把另一样东西私藏。”
“所以你回去没用。”
赵瑾再也镇定不了,顾曾云句句都戳到他的心坎上。他觉得,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隐藏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差错……可是,他太了解那个人……
“日月轮也是你们的目标之一,你沉寂多年,急于立功,所以看见日月轮便把持不住,你说这剑中剑灵会自动保护主人,其实是想怂恿我盗剑。”顾曾云道,“一百一十九年前,你们在绝望峰打了一场仗,就是为了日月轮!”
赵瑾闻言,顿现凶光,恨顾曾云看穿了自己的计划,又恨多年苦心忍辱负重,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失声吼道:“你闭嘴,要不是他,要不是为了他,我怎么会这么多年忍辱负重,活得像条狗。”赵瑾盯着顾奇缘,眼里喷出恨火,大声咆哮,“你不是最爱他,东西呢,你要救他的东西呢!”
“交出来。不拿,我就杀了他。”说罢,一双手掐着顾奇缘的脖颈。
顾奇缘偏偏还睡得很香,对他的威胁完全没反应,赵瑾越想越气,瞬地加重了手上力道。
哭啊,你怎么不哭,快哭,快哭啊!让你娘好好听听!
顾奇缘似无知觉,始终一声不吭,连痛苦的表情都看不出。
顾曾云连忙呵住他:“住手,他要死了,你们永远拿不到想要的。”
赵瑾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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