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的长香几近燃尽,香灰坠下。
梵空跪着,膝盖从刺痛到麻木,起身,麻木再到刺痛。
蓝色光芒在少年手中流转。
梵空抬手制止住镜迟,摇了摇头。
镜迟不理解:“你何必?”
梵空的眉心微微拧了起来:“这是我该受的。”
回到僧房,悟真端来盆热水,盆沿搭着张毛巾。
悟真将毛巾浸入热水,拧干,嘟囔道:“趁现在还没有酿成大错,师父不要再见她了。”
梵空不置可否,从悟真手中接过毛巾,说道:“我自己来,你回去吧。”
“是。”
悟真点头退下。
镜迟小臂撑在书案上,一手随意地翻着经书,整个人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梵空见状,问:“看得懂吗?”
镜迟神色淡淡:“看不懂。”
倒不是不识字,大半还是认识的,只是这些字组合到一起,就变得晦涩难懂。
梵空道:“你才开始识人类的文字,看不懂也正常。”
梵空是镜迟唯一的朋友,对鲛人的秘密基本有些了解。
三千年前,上代鲛人少主犯错,引得天界上神众怒,将鲛人封印于暗无天日的海底炼狱,玄铁铁链囚身,永生永世不得离开。
然而封印只能困住普通的鲛人,困不住拥有神脉的鲛人。
历经三千年,鲛人族万千子民终于再次等到了,拥有海神神脉的少年。
镜迟,是三千年来唯一成功离开深海的鲛人。
他是鲛人族离开海底炼狱的唯一希望。
镜迟离开云梦泽后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即便是作为朋友的梵空,也不常能见到他,觉海寺只是镜迟偶尔落脚的地方。
梵空道:“最近总不见你人影,可打听到救出你族人的办法?”
镜迟说道:“传言无极宗有神器月下飞天镜,可破封印。”
梵空提议他在行事之前,去普贤菩萨面前虔诚祈祷,可保平安。
镜迟合上经书,不屑道:“事在人为,我不信神佛。”
梵空不执意劝他,将热毛巾折叠敷在膝盖上。
镜迟瞥见他膝盖上的青紫,似是想起什么,说道:“她又去杀人了,你们佛门不是最恨穷凶极恶之徒?你为她跪这一下做什么?”
“我不是为她跪的,”梵空坦诚道,“镜迟,我骗得了所有人,但骗不了我自己。”
“我已动心。”他轻声道。
镜迟抬眸。
梵空微微一笑。
“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梵空停顿了片刻,缓缓地道,“她乖戾、心机、恶劣,我看透她不堪的想法,最初极力地让自己远离她,我能控制我的行为,却控制不住我的意志,我在和她相处的过程中沉沦,这一点,我无法欺骗自己。”
像是万年波澜不惊的死水,被人投下小石子激起涟漪,一圈又一圈,向四周荡漾,范围越来越大。
镜迟没有评价,只道:“无咎主持知道吗?”
梵空自小便在觉海寺,是无咎主持一手培养起来的爱徒,从未有过半分不合佛法。
无咎主持已年过古稀,若是听说自己倾尽半辈子心血培养的爱徒动了情欲,不仅唇边的白胡子要抖三抖,死后的舍利子都得爆炸。
梵空低声道:“他很快就会知道,我打算还俗。”
青年额间的殷红忽闪一下。
镜迟挑了挑眉:“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还俗不会有好结果。”
梵空声音艰涩,字字沉重:“我佛心不坚定,无颜面对佛祖。”
风吹进屋中,摊在书案上的佛经哗哗作响。
*
君遥是在半个月后回来的。
刚到觉海寺门口,就被守在门口的小和尚翻了个白眼。
君遥莫名其妙受了白眼,当然不会忍气吞声,她拧着小和尚耳朵,愤愤道:“给、我、道、歉。”
悟真被她拧得踮起脚,他不知道一个女子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怎么也挣脱不开,耳朵红成一片,依旧拒不道歉。
他怒声道:“要不是因为你,我师父也不会受罚,你应该先给我师父道歉!”
君遥嗤笑一声:“你师父是谁,我认识吗?整个觉海寺我就认识……”
她顿了顿,歪头看小和尚的脸,认出他正是那次扫地虎头虎脑的小和尚。
君遥松开了手,笑道:“你师父是梵空啊?”
悟真揉着耳朵,没好气道:“是又怎样?!”
君遥跨进佛寺高高的门槛,边走边道:“在哪被罚呢?我去看看。”
梵空从小到大循规蹈矩,从不犯错。
能看到觉海寺最圣洁的佛子被罚,也是挺舒爽的一件事,君遥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欣赏这一场面。
悟真快步拦在她身前:“外人不能见肃众。”
肃众,用来惩罚犯错的和尚,轻罚跪香,重罚逐出寺院,惩罚过程也必须面向全寺僧众。
悟真哪能拦得住她,君遥轻松绕开他,往寺内走去。
除了几个打杂的幼年小和尚,寺内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上香的百姓。
一片寂静中,君遥听见铿锵有力的说话声,循着声源找去,某佛殿外群头攒动。
君遥立在墙头,见众僧围成半圈,半圈对面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僧,半圈中心是个伏跪在地的青年。
青年遥遥对着觉海寺宝殿的佛像,脱去僧袍,露出背脊。
无咎主持道:“梵空犯错,今日肃众。身为佛子,罪行加倍,执法僧重重责打梵空一百棍,事关觉海寺清誉,不得徇私舞弊。”
群僧面面相觑,佛子犯错当与普僧同罪,可梵空压根儿就没犯戒,他不过是在无咎主持面前承认心中所思所想,并未酿成大祸,此等罪罚过于严重。
有人想替他求情:“主持,梵空法师他……”
梵空打断了他:“还请执法僧用刑。”
两名执法僧双手合十,躬身道:“佛子,得罪。”
随即站直身子,举起刑杖,向梵空背上击了下去。
一棍棍地打下去,片刻间几道交错的杖痕狰狞地凸起,血溅僧袍。
他的背脊依旧直挺,汗水沿着脊骨蜿蜒而下,流过紧绷的肌理和红肿的伤口,没入束腰。
执法僧高声念着杖责之数,群僧垂头低目,默默诵经。
对此,君遥表示,也就那样吧,没什么好看的。
打到八十七杖的时候她就离开了。
刑毕,无咎主持向梵空伸出手,他的手苍老干枯,声音却醇厚有力:“引以为戒,莫要再犯。”
梵空低眸,轻声道:“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无咎无奈地看向梵空,眉间朱砂红痣犹在,只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