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不眠,灯火璀璨如白昼,人群川流不息,繁华喧嚣。
街道两旁的建筑雕梁画栋,朱红的屋檐下,挂着各色的灯笼,整个云渡城像是遨游在灯彩的海洋里。
云渡城内有一说书听曲的好去处,坐落于繁华街道的一隅,镜迟带昭栗来的便是这里。
酒楼大堂灯火通明,弥漫着欢声笑语和悠扬琴声。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昭栗乖巧地落座。
小二将酒楼特色点心报了一遍,毕恭毕敬地问他们要点些什么,昭栗犯难,镜迟便将所有点心全都点了一份。
昭栗连忙摆手拒绝:“我吃不了那么多。”
镜迟:“我很能吃。”
雅俗之地的点心一向精致。
昭栗打量了一会儿,才送进嘴里,软糯可口,甜而不腻。
她喝了口清茶,笑得明媚。
琴声停歇,台下的人换了一批,台上弹琴的人也换成说书的老者:“今日来说一说这神秘的鲛人……”
昭栗抬眸望向台上。
说书人道:“传说鲛人栖息在万里之外的云梦泽沧海,人面鱼身,形貌昳丽,落泪成珠。”
昭栗心道好巧,在云渡城外的客栈听见说书鲛人,在云渡城内又听见说书鲛人,世人果然还是对未知的神秘事物更感兴趣。
所以人面鱼身到底是何模样?
小悠泉的肥鱼长出一张人脸?
昭栗摇了摇头,把画面从脑海中剔除。
这也太诡异了吧,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形貌昳丽。
说书人长叹一声:“如今沧海桑田,鲛人也不复以往,三千年不曾出现过了……”
说着,案台上的醒木猛地一敲,吊足了各位听众的胃口,继续道:“鲛人族因一鲛人之过错,致使全族三千年不曾面世,被永生永世地封印在深海炼狱。”
言语间尽是惋惜。
昭栗想起叶师姐说的话,鲛人上一次出现是在三千年前。
连坐全族被封印三千年,着实有点惨。
话到这里便停了,台下听众忙不迭追问:“鲛人犯何错被封印,又被谁封印?”
说书人缓缓摇头:“不得而知,不得而知啊。”
昭栗眼中泛起一丝怜悯。
这世间有这般能力的大抵只有上神,这些大人物的恩恩怨怨,动辄就封印千年,未免太狠心。
若她日后飞升成神,定要去天界弄个清楚。
再大的过错,三千年也该抵消了,更何况一直在受苦的是他的族人。
有听客道:“总说这鲛人漂亮精致,可书上画的鲛人皆是凶神恶煞,到底谁说的是真的?鲛人到底长什么样?”
说书人捋了捋胡子,扫视一圈,目光停在蓝衣少年身上,持扇指向镜迟,说道:“这位少年的外貌倒与书中描述的鲛人有几分相似。”
霎时间,所有人纷纷望过来,视线汇聚在此处,灼热,发烫。
镜迟并没有因为他人的目光而显得不自在,反而漫不经心地支着下颌,歪头盯着昭栗,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温柔的笑意。
大堂寂静无声,昭栗脑袋“嗡”的一声。
直到众人再次开始议论,吵闹声入耳,她才回过神来,嘴里塞着没吃完的点心,怔怔地缓缓嚼了一下。
好奇怪的眼神。
是在很久以后,昭栗才明白这眼神的含义,看似阳光温柔,眼底却是藏不住阴郁和算计。
昭栗不明白镜迟为什么要这么看她,有几分犹豫地问:“你刚刚盯着我干嘛?”
“……”镜迟靠回椅背,淡淡地道,“你们明天准备走了?”
昭栗点头:“师兄说路上耽搁了很久,要加快脚程。”
提及要离开,昭栗笑问道:“还没问你是哪个宗门的?以后宗门大会说不定可以再见,我偷溜过去找你玩啊。”
宗门大会是天下各宗门比武切磋的日子,每三年举行一次,满十六岁可以参加,算算年龄,今年秋季的宗门大会,昭栗刚好可以参加。
镜迟垂眸低声道:“一介散修。”
昭栗顿了一下,难怪他说只有一个朋友,原来是位散修。
他们走了之后,他是不是又要一个人?
昭栗敛了笑意:“我是无极宗的。”
镜迟:“我知道。”
昭栗:“你怎么知道?”
镜迟抬了抬下巴:“衣服。”
昭栗反应过来,他们师兄妹三人穿的都是无极宗宗服。
普通人也许不知道,但常与各宗门接触的修士一眼就能认出,鹅黄色是无极宗特有的点缀。
“砰——”
一阵刺耳的巨响,金灿灿的焰火直窜九霄。
昭栗朝酒楼外看,眸光清明。
客栈内不少人冲出去围在门口,挤挤攘攘地站了一排人,坐在堂内倒是一点也瞧不见了。
昭栗起身踮脚去看,烟花已经停了。
镜迟问道:“你没见过烟花?”
“也不是,”昭栗收回视线,“无极宗不放烟花,下山很难碰见,觉得稀奇。”
烟花这种世俗的东西,他们宗门子弟不太常见,但还不至于没见过。
若是连烟花都没见过,岂不和山顶洞人有的一比?
镜迟:“每逢灯花节,云渡城会放好几场烟花。”
昭栗眼睛一亮:“今天是灯花节呀?”
镜迟:“不是。”
当头一桶冷水浇下来。
还不如不提。
昭栗兴致不高地坐回椅子上。
镜迟道:“但是我可以为你放。”
昭栗:“!!!”
眼前景象一晃,昭栗被少年施法带至酒楼的屋檐顶。
此时空中还飘荡着方才烟花残留的滚滚黑烟,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昭栗正要开口询问他如何放烟花,就见火光猛地一闪,砰的一声巨响,一道白光飞上半空,跟着又是千百声爆炸不绝于耳。
烟花爆裂,在漆黑夜空中显出各种各样的形状,登时照亮了整个屋顶。
大街上的人先是一惊,接着纷纷赏起烟花,欢笑声悠悠荡荡地铺散开来。
昭栗见漫天花雨,夺目绚丽。
镜迟指尖翻转,几支烟花棒在手,蓝色火舌舔过,烟花呲闪。
他递给昭栗。
昭栗笑着接过,在瓦梁上走直线,手中烟花棒无规律地挥舞画圈。
走到头,她又走回来,跳到少年身旁,向他坦出双手,少年便再变出两支烟花棒送给她。
如此,循环往复。
少女薄削的背影活泼灵动,她跳到他面前时,带动剑穗旁的铃铛轻轻一响,这声音在盛大的烟火里显得微不足道,他偏是捕捉到了。
昭栗玩累了就停下来,学着镜迟坐在屋檐上,纳闷道:“散修是怎么修炼的?”
她听过镜迟在黑莲花墓外吹奏的笛声,那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者可以吹奏的,他手中玉笛也绝非凡物。
在昭栗看来,他整个人,都是神秘未知的。
镜迟又变出支烟花棒,昭栗摇了摇头。
烟花棒在少年手中化成灰烬,他信口道:“我师父也是散修,闲云野鹤,不太想让人知晓。”
昭栗忽然一笑。
无极宗的长辈们在教他们术法和招式的时候,也经常会说“出去别说我是你师父”这样的话。
昭栗诚恳夸赞:“但你修为很高。”
她很难想象像镜迟这样的人,竟也做不到让师父满意?
果真是严师出高徒。
镜迟“嗯”了一声。
都不谦虚一下?
昭栗又问:“那散修平时都做些什么?”
“等死。”他说。
昭栗竟不知道一时该说些什么好,干笑两声:“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羽山,你挺有天资的,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斩化蛇?积攒机缘。”
镜迟手臂向后随意地撑着身子,漫不经心地应下。
整个天空变了颜色,不再是热烈喧嚣的绚烂,而是静谧的蓝色潮水,纷纷扬扬的火星子带着紫色闪光四下坠落。
喧嚣的爆炸声、远处的欢呼声,似乎都在这一刻远去。
昭栗目不转瞬地瞧着他。
漫天光华下,少年仰头望着天际,一簇紫色的烟云在他脸侧弥漫开来。
察觉到她的视线,镜迟垂眸看去。
原以为她会像前几次一样若无其事地移开眼,没想到她还是定定地瞧着他,然后唇角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
少女杏眼弯弯,梨涡浅浅:“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蓝色的烟花,很漂亮,谢谢你。”
其时明月在天,清风吹叶,火树银花。
*
回到客栈后,苏世遗还没睡,昭栗便向他转述了邀请镜迟前往羽山一事。
苏世遗想也没想就拒绝,冷声道:“你和他很熟吗?”
昭栗哑然片刻,嗫嚅道:“还行吧……”
她没想到师兄的情绪起伏会这么大。
苏世遗自知语气有些重,顿了顿,温声道:“我们才和他认识不过短短几天,对他的修为尚不清楚,羽山一行凶险莫测,他若是出点差池,谁来负责?”
昭栗张了张嘴,苏世遗打断道:“你别跟我说你来负责,你负不了这个责任,我也负不了,所以没戏。”
“师兄你先听我说嘛,”昭栗耐心道,“黑莲花墓内,他带着我躲过箭矢,黑莲花墓外,他吹笛救了百姓,那是连你都束手无策的变异妖物。还有,方才云渡城的烟花你看见了没?”
苏世遗脸色阴沉:“看见了,所以呢。”
昭栗:“那是镜迟放的,拿灵力放的。”
见苏世遗狐疑地看着她,昭栗肯定地点了点头:“所以说,他的修为绝对不低,你不能小瞧人家,也不能剥夺一个人修者行侠仗义的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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