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氏喝了口茶,继续道:“不过,此事既然已经托付了刘司赞,你再亲自入宫,又是大大的不妥。”
这道理浅显,佟梓芙明白,托人办事,请托到一半,自己又亲自搅和进去,哪怕是个傻的,也知道自己是不放心了。
若是刘司赞其实是个诚恳人,如此行事,恐怕要讨刘司赞不满。
“那我便写一封陈情书,呈递给皇后殿下,再托话与刘司赞,就说我思虑一夜,始终觉得不妥,如此大事,应当亲笔书信才是。”
佟梓芙自认已经周全,不料童氏又摇头:“还是不对。”
梓芙又懵然。
崔氏鼓励道:“你再想想。”
还有哪里不对?
佟梓芙闭了闭眼,只觉得想得头痛,偏偏三个大人没有一个肯提醒,也只好自力更生。
好半天,佟梓芙才试探道:“我是不是不该给刘司赞托话?毕竟眼下我还不是内命妇,私通内宫乃是大忌,我应当在后日入宫时亲自与她解释。”
崔氏听了,特别高兴,一拍手,炫耀似的看着童氏:“我就说,我们阿芙聪明着呢!”
梓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童氏呵呵一笑:“羡慕呀?羡慕也没用,阿芙是阿姊的孩子,你夸了,也成不了你的。”
“怎么成不了?阿芙,叫声阿娘来听听。”
崔氏看着外甥女,笑得促狭,此话一出,童氏、霍姚君皆笑了。
“三舅母!”连德阳长公主调侃婚嫁之事都没染红的脸就因为崔氏这一句话红了个透彻。
天可怜见,都快二十年过去了,她们怎么还没把自己刚会说话那时的尴尬事忘了?
那还是她牙牙学语时候的事了,刚学会一个“阿娘”,就管谁都叫“阿娘”,这家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被佟梓芙抱着腿喊过。
那时候崔氏还只有一个儿子,正稀罕女儿呢,占佟梓芙的便宜最多,厚着脸皮,天天往霍姚君房里钻。
后来孩子长大了,不好骗了,但崔氏还是爱逗佟梓芙,老让她“叫声阿娘来听听”,至今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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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一夜,佟梓芙把连夜写好的陈情书递进了宫。
这下可是高枕无忧了,想起自己院子里这些日子新移来一株紫藤,佟梓芙就派人去请阿庭来。
其实阿庭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可她擅画,也爱画,与时人不同,阿庭不爱写意,独爱工笔,越是难以描摹的东西,她越喜欢。
果然是投其所好,霍庭漪来了,看见这时节开的紫藤,啧啧称奇,当下便铺开画纸,调好颜料,赖在窗前不走了。
佟梓芙原打算借着床边光线好,学一会儿女红的,见霍庭漪如此兴致,也不与她争,到另一边窗前落座。
“说起来。”画着画着,霍庭漪突然回头:“几位兄弟似乎还不知道赐婚的事呢。”
“怎么可能?”佟梓芙闻言一笑:“你忘啦?国子学里有几个纨绔娇惯得很,住不得学舍,日日往返家中,但凡他们的父母知道了,他们也就知道了,他们知道了,国子学里一定就人尽皆知了。”
霍庭漪的第一反应却是:“日日往返家中也未必就是纨绔啊。”
见妹妹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佟梓芙猛然想起,娄赋娄文远仿佛也在国子学修读,也是日日往返家中。
“阿庭这是为文远抱不平吗?”佟梓芙失笑:“好好,是芙姊的不是。”
又道:“不过,不管怎么说,兄弟们大约也是已经知道了的。”
“倒是你。”佟梓芙手上穿针引线不停,轻轻巧巧就揭了霍庭漪的底:“若论起来,赐婚这事,咱们一大家子人里,恐怕你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圣旨是三月十五下的,那几日阿庭到庄子上去了,一直到三月二十三,自己进宫领宴那日才回来。
如若不是这样,依着阿庭的性子,恐怕早就来打趣自己了,哪能等得自己入过宫了才来陪自己睡那一日?
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似的,霍庭漪拿着笔一下就跳起来了,赤着脚,就往佟梓芙这头跑来,佟梓芙见把妹妹惹下来了,提早放下针,正要抱人,忽然,院外传来侍女的通报声:
“佟娘子,太子殿下身边的吴谨公公来了。”
霍庭漪的脚步顿时顿住了,没趣似的坐了回去:“罢了,姐姐,你先去见人吧。”
正是此理,宫中来的无论官职高低,都是天使,何况是堂堂从三品内侍监?
佟梓芙连忙起身换衣,到正厅去迎。
吴谨温雅如旧,见了她便躬身行礼:“佟娘子安好,臣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来的——殿下特意嘱咐,让您安心,此次皇后娘娘赐下的孙尚宫,原是太子身边的亲信,素来稳妥宽厚,断不会苛责于您,您只管放宽心便是。”
见到人之前,佟梓芙还当是什么事,连忙欠身道谢:“有劳吴公公跑一趟,也替我谢过太子殿下的体恤。”
虽不是什么大事,这消息确实来得及时,她心里松了口气,太子这番行为,倒让此前的担忧减了大半。
吴谨不是个多话的人,传完太子的口谕,便起身告辞了,送走他,佟梓芙回了汀兰院,阿庭凑了上来:“芙姊,什么事啊?”
佟梓芙不把这等小事当作什么秘密,当下便说了,还说:“晚间我到大舅母那儿去一趟,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好歹安安她的心。”
霍庭漪却没答话。
佟梓芙感到奇怪,望过去:“怎么了,阿庭?”
就见霍庭漪坐在她的绣凳上,小声叹道:“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佟梓芙好奇道:“为什么啊?”
“因为太子殿下从未如此照拂过大姐姐。”霍庭漪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抽了抽鼻子:“大姐姐当初身边的尚宫,若也是太子亲信,若太子能多照拂几分,大姐姐怎会……”
但她低着头等了好半天,也没等来表姊的下一句追问,霍庭漪按捺不住,抬了头。
佟梓芙偏着头,正蹙着眉,她好像在斟酌着语句,半晌,才说道:“阿庭……你好像不太喜欢太子殿下。”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不仅是今天,就连上次阿庭同自己一起睡的时候,表现也有些奇怪,当时佟梓芙没有多想,可今天话头一挑,霍庭漪的态度就分明了。
佟梓芙自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自己的妹妹自己知道,断不会无理取闹,一定是太子做了什么,惹了阿庭的眼。
于是她只是问:“为什么?”
早在佟梓芙说出第一句话时,霍庭漪已经重新低下头去,佟梓芙不得不重复了一遍:“阿庭,告诉阿姊,为什么?”
等了许久,久到佟梓芙以为阿庭不会回答了,才听得霍庭漪苦笑一声,缓缓道:
“你不知道,那时大姐姐病重,太医说已熬不过当夜,我实在放心不下,便趁着守夜的婆子打盹,偷偷溜进了她的卧房。”
已经过去了一年多,霍庭漪忆及此事还有些恍惚:“房间里满是苦药味,烛火晃得人影都发虚,姐姐躺在床上,脸色白得跟纸似的,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顿了顿,像是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痛彻心扉的夜晚:“我蹲在床边攥着她的手,她的手冰得吓人,忽然就迷迷糊糊地哼唧起来,声音又轻又碎,我凑到她嘴边才听清,她翻来覆去只念着三个字——‘伪君子’。”
佟梓芙当下就懂了。
霍元漪从来守礼,除了太子,身边从无其他男子近身。她性子温婉,若不是撞见了什么龌龊事,哪怕是在梦里,也绝不会用这样刻薄的词。
“那这事,你有没有对别人讲过?”佟梓芙忽然倾身向前,和霍庭漪贴得很近——这种牵扯东宫的秘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
霍庭漪缓缓摇了摇头:“我只对祖父说过。那日我实在憋得难受,趁着给祖父请安,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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