绗河上炮火声渐熄,船队往后退至河湾停泊。
福船上不如楼船宽敞,所有人均被安排在舱内休息,又为顾重晋单独抽调了一艘船只。
温月惭匆匆换了衣服,提着那个书箱,乘着小舟被带到顾重晋船上。
她在门口稍顿,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吧。”
她应声推门,掀帘,室内焚着檀香,冲淡了血腥气,又与缕缕烛光交缠,倒真的稍稍叫人心安了一些。
“见过太子殿下。”
她屈膝行礼。
顾重晋从书桌边抬起脸,朝她抬了抬手。
“起来吧,坐。”
温月惭顺着他手指向的方向走到茶桌边,放下书箱,折着裙摆坐下。
“今晚叫你来,实在有些不合礼数。”
他从书桌后绕出来,在茶桌前跪坐下:“只是卫先生不在,本宫见你与他相熟,也很有见地,便想着有些事可以同你相商。“
温月惭轻咳一声:“殿下抬举臣女了。”
“虽是有些晚了,但那边都歇下了,才叫人去传你,也不至于让人传了闲话。”
温月惭扯了扯嘴角:“殿下如此用心,臣女感激不尽。不知殿下有何事相商?”
顾重晋左手抬了上来,一张布帛被他放在桌上,铺平。
“后撤时对面射过来一支火箭,钉在主舰上,这便是绑在箭上送过来的。”
温月惭略略倾身,去看布面上用鲜血写成的文字。
“一日为限……明夜子时,请殿下独自再来此地……与我等面谈?”
温月惭念着上面的字句,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真是岂有此理!”
“不知卫先生去时同他们说了什么,方才他们不仅主动撤退,还送来此信,要与我相谈。”
顾重晋低头看着那道道鲜红。
温月惭沉思稍许,开口道:“水匪的目的是截杀陈穹嘉,此事昭然若揭,卫陵走时说的‘七寸’大约就是这事,那就应当也会从此事入手。”
她有些气恼地揪了揪衣衫。
当时那情形,竟也没提前问过卫陵打算怎么做。
“水匪多在河道下游,他们没有理由专门来堵截船队。他在为曲苧案背后之人做事。”顾重晋接道。
“不错。”
温月惭眼底一亮。
“他们应当很清楚船队的底细,杀太子,他们是不敢的,这事应该不会是陷阱。卫陵应当是和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但交易筹码太大,对面不够放心;又或是交易内容隐秘,不能为外人道。”
“他们已经占尽上风,突然后撤,是一种示好行为,说明卫陵提出的条件,真的戳中了他们最核心的利益……或者是命。”
“那就只能是……”
“京都之人。”
顾重晋和温月惭异口同声道。
顾重晋笑了一声:“不错。不能为外人道,直接与他们相关,又是我们需要的信息;只能是他们背后之人了。”
“卫陵用一件他们想要的东西,向他们换那位贵人的身份。”
顾重晋眼睛一转:“他们需要的……陈穹嘉?”
“不一定,可能只是许诺了一样能让他们向京都贵人交差的方式,但具体是什么,现在还不好说。”
顾重晋攥了攥拳:“那本宫明日去一趟。”
“不可。”
温月惭骤然出声。
“且不说此事风险太大,绝不能让殿下涉险,除此之外,还有两点原因。”
“一来,我们现在被困在这河段,急需向外求援。而且这种势力的水匪,就算向地方求援,当地也要向京都上报抽调水师,不如直接入京。”
“求援这事,要是别人去做,那就是把太子困于险境,护驾不力。只能是殿下去做。”
“再来,殿下有没有想过,水匪叫您前去,还有什么深意?”
顾重晋皱眉:“你不是说了,此事隐秘,不能为外人道?”
温月惭从一旁拿过三个茶杯,在桌面上依次排开。
“当下局势在于三方。”
她手指点在第一个杯子上。
“殿下,水匪,还有那未曾露面的背后之人。”
“水匪本与那人为一丘之貉,但殿下出现,看破了他们的联系,要与水匪达成交易。然而此时,殿下手中有水匪能拿来保命的东西,他们却没有能将殿下完全牵制的筹码,这交易做得安心吗?”
“你的意思是……”
温月惭将两个茶杯拨到一边,只在面前留下一个。
她在杯中满上茶水。
水葱般的指尖抵住杯身,往桌沿一推,杯子霎时倾倒,往下落去。茶水泼在氍毹上,很快就浸了下去。
“殿下只要登上了他们的船,今日之局,来日京都之局,都将处于被动。”
温月惭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只要殿下亲自登船,在外人看来,便可认定殿下同水匪有所勾结。水匪一手抓住那人,一手抓着殿下,以后殿下若与那位贵人相争,有何处伤及这些江湖人,他们立刻可以将殿下卖出去;反之,他们也可以将那位贵人卖给殿下。”
顾重晋茅塞顿开:“抓住了本宫,就有了两手保障。往后不论如何,总有一方要保他们。”
温月惭点头:“这样看似是大家互相抓着把柄,形成十分微妙的平衡。但对殿下而言,如同束住了手脚。”
她神思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况且……卫陵今夜曾嘱咐我,尽快让您回京。当时我只以为是一句普通的交代,不过结合当下情况来看,他应当并没有打算真的让殿下前去。”
“拖不得,又不能不去……那该如何?此局难道就没有解法了?”
温月惭将脊背挺直。
“臣女替殿下去。”
顾重晋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定定看着温月惭,许久没有说话。
“船上都是官眷,不清楚情况,也帮不上忙;参将大人作战尚可,若与那狡诈水匪面谈,也讨不了好。殿下若信得过臣女,臣女愿为殿下分忧。”
“你太天真了。”
他的目光没有移开:“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孤身入水匪营寨,外面的人,会怎么看你?”
“殿下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温月惭神色不变:“贞洁,名节。”
“这些东西到底重不重要,臣女不敢妄下定论。臣女只知道这些东西虚无缥缈,有或没有,有的时候就凭别人一张嘴。若是这个时候还在为其畏手畏脚,就是自扰。”
房间内陷入了寂静,顾重晋看着温月惭的目光愈发幽深,片刻后,他勾了勾唇角,哼笑了一声。
像是赞许,又似乎藏着一丝厌恶。
“温月惭,入京后,本宫会为你请赏。”
“臣女谢过殿下。”
温月惭没有行大礼,只是抬手盈盈一拜。
她抬眸:“臣女不会让殿下失望。然在此之前,臣女还想和殿下议一议求援之事。”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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