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云尧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指尖抚过眼下那片青黑的阴影。
这个周末过得意外充实。不仅一口气读完了《雪国时代》全五册，谢伊随包裹寄来的《冰封纪年》更是让她爱不释手。昨晚她捧着读到凌晨三点，直到翻到最后一页看完最后一行字，才恋恋不舍地合上书本。
冰凉的水流拍打在脸上，驱散了最后一丝困倦。云尧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想起前天那个近乎疯狂的决定。
“真是疯了……”她对着镜子轻声呢喃。
也许是那天他无意间流露的温柔与善意，也许是电话里低沉悦耳的嗓音，让她鬼使神差地说出了答应与他结婚的话。现在想来，那个瞬间的决定竟像极了书中那些命中注定的情节。
云尧拿起遮瑕膏，轻轻点在眼下。化完妆后，镜中的女孩渐渐变得神采奕奕。她打开衣柜，特意选了件简约的白色连衣裙。
“应该看不出来我熬了夜吧……”云尧对着穿衣镜，左右打量一番。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纱帘落下斑驳的影。纱帘下，喵梅洛睡得正香。
云尧最后检查了一遍包里的证件，一切都准备妥当。她深吸一口气，穿上那双米色的浅口皮鞋，推开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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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务中心门口。
云尧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达，却发现谢伊已经在大厅内等候。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衬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早。”他转身时眼底漾开笑意，将咖啡递过来。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落，在他指尖留下晶莹的痕迹，“拿铁，想着你可能需要提神。”
“这么明显吗？”她下意识摸了摸眼下，遮瑕膏应该已经盖住了熬夜的痕迹。
“猜的。”谢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唇角微扬：“毕竟，书虫的世界里，不分昼夜。”
大厅里人声嘈杂，取号机显示前面还有十几对新人等候。云尧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取出平板：“协议里有个条款我作了修改……”
谢伊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咖啡，好让她腾出手操作。他微微倾身时，衬衫领口传来淡淡的雪松香气，与咖啡的醇香交织在一起。
“这里。”云尧指向屏幕。
在双方权利与义务条款里，云尧将：【婚姻存续期间，乙方消费由甲方全包，每月支付乙方一万美金作为情感损耗补偿金。】
改成了：【婚姻存续期间，甲方定期按照乙方提供的书单，为其搜寻书籍。】
谢伊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片刻，忽然轻笑出声：“其实不必删掉原条款。”他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轻点，“直接把这条加上就好。”
云尧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眸。政务大厅明亮的顶灯在他湛蓝的眸子里流转，比海蓝宝还耀眼。
“可是……”她抿了抿唇，“这样就不公平了。”顿了顿，又小声补充道：“而且，我并没有为你做什么，那么大一笔钱我受之不恭。”
“好。”谢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都听你的。”
协议签署完毕，云尧让谢伊输入自己的Email账号，便于存证备份。
谢伊低头输入时，一缕发丝垂落脸颊。云尧盯着那缕头发，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伸手拂开。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落，广播里就响起了他们的号码。
“走吧，到我们了。”云尧将iPad收进包里，刚站起身，手腕却被轻轻握住。
她回头，撞进谢伊深邃的目光里：“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云尧歪着头，发丝从肩头滑落，“为什么？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
她的眼睛清澈见底，像初融的雪水，没有一丝阴霾。
谢伊喉结微动，垂眸压下眼底的暗涌，像冰川下破冰而出的激流，转瞬即逝。
“快走啦，过号就麻烦了。”云尧反客为主，抓起他的手快步走向窗口，错过了谢伊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光。
“你好，我们要登记结婚！”云尧小跑到涉外婚姻登记窗口，递过号码牌。
窗口后的办事员抬起头，目光落在谢伊身上时，略微怔愣了一下。
她递过一沓材料单，指向柜台上贴着的模板单说：“请按照模板格式，把资料填写完整。”
谢伊在云尧旁边坐下来，接过表格，拿起签字笔填写。
云尧填完自己的表格，忍不住瞥向谢伊的那一份。他执笔姿势优雅，纸上的字迹行云流水，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美得无可挑剔。
由于资料准备充分，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当工作人员将两个红本递到他们面前时，云尧突然有些恍惚。
她翻开结婚证，看着照片上的钢印，又下意识看向谢伊。他眸色很深，唇角微微上扬，给人一种如愿以偿的错觉。
“恭喜两人新人。接下来要去宣誓厅拍照。”工作人员提醒道。
谢伊闻言抬头，正好捕捉到云尧偷瞄他的目光。他忽然伸手，“走吧，我的……”
“新娘”两个字被他念得极轻，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云尧的心尖。
走出政务大厅时，正午的阳光正好。
谢伊忽然转身，变魔术般拿出两张游乐园门票。
“庆祝一下？”他微微俯身，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据说他们的7D电影《冰封纪年》里的场景还原了小说。而且今晚还有烟花秀。”
云尧还没来得及回答，肚子就先发出抗议的声响。谢伊低笑出声：“先去吃饭？我知道附近有家很棒的湘菜馆，他们家的……”
话音未落，一阵微风拂过，扬起他脸侧的发丝。
谢伊抬起手，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云尧一时看得失了神。
七月的骄阳下，他逆光而立。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都染上了温柔的金芒。那双湛蓝的眼睛，像是把整个海洋都装了进去，温柔得让人心尖发颤。
“漂亮的人，比太阳还耀眼。”
谢伊先是一怔，随即低笑出声，“这样的你……很让人……”
后半句话消散在七月的热风里，云尧只记得这一天像童话一样，如梦似幻。
旋转木马上流转的光影，极速飞车上失控的心跳，冰淇淋车前的小蛋糕，7D影院里扑面而来的冰雪气息……当夜幕降临，漫天烟花绽放在头顶时，云尧听见他在耳畔轻语：“谢谢你来赴约。”
晚上十点，谢伊的车停在云尧家楼下。他俯身从后座取出一个牛皮纸包装的大纸袋。
“这是？”云尧迟疑地后退半步。
“聘礼。”谢伊说得一本正经。
“聘礼？！”云尧瞪大眼睛，唇瓣微张。
不是假结婚吗？怎么会有聘礼？她的目光在纸袋和谢伊之间来回游移，像只受惊的兔子。
谢伊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开玩笑的。”
他轻轻晃了晃纸袋，“是《冰封纪年》的中下册。”
云尧长舒一口气，脸颊却更烫了。她低头确认纸袋，里面是书后，才放心地接过来。
“接下来我会离开东岱一段时间。”谢伊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如果有想看的书，可以通过邮件或者短信联系我。”
“离开？”云尧抬头，“因为工作吗？”
谢伊轻轻点头，没有多作解释。
“我明白了。”手提袋有些分量，云尧双手托住抱在胸前，“如果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随时与我联系。”
谢伊微笑着点头：“好。”
“今天谢谢你，我过得很开心，晚安。”云尧同他道别后，转身朝着单元楼大厅走去。
走到单元门厅前，云尧鬼使神差地回头。
夜色如墨，谢伊依然站在原地。月光在他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辉，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孤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却又莫名心疼。
这景象，似曾相识。
云尧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春日寂静》续作里，莉莉与Erebus在暮色中诀别时，也是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
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她忽然害怕今天的一切都是幻梦，等晨光乍现时，眼前的人就会像泡沫般消散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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